钱海是我认识的一个网友，我们是一起打游戏认识的，关于他我也只有我们闲聊时候的记忆，对于他的现实生活究竟如何我也无从探知。可这大抵也不重要，毕竟透过网络没有利益关系的我们可能会比现实中还要来得坦诚，可能会虚报年龄，虚报地址，可最后关于人生的价值观反倒会无比真诚。
钱海谈过许多的女朋友，原因在于他喜欢恋爱的感觉，喜欢两个人经历磨难经历暧昧经历许多的不平坦最后在一起的感觉。他说，比起最后在一起，过程远远重要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谈过许多女友的原因。当然，他有资本，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长相，所以资本确实也只能指钱，也就是真正的资本。我不知道大多数人对于恋爱是如何定义，如何做判断的，但我想绝大数人在恋爱这里应该都是结果主义，无论过程如何最后我们一定要在一起，这个过程想必大家都希望顺利无阻。
可对于钱海来说，越是顺利的恋情就越是无趣，他希望过程尽可能的坎坷，希望最后结果来得慢些。因为每当最后成功在一起，日子只是一天比一天乏味。他倒不同他认识的朋友那样，喜欢去酒吧，喜欢出去野，就算有财力，他也只是觉得无趣，他反倒同我一般喜欢看书，喜欢看动画，时常跟我说希望自己一辈子是高中生。
对于他来说，高中只是取乐的地方，他压根没有升学压力，也没有什么对未来的恐惧，他唯一担心的就只是今天和明天会不会很无趣。说实在的，我高中也没有想太多，可最后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心理压力，考试考差的话，到底会迎来怎样的未来？高中并不都是恶心的，充满压力的，可你要我再回去我只能说不行。
钱海他的朋友，他自己说只是表面之交。他比起这些男人，跟喜欢跟女孩交朋友。失败自然比起成功多得多，可是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重新开始一把游戏而已。
“我从来没谈过女友，或者说也几乎没啥能与她们熟络的机会，嗯，这么说也不对，我自己倒是从来没争取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也就单身至今，当然，也不并是去争取之后就能交到女友，本身因为想交女友而去交对于女方来说岂不是非常的不尊重吗？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总之，是不好的感觉。”这是我同他说的话。
“我去追求我自己希望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吧，就过程来说，我可能会存在说谎，但我本身也没有向她索取任何物质的东西，无论是钱还是身体，我只是享受这个过程，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也知道许多人接着自己的话术或者说背景也好，去欺骗女孩去换取钱财或者身体。可我最终都没有涉及这个，因为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希望她们同我一起谈一次恋爱。最终的结果，大抵也是我被她人称为
渣男。”
“那些女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希望同你一起白头偕老吧。而你转头就同别人说，我不再爱你了。就算你没有索取任何东西，也毫无疑问的伤害了她人的心。”
“可人在这个世界上哪可能不伤害他人，我去追求她人的时候自然也被伤害过，也被刺痛过，我并不是做着毫无风险的买卖，我只是不谈失败。”
“可那些，伤害与刺痛并不是你厌恶的东西，而是你自己追求的磨砺，而对于她们来说，你的不再爱，就只是单纯的背叛。”
“这么讲来我确实是个渣男。好吧，我承认。至少在你面前我会如此说。”钱海似乎第一次听见他人对他如此说道。
“我也得告诫你一句，战场射出的子弹最终也会回到你自己身上。”
“这句中二感满满的话语，从哪里抄来的？”
“可能是某款美少女游戏吧。”
喜闻乐见的是最终他也吃到自己的“恶果”
钱海最后一次同我联系的时候，谈了自己最近正在追求的女生。女生是大二的学姐，学艺术的，自己是在闲着无聊去的画展上认识的。女生也得有个名字，他跟我说是叫“白月”，自己和她交谈甚欢，最终互换了联系方式。随着交流的深入，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实在是跟不上白月的步伐，很多东西他既听不懂，也没法简单的附和，于是他便自己开始去琢磨绘画，去观看文艺电影，去同人交流国际时事。总算是勉勉强强的可以跟上女生的思路，关系也越加熟络。
“可我总觉得她并不希望同我发展成恋爱关系，同我交流的话语中也不存在任何的暧昧，可我也搞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可你不正是希望追求的过程越长越好吗？”
“但这样追求本身，都会变得模糊。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了。”
契机发生在冬天的一场大雨，钱海接到白月的电话，问他是否有车可以送送她去医院。钱海自己当然有车，驾照也不知是因为哪个女孩去考取得到。他马上驱车到了宿舍下。
【不好意思啊，麻烦钱海你了。】白月愧疚地说。
【自己人，不用见外。】
二人很快便到了医院，原来是因为白月的母亲得了大病，今天又恶化，家里人赶紧通知她来医院。钱海没有跟随白月一起上楼，而是待在车里静静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海被敲窗声敲醒，白月已经来到了车前，他打开车锁。
【怎么样？】
白月只是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见状钱海也只能默默开动车子，驶进漆黑的夜里。
【最开始接触画，是因为我妈带我去的画展，就同好像同我们认识的那画展一般，我因为画展而喜欢上了画，你好像也是如此。我认为画中是存在美好的，那个美好并不存在任何的审美门槛，而是一种原初的感慨，就同人们驾驶火箭离开地球，望见漆黑深邃无穷无边的宇宙一般。可最终，我的母亲还是没能见到那样的画，明明她同我一般期待。】
钱海意识到自己临时抱佛脚的事实早就败露，可也没琢磨清楚为何白月仍旧同他保持关系，【说真的，我并搞不明白什么画，也不清楚历史与美术史，对于社会的发展，以及人们意识的走向，我也压根没有任何见解，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为何纠结与这个可能并不存在的美好。你为什么还同我这样往来呢？】
【谁会讨厌一个努力理解，努力跟上自己的人呢？我说的那个美好，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对于我来说可能同宇宙一般，对于我的母亲来说，可能同她参加我的婚礼差不多。对于你来说，这个美好又等同于什么呢？】
钱海自然希望回答，等同于同你交往。可这样的话语，在这个语境下又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出口。
【等同于同今天一样的明天吧。】
【这样啊。】
最终，钱海还是没能同白月交往，因为白月也住进了医院，同她的母亲一样心脏不好。他这回害怕同白月交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害怕伤害白月的心，这颗经不起折磨的心，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这辈子就跟白月过的觉悟，可是他没法对自己抱之信赖，对于他来说，无论是折磨自己还是伤害她人脆弱的心都是不能接受的。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他说完后，便退出了房间。
语音频道里仅剩我一人，而我也明白了一个非常简单朴素的道理。
付出，意味着失去自己不能失去的东西。
而钱海是不愿意付出的那一类的人。
为何突然说起钱海呢？其实倒也是有原因的，今天早上我发现我那个假设可以积灰早就积满的电子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
【钱海；虚一空，还记得我吧。我这周五会到雾城一趟，我们见一面吧，也就是面基，哈哈哈，虽然我们是两个臭男人就是了。如果看到就联系我吧，假设没能看到就算了吧，当我啥都没说。】
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今天还使用邮箱着实有些复古但又没有完全复古的感觉，我也回了一封，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且不接受任何更换的意见。也没喊他回复，可也没有必要回复因为连这点默契都没具备也没法从网友升级成为朋友吧。
我们最终还是在周六碰面了，约定在一家大排档。
钱海要我说长相如何，我只能说一股精英色彩，精练干瘦。看上去确实光靠长相就足以交到许多的女友，加之有钱就更加具有可信度了。
“看上去就钱多的钱海啊。”我开玩笑到。
“你这家伙看上去比听起来要老实得多呐，果然人不可貌相。”他反倒认真的发表对我外貌的看法。
“什么风把你吹到小城里了？”
“说实话，不是什么好风，我是出于愧疚来到此地的。”钱海低着头说。
“对不起我？应该没有吧。”
“不是你这家伙，是我一个前女友。”
“详细说说。”
“我前天接到一个电话，告知我说林欣自杀了，她的遗书上记录着我和她的日常，看上去那段日子十分的美好，她倍感怀念但始终也回不去了。上面记着我的电话，她的朋友通过这个电话联系到我，希望我出席她的葬礼。说实话，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是何人？就算你突然跟我描述起来，我大脑里大抵也只有‘啊，是她’这种感觉，当然，我同她交往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说到底是还是生活压力太大导致她选择自杀。”
“你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责任吗？所以才来到这里，是这样吗？”
“嗯，多多少少有吧。可一个人真的花上几年的时间都无法走出一个恋情的阴影吗？”钱海苦恼着，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第一次遇到此事的缘故，他看上去在思考自己的价值观是否过于肮脏。
“了解得多一些再下结论吧。我同你一起去参加葬礼，我始终认为她如果真的是因为同你交往后分手导致她陷入阴影中最终导致自杀，那最一开始可能就会以死相逼不分手。我也想知道得更加详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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