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C市边缘的城区基本上呈现出两种泾渭分明的状态，新近被划为经济开发区的地段已经开始展现出繁荣的面貌，新兴的商业区与高档的住宅小区，还有为数不少的学校将这里作为新校区的选址。而外围的老城区则是一副萧条与落破的景象，陈旧而且样式单调的苏式居民楼和狭窄的街道，到了晚上后，街道上鲜有行人，空荡荡的宛若鬼城。拆迁工作已经开始进行，不少房屋已经被拆掉，留下大片的废墟与建筑垃圾，凌乱不堪。
远处的水塔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这个建筑有些年头了，已经废弃多年，但是这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圆柱形高塔十分结实。虽然多年没有进行修缮，但是没有丝毫不稳固的迹象。就好像一个苍老的守望者，为自己最后的命运而无声地叹息着。
不过，它并不是在所有的人的眼里都是个无用的大件摆设……
水塔内部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一只箱子，一块布满灰尘的床垫，散落在地上的药品，还有一块蓄电池，连着挂在墙上的灯泡，这样一点东西就令水塔内部的空间局促不堪。头顶上的小窗户基本上起不到这名的作用，冷风顺着半开的窗子吹进塔内，冷不丁让人一激灵。
“他也不怕在这地方呆久了会得幽闭恐惧症。”雷克斯俯下身打开箱子，一边说道。
“听说柳轩说他的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了，或许和这些都有关？”雷切尔抬头望着那扇小窗户，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或许吧。”雷克斯耸耸肩。
“在事情暴露前，这个齐鲁格勒可是个很风光的人物呢。”雷克斯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药品和子弹外，就是大量的单据和数据盘，雷克斯将数据盘拿出来递给雷切尔，后者接过这些东西后就挨个放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中检查起来。
“蒙古人民共和国倒台后，他从东欧回到国内，并在之后几年内通过黑色交易发迹一举成为巨富，走私、毒品、贩卖人口、军火交易，可以说没有他不敢做的。”雷克斯说着厌恶地撇撇嘴。“齐鲁格勒把现世和超自然势力的交易结合到一起，他向蒙古和俄罗斯输出轻工业产品，并从当地低价收购了大量的军火与矿产资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倒卖给赛特人和猎联。”
“到了世纪末，齐鲁格勒已经成了东北亚地区中间商的领军人物之一，他垄断了这个地区近四成的贸易份额，其势力最鼎盛时期可以从北朝鲜一直延伸到西欧，这在中间商群体中也是十分罕见的。”雷克斯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单据一边回忆着之前所看到的资料。
“嗯，不过他还是碰触到了底线。”雷切尔将一张光盘从光驱中拿来出来，不出所料这些数据盘大多数都是加密过的，她摇摇头，将光盘全部收起来，等回去之后再做打算。“不过，齐鲁格勒明知道这点，为什么他还要冒这么大风险。”
雷克斯笑了笑，“齐鲁格勒为人多疑，只是，他这个人惟利是图，而且非常不服管束，他和瓦杰拉一直不和，猎联方面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密。或许这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而且他非常偏激，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不择手段，不惜铤而走险，所以我想他与G.A.合作估计也不外乎如此被G.A.许以重利，同时通过莱德尔人和瓦杰拉对抗。”
“可是他不可能忽略血盟。”雷切尔说道。
“他的确不能，G.A.是血盟的大敌，所以一直以来齐鲁格勒与G.A.的合作都停留在浅层上，齐鲁格勒想通过莱德尔人压缩瓦杰拉的空间，同时他不想得罪西伯利亚的老牌势力，莱德尔人对血盟对峙至今，但是双方也都不希望瓦杰拉人在西伯利亚做大。毕竟瓦杰拉还算不上血盟的全天候盟友。若不是这次向莱德尔出卖军火暴露，想必同盟对此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雷克斯把所有的单据从箱子中拿了出来，重新进行甄选，不过说真的有用的情报并不多。
“这也就不难理解他的想法了，猎联在东北亚的势力微乎其微，所以他只能选择血盟，他想通过G.A.来转移血盟的注意力，在向我们提供重要的情报，作为交换，我们允许他流亡。但是他知道，现在能够联系到血盟的最快的途径就是通过我们家族，不过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他绑架了于我们关系密切的柳轩作为保命的筹码，可能是他把柳轩误认为是我们家族的成员。等到情报交换完成后，他会带着柳轩离开这里，至少等他感到到安全后才会放人。”
“好在及时阻止，否则，麻烦可就大了，尤其是对柳轩来说。”雷切尔庆幸地说道。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雷克斯笑了笑。
“话说回来，爸爸应该已经到了吧。”雷切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嗯，接下来，就看柳轩的了。”
…………………………………………
柳轩再次走进教授的书房时，他隐约感觉这个地方出现了些变化。
雷切尔将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稿件与办公用品都整齐地摆放在办公桌上，书柜上的书籍也都归类整理好。墙上地绘画与相框，书柜上地摆设都擦拭地非常干净，就像平时自己为教授所做地那样。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地不同，书柜上多了些用不知名语言所著地书籍，墙上地绘画也换了样式，原本西洋风暖色调的田园风景画变成了月色下地苍凉大地，现代感十足的都市摄影换成了充满古典气息的城堡与高塔。桌上也多了个相框，柳轩记得曾有一次看见过教授在办公桌上地相框，是一个女子的照片，亚洲人，十分漂亮，雷切尔和她有着几分神似，教授解释说那是他已经过世的妻子，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将照片收了起来，也不再和柳轩提这件事。
而现在，摆在桌上地照片是一张年代很久远地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一对男女，应该是在冬天吧，两人都穿着长款的风衣，能看出来他们很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而这张照片地背景，呃，克里姆林宫？
柳轩不由自主地拿起相框，里面的教授看上去要比现在年轻一些，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那位女子更加年轻，约摸只有二十出头吧。照片上方地空白位置上有着一行小字，写的是中文。
“1936年12月28日，莫斯科……”
柳轩轻轻念出声，果然，教授的妻子，也是吸血鬼么。
办公桌上放着相框地位置地旁边还有一个木质小盒子，做工很好，透过玻璃地顶盖可以看见里面放置着一枚勋章，样式并不复杂，鲜红色的缎带连着金色的五星，“这个是……”柳轩看到这枚勋章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Lucinytixv’a’taulinosyeniAkasSeikeynyKusfrilij’tias.”（见到你没事，我很高兴。）
柳轩听到声音连忙把相框放了回去，然后转过身，“教授……”
站在房间门口的青年和往常一样仍然是一身西装，左手臂挂着长款风衣，右手提着公文包，英俊而有些苍白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柳轩很熟悉也很喜欢这样的教授，自信，深沉，有城府，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也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吉恩点点头，走到柳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就好。”
他走到柳轩身边，“这枚金星奖章是我妻子获得荣誉，她一直很珍惜。”
柳轩抬起头，“苏联英雄？”
“1947年转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她在现世很重要的一段回忆。”吉恩用很怀念的语气缓缓陈述道。
“我的妻子叫欧阳铭嫣，苏联籍华人，不过说起来，欧阳家好像和你们柳家有亲缘关系。”他接着问道。
柳轩低下头想了想，“呃，听我爸讲过，说我们家和一个欧阳姓的家族是远亲。”
“等等，教授，您说的欧阳家，不会是……”柳轩突然问道。
“在这个国家，欧阳家族应该也是众人皆知的望族吧。”吉恩说道。
“当然，民族资本家的典范，民国时期的名门望族，当年抗日战争期间，家主欧阳建宁几乎散尽家财支持抗战，他的长子和长女都牺牲在战场上，次子不仅在抗日战争中战功累累，更是后来解放战争中的功臣。”柳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欧阳，铭嫣，果然，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建国后追封的烈士，欧阳家的长女。”
看着柳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吉恩理解地回答道，“看来柳院长似乎没和你说过有关家族的一些事情，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欧阳家的事情，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您是说，我爸他，也知道吸血鬼的事？”柳轩问道。
吉恩摇摇头，“到了现在，欧阳家只有一个人知道血族的事，柳院长是我的朋友，他只知道我与欧阳家交好，仅此而已。”
“哦，是这样。”谈话开始到现在为止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柳轩终于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满了不可告人秘密的家庭中。
“那这么说来……”柳轩抬起头看着青年，“咱们也算是，亲戚了？”
“嗯，可以这么说。”吉恩对此没有否认。
青年伸手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出一个塑料盒。
“呵，戴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东西。”一边说着，吉恩一边低下头从眼睛上取下两个薄片，那是一副隐形眼镜。“但是毕竟我不想太引人注意，尤其是同类的。”
吉恩再次抬起头，柳轩看到了一双前所未见的深紫色眼睛，虽然这个瞳色并非绝无仅有，但是的确世间罕见，“血族氏族中，只有温彻尔族是这样的瞳色，在现世也很容易被认出来。”吉恩这样解释道。“很古怪是吧？”他接着问道。
“不，没有。”柳轩连忙摇头，“其实，我觉得很漂亮。”
“谢谢。”吉恩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青年指了指写字台前面的椅子，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的孩子。”
“是的，教授。”柳轩伸手揉了揉额头，“这几天我经历了太多怪异的事情，说句实话，教授，现在还总觉得胳膊会痛。”说着他还拍了下之前被扭断的手臂。
吉恩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让你受苦了。”
“还好。”柳轩摇头。
接着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吉恩在等待柳轩的问题，而柳轩正在为此纠结，但是当柳轩最后开口时，他立刻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教授，吸血鬼，是存在的了？”
看看刚说完话就开始捂脸的少年，吉恩并没有嘲笑或者不耐烦的意思，“是的，比如在你面前的我。”
寂静的书房内，柳轩看着坐在面前相处了四年的教授，今天终以真面目相见，虽然吉恩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暴露而有什么改变，但是柳轩觉得，自己似乎不再能像以前那样与之相处了。
那是一种处于本能，面对未知的时候的迷茫，甚至是恐惧。
“呃，是的，我想知道，您究竟是谁，哦不，当然不是问您是不是吸血鬼之类的，而是说，在我受伤的那天晚上，那些家伙和我说了一些关于您的是，您似乎是一个，至少在您那边的世界里，是一个……大人物？啊，当然我知道这些我其实是不该问的……”
吉恩微微歪了下头，“大人物？嗯，可以这么说。”接着他正了正身子，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些，“血族同盟的领袖，也是世间唯一的上古氏族的族长。”吉恩的话语间不由得多了一种威仪与骄傲，是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与自豪。
“不太真实，是吗。”吉恩看出了柳轩的困惑。
“不，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教授。”柳轩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我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身为首领却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你一定想这么问，对吗？”
“……请原谅我的冒犯。”柳轩低下头。
青年颔首表示理解，“任谁我想都不会相信，我也不强求你，毕竟有些事现在还不便透露。”
“等到时机到来，你自然会明白。那么接下来，你还想问什么。”
柳轩喘了口气，“那，您所说的血族同盟，是什么。”
“在千多年前一个由数个血族氏族所组成的政权，涵盖了血族过半的人口与资源，是异世中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吉恩回答道。
柳轩耸耸肩，这个回答倒是或多或少在他的意料之中。
“……”柳轩顿了顿，“血族，究竟是怎样的种族。”
想起之前所见的那个吸血鬼的疯狂举动，还有眼前这个家庭的和自己非常亲密的朋友，柳轩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他们。
吉恩笑了，他站了起来，“柳轩，你心中的血族，是什么样的。”
“这……”柳轩很为难，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生怕自己胡乱的猜测会激怒对方。“没关系，尽你的想象，以及你所看到的和听说的那些。”
看着吉恩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柳轩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夜行、神秘、孤傲。”
吉恩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冷漠、优雅、强大。”
此时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笑意，示意继续，柳轩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冒犯到教授。
“残忍、暴力……嗜血。”柳轩最后说道。
吉恩眉毛微微一样，他点点头，转身望向窗外，“教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柳轩以为自己的话冒犯了他，连忙道歉。
“不，你说的都没错。”柳轩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很抱歉，孩子，让你看到了血族丑恶的一面，我们的争斗原本不该牵扯到现世无辜的人，这次事件的确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与伤亡，所以同盟已经决定作出补偿，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每个受害人的家属都会收到一笔匿名善款，可以让他们生活无忧，毕竟死者不能复生，我们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歉意。”
“啊，好吧，很好。”柳轩倒是没想到吸血鬼们会这样处理，十分干脆，利落，虽然有些公式化而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不过你还能对他们要求什么呢。
吉恩转过身，表情非常平静，“知道吗柳轩，血族，其实和人类一样，也是一个民族。”
一个民族？柳轩愣住了。
“是的，传说中我们行走在黑夜中，并以鲜血为食，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生活在世间，我不能否认其中的一些传言的正确性。但是同样，我们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信仰，以及需要捍卫的一切，我们也有感情，有欢笑也有悲伤，也会渴望和平的生活，也会歌颂生命的美好，也同样对这个世界心怀敬畏。”
柳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把这个群体当做过一个类似于民族那样的存在。
“很抱歉，教授，是我冒犯了，只是……”柳轩站起来向吉恩鞠了一躬。
柳轩想要好好安排下措辞可是没有成功。“教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终于步入了正题，“柳轩，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话么，那个……。”吉恩抬起了手臂，在面前晃了晃，“暗示。”
“是的，我记得。”柳轩说道，“您说过，要让我看到一个新的世界。”
“嗯。”吉恩顿了一下，似乎是想整理一下接下来的措辞，“柳轩，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四年多了……”柳轩回答道。
“呵，四年了。”吉恩轻笑了一声，“知道吗柳轩，你很优秀，而且，与众不同。”
柳轩挠挠头，“这，谈不上的，我不过是多看些书罢了。”
“不光是这样，柳轩。”吉恩回答道，“还记得我以前经常和你讲的一些东西么？”
“我把行走在现世两百多年的所见所闻总讲给你听，或者说，是传播一种理念。”吉恩看着表情不太自然的少年。
“我知道，教授，我只是觉得，您的见解很独道，而且可能是更加符合一个东方人，至少是作为东方人的我的思维习惯吧。”柳轩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那可能是因为我们所处的民族的经历有些相似吧。”吉恩笑了笑，“历史经历决定了民族性，而我在世间的这段时间里，也经历了很多。”
“那么您选择我，只是因为我能够接受您的理念么？”
“不光是接受，更是要传承。”年轻的教授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柳轩有些不知所措，没有说话。
微凉的秋风顺着虚掩的窗户吹进小小的书房，书桌上的书页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地翻过，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安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您认为我能做到吗？”柳轩觉得有些紧张，面前的这位教授似乎对自己的期望有些过高了，高到连自己都不敢接受。
“四年了，柳轩，虽然你没有像我的学生一样在课堂上听我讲课，但我一直认为，比起他们，你更像是我的学生，你不是说过，我也算是你的老师么。”
柳轩觉得这话实在受用不起，“这有些说不上了，教授，您的学生少说也有百多号人，我一个……编制外，怎么也排不上吧。”
吉恩摆摆手，“的确，我授课时发现，我的学生中不乏优秀者，但能够真正接受我的理念的，却只有你一个，这也就是我说为什么你与众不同。”
柳轩觉得，自己虽然能接受并乐于接受教授的思想与理念，但是他不敢肯定自己能把这些贯彻到多远。
“教授，你就那么肯定我能够做到这些？”柳轩最后问道。
“我活了三百年，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一向相信我的眼光。”吉恩很自信。
可能也是受这中自信的感染，又或许是想忽略那个“不长的三百年”，柳轩深吸了一口气，“那，教授，我应该做什么。”
“加入我们。”好吧，很坦率。
“您的意思是，要我变成……吸血鬼？”尽管教授说的很直白，但是柳轩仍然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下。
“是的，你将是我的代言人，孩子。”吉恩回答道，“当然你要知道，这将是一份十分危险的工作。你，我，甚至是我的子女，我们将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都可能会随时为此付出代价，包括生命。”
“很好……”柳轩点点头，“真是具有挑战性。”
“害怕了吗？”吉恩问道。
“有点，但是至少还在预料之中……”柳轩有些茫然。
“我想你自己很清楚……”吉恩停顿了一下，“对你来说或许只是本能的，面对完全不熟悉的世界而产生的畏惧，而不是因为我所说的‘生命的代价’，没错吧。”
“！！！”心中的秘密被戳穿，一时间柳轩十分惊愕，“您是……怎么知道的。”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声音仍然有些发颤。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教授笑了，“还记得两年前的那次事故么？你当时的反应很奇特。”
柳轩摇摇头，“当然记得，但是那次我不过是一个倒霉的旁观者罢了，而且教授你不觉得我当时的反应更像是被吓傻了么？”
少年话语间多了一份调侃，而年轻的教授也只是做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像在表示：“随你怎么说。”
“我承认有时候观察的确不太具有说服力，但是有些东西却不会骗人。”教授说道。
“比如？”柳轩来了些兴趣。
“嗯，你知道，对血族来说，血液中奥秘无穷无尽，在我们的社会中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血液是力量的媒介，是生命的本源’，而对我们温彻尔族来说，一个人的鲜血会告诉我们关于他的很多事情，你的也不例外。”
嘿，早该想到的，吸血鬼嘛，有些奇特的能力是应该的。柳轩自嘲地暗暗说道。
“这也是我认为你能胜任的另一个原因，柳轩。或许你不太喜欢，但是，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天赋。”
“哈，我的确不喜欢。”柳轩咧咧嘴。“这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对自己这样的“天赋”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是它的确能够激发你的潜能。”吉恩说道。
“呵，也差点要了我的命。”清醒过来后柳轩仔细地回忆了当时的经过，但是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作出那样的近乎与发狂一样的举动。
“好好锻炼，这会成为你以后骄傲的资本。”吉恩似乎没有听到柳轩的揶揄，赞赏道。
“好吧。”柳轩扶着额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那么，既然我们要做的是这样危险的事，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
“得到什么？”吉恩向后靠在椅子上，“一个在血族中都是十分高贵的血统，强大的力量，长久的寿命，你希望得到这样的答复么？”
柳轩笑了笑，“的确很诱人，不过结合之前教授您所说的内容，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保命的资本，算不上回报。”
“我不否认。”吉恩的眼中带着意料之中，还有些赞许的神色。“如果你只是为这些而同意的话，我就要重新考虑了。”
“我还没肤浅到那个程度。”少年两手一摊。
“很好。”吉恩接着说道：“那么柳轩，如果我给你一个参与，甚至是创造历史的机会，如何呢。”
“……有些飘渺啊。”柳轩稍作沉默后说道。
“那是对人类来说。”吉恩的语气中稍稍带着些萧索。
他走到书柜旁边，“想想看，柳轩，你心中最理想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最理想的人生？这个柳轩还真没想过，对于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来说，带着对社会的懵懂和稍微的那么一点耳濡目染，再加上自诩为一个现实主义者，柳轩早已将那些曾经在脑海中存在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深埋在了遗忘的荒野中。自己不过是普通人，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滔天权势，能够富足生活，抽空做一些自己爱做的事，最好再能找到自己心爱伴侣，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想到“伴侣”这个词的时候，许娴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男孩摇摇头，将一些乱入进来的让他脸红的东西放到一边，或许柳轩觉得这样的生活着实写意而轻松，在这样的现代社会中，虽然平常，但是也再好不过。
但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位青年却给了他另一个选择，一个他内心深处所希望的生活状态，自己真的甘愿平庸地过一辈子？至少对柳轩来说，答案的是否定的。
对于历史有着浓厚兴趣的柳轩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历史的见证者，而现在，教授给了他一个成为参与者甚至是创造者的机会，这不由得令他有些动摇。
吉恩也看出了少年的心中的动摇，然而他并没有趁热打铁的意思，他要的是柳轩自己经过思考后的答复。
“……请让我好好考虑下。”当时钟指向零点时，柳轩站起身，对吉恩说道。
“没问题。”吉恩应允道。
“教授……”柳轩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教授问道。“这值得吗？”
后者点点头，“我认为值得。”
………………………………………………
雷克斯与雷切尔推门进来的时候，柳轩刚好走过客厅。
“啊，你们回来了。”柳轩迎向两人，他看到雷克斯的手里的档案袋和雷切尔的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然后问道。
“一切顺利？”
“嗯，很顺利。”雷克斯点点头。
“柳轩，你和爸爸谈过了？”雷切尔问道。
“谈过了。”柳轩四处瞅了瞅，“说实话，这……很诱人，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但是你懂的，这种事，还是突然了些。”
“嗯。”雷克斯走到柳轩面前，拍拍他肩膀，“但是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都会尽可能帮助你。”
“谢谢……”柳轩点点头，“不过或许这会是我这辈子最长的一夜了。”他苦笑了一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两人回到吉恩的书房，雷克斯把得到的情报交给吉恩，也算是了结了一件事。
“父亲。”雷克斯向吉恩问道。“柳轩他会同意么。”
站在窗边的青年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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