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还真是对人一点戒备都没有啊……”
艾瑞尔注视着城主缓慢地瘫倒在地上，随后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仿佛是在抓住一件易碎的宝物。
“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或许，我会重蹈覆辙，但我依然想相信那个奇迹。”
随后，她将城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然后轻轻地咬破食指。
“你的旅途启程于地狱，而我的城堡将消逝于黎明。以鲜血为媒，订下亘古不变之契，我们的命运，此时此刻，连为一体。”
“以万魔殿之主，普瑞斯塔的名义宣告你的名讳，我的主人，我将守护你，直到天穹的圣山再次变为平地，巍峨的古堡化作无底的海沟。”
“……”
“然后，接下来得去和她谈谈，城堡里有拉斐守着，应该很安全。”
艾瑞尔身上开始出现了黑色的盔甲，王座的正中央显现出一个旋转的法阵，她一步跨了进去——
而眼前的景物变化，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的黑色能量扑面而来，若是普通的魔物遇见这股黑色的能量，便会立刻化为齑粉。
她全身立刻覆盖起了一道厚厚的铠甲，仿佛是机械外骨骼一般的质感，从身上展开，一直覆盖到脸部，随后完全将她包裹进其中。
而黑色的气流如同遇到了坚硬的壁障，向艾瑞尔的四周散去。
“普瑞斯塔！”
喑哑的嘶吼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气浪。
匍匐在地上的巨兽被数十根条锁链束缚着，而这些锁链通往这个屋子的四面八方，每条锁链上都刻满了无数晦涩难懂的魔法刻印，巨兽看到了对方，嘶吼着，挣扎着，但无论如何无法移动分毫。
“好久不见，芬里格斯，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恶魔周围散发的无形立场，抵御着对方意识和权能的侵袭。
“又是……难道又是为了那个天族而来！？”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来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说点题外话吧，你的影子最近似乎有了一些智慧，但理解人类的话对她来说，依然十分困难。”
“我在尝试教她，人类的语言。”
艾瑞尔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你在利用她牵制我！但我随时都能将她撕碎！”
巨兽发出的咆哮，它的眼睛露出凶光，“我不会怜悯任何人！普瑞斯塔，你无法永远地束缚我！”
“当我离开这个囚笼，当我挣脱束缚，我会毁灭你所珍视的一切！”
“这个，还请自便。我们本是敌人，而相残至今，你遇见我会愤怒，理所当然，但这并不影响‘你的影子’，我依然会尝试让她学的更多，直到她能完全胜任助理一职。”
“至于担任谁的助理，我想你心理也有数。”
“吼——！！！”
野兽的吼叫足以震碎普通人类的耳膜，艾瑞尔的长发迎风而起。
“普瑞斯塔！你出卖了恶魔，还让我受到了如此的屈辱！我定会百倍奉还于你！杀了她，杀了那个天族，杀了你们所有人！！！”
“你的威胁我已经听烦了，总之，因为我和他签订了鲜血契约，并且会让拉斐和十一世也签下这份契约，自然，是要过来通知你的。”
“鲜血契约？！！！！！”
恶魔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嘶吼，“你，你是说你和而那个天族签订了鲜血契约？？？”
“是的，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想至少，该和你说一声。”
恶魔手中不祥的黑色巨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光，四周的阳光都变得黯淡，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但依然令人畏惧。
“哈哈哈哈哈！！！”黑影爆发出了夸张的，震天的大笑，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一边想要摆脱过去的影子，一边又舍不得放弃那可怜的天族。”
“你想派人杀了他，又担心他的安全签订了代替死亡的契约，你一边打算放任其自由任其发展，一边又挨个向我们联络，你真的很矛盾啊，普瑞斯塔，那个在圣山顶把天族打的屁滚尿流的魔神如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魅魔，你，怎能不让我感到可笑！”
“狼，你不必提以前的事情，我封印了那么多的恶魔，我甚至亲手封印了你，但我不后悔，并且，我也坚信这样做下去，我们就能——”
普瑞斯塔松开手，黑色的巨剑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看，我没有恶意。”
“你的说话自相矛盾，你的语气浮夸而做作，你一边想认真地传达你可笑的理想，一边又不顾自己身为魔神的脸面向我低身下气！你，甚至没法让你自己平静下来！”
“你这个渣滓！恶魔中的败类！如今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尊重，只有憎恨！”
“天族，天族，天族！！！那是创造我们世界，又想据为己有的罪人！你竟对天族包容容忍至此！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呸！我已经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恶心！真**的恶心！！！”
黑影的怒骂每一下都沉重地撞在普瑞斯塔的心中，她想继续反驳，但每一句想要出口的辩解都是如此滑稽可笑，不堪一击。
自己或许还沉溺在过去之中，而如今到来的城主彻底扰乱了她的心境。
可这又如何能成为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呢？
一阵骇人的沉默。
良久，黑影还是说话了，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毕竟，我被你算计了，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困兽罢了！如今我确实没有资格说你什么，可你自己呢？”
“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让弱小的魔物和天族签订契约，何必要征得我的同意呢？你，又何必去求一个心里安慰呢？根本没必要，没必要！叛徒！”
“滚吧！想杀了我就杀，不想杀我，就从我的地盘滚出去！”
……
摇曳的树丛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魔兽们窥视着，打量着眼前这个矮小的，看不清模样的猎物。
名为艾瑞尔的恶魔抬起头，银白色的弯月映照着她冰冷的脸，晚间的微风在身边吹拂而过，远处墨色的城堡也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快入冬了。
人类的士兵不会来这样的荒郊野岭，遁入暗影的城堡已然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身上的盔甲缓缓褪去，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四周的魔兽纷纷化作冰冷的石像，形态各异地静止在原地，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这样在顷刻之间全部凋亡。
她没有感受到寒冷，她只感受到了焦躁和迷茫。
但有一丝希望的种子在她的心中绽放，她想再赌一次。
艾瑞尔早就注视着他许久——忙碌的实验室，嘈杂的人群，锋利的手术刀，明亮的白光，愤怒的女人，错愕的老者，还有……被错杀的孩子。
一桩被埋葬在过去的冤案，都随同他的到来逐渐变得清晰而明朗。
“虽势单力薄，但你也不必畏惧明日的太阳，我已作出决定，起码，三流城主，我见证着你的过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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