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格者协会总部大楼——
星野凪雪在战斗结束之后就被送来进行紧急治疗，同时接受调查组的询问。
她是调查组重点询问的对象，她与本次战斗的指挥官分别代表了猎人团体与城市防卫部门的视角和信息来源。
至于特殊行动小队和E01部队，还在事发地附近进行巡查搜索，与调查组一起寻找其余遗留的线索。
而莳雨在结束了简单的报告之后便转入协会方面进行有关“恶灵”的任务汇报。
在这一次的使徒事件中，莳雨的目的本就是蹲守可能会因为使徒的灾害而出现的“恶灵”，被卷入事件完全是事情发展到超出控制后的“不得已”。
但这个“不得已”最终还是让她等到了“恶灵”。
虽然结局有些出乎意料而让她错失了与“恶灵”对话的机会，但无论如何，这一次与“恶灵”的近距离接触都是一次调查上的突破。
因为在此之前，协会根本没有任何一次与“恶灵”的直接接触经验。
“第二，我认为应该提升对‘恶灵’的调查顺位，事实上‘恶灵’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远不止我们所保存的档案中所记录的那样，具体资料证据在影像中有表示。”
莳雨在电脑上点开粗略剪辑过的视频，那是从“恶灵”出现一直到将使徒一击击杀的短暂几秒钟的画面，来自于监控摄像头与F小队的战斗记录仪。
莳雨继续说道：
“这一次出现的使徒毫无疑问是‘上位种’，由此可以断定，‘恶灵’的真实实力至少能够与A级猎人相匹敌，而且根据她的从容和一击杀死使徒的力量来进行大胆猜测的话，我甚至认为她的力量足以达到A级高位水平，即便是在E01部队中应该都是少见的佼佼者。”
“而我们之所以一直以来对她的实力都有误判，一个是因为她从来都避开我们而行动，二是，正如这一次一样，她每次出手几乎都是一击必杀，对目击者来说，这种程度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她的真实实力。可以说，这一次与‘恶灵’的接触，是众多不幸中的幸运，只有在市区，我们才能拥有如此多的监控录像供我们进行研究，也终于能判断出‘恶灵’的真实实力。”
“最后，我在学校的身份虽然已经暴露，但只是以‘协会干员’的身份被他人所知晓，我认为，我可以借此进一步确立起自己的身份。”
“并且，我还与辅助调查对象——第四高中一年级新生，同时也是E级猎人的莜然搭上了线，从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出发，我大胆猜测，‘恶灵’与莜然之间一定有什么，我认为我应该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以上就是我这一次调查行动的全部结论和请求。”
莳雨恭敬的行礼，坐上的几人微微点头。
“干的挺不错，‘隼’，你的推论很有价值。这一次辛苦你了，你的诉求和建议我们会递交委员会进行说明，等待回复吧，在此之前继续你的任务。”
“多谢……”
莳雨一瘸一拐地转身，推门离开了。
一路走出走廊，有人向她打招呼。
是星野凪雪，她脸上打了补丁，右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吊在脖子上，浑身上下好几处绷带，莳雨见到她时，她正靠在窗边，左手拿着一瓶喝到一半的果汁饮料。
窗外璀璨的街景夜色给她的雪白狐耳染上橘红，星野凪雪冲着莳雨抬起手中的饮料瓶，晃了晃。
“真巧啊。”
“啊啊……真巧。”
莳雨在星野凪雪身边站定，转过身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
协会大楼很高，她们所在的位置可以将整个西京市完全收入眼底，甚至可以望见市郊。
“话说，‘白狐’小姐在这里干什么？该不会是在看夜景吧？”
“只是散散心，反正，今天也回不去宿舍了，老实说，调查组的盘问还真是难以应付啊。”
星野凪雪长叹口气，莳雨无奈地笑笑。
“‘白狐’小姐真是辛苦啊。”
“叫我凪雪就好。”
“我叫莳雨。”
“莳雨……”
轻声地念叨了一遍，星野凪雪忽然笑了笑。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啊，还有一个人来着，是你的同学吗？”
“她叫莜然，已经回去了。”
“你的腿还好吗？”
“有点疼。”
“是嘛……”
翻动手腕，星野凪雪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一瓶饮料。
“要喝吗？虽然不止痛。”
“这是什么？”
“橙汁。”
“不对，我是说啊，你刚才刚才哗——地，这东西从哪里变出来的？”
“魔——术——哟！不过不事先准备的话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做到就是了。”
“哈？那算什么解释……你意思是说你早就等在这里了吗？等我？”
“没错，虽然只是猜测，不过我还是有一些疑问忍不住想找你确认。”
“凪雪你可是C级权限诶，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特地来问我的吗？”
莳雨狐疑地抬起头，发现星野凪雪认真地注视着她。
“不，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星野凪雪笑了笑。
“关于……‘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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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往女生宿舍楼前的路上铺满了灯光。
茶筱筱坐着莜然给她新买的轮椅。
二人迎着细腻的晚风慢慢前行。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茶筱筱说话尽可能小声，也尽可能简短。
因为她的舌头还没有好完全，被莜然咬伤之后到现在仍然会影响到说话。
不过莜然根本没有在意。
“没有的事情，你帮了我很大忙，我谢你还来不及。而且害得你因我而受伤，要道歉的是我才对。”
“不……我太莽撞，差点搞砸……”
“请不要这样说……啊对了，这个轮椅还习惯吗？”
“嗯……有一点不太习惯……”
茶筱筱伸手覆上扶手，拨弄着。
莜然给茶筱筱买的轮椅同时支持手动和自动操控，茶筱筱暂且还有些用不习惯。
“不过，很好用！我很喜欢，谢谢……”
冲着莜然灿然一笑，柔和的侧脸映着灯光，透亮的眸子如红宝石般闪烁。
眼前的画面与温热旖旎的记忆重合，莜然一瞬看得愣住。
被“恶灵”欺身而上，“恶灵”那好看的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映在莜然的眼底，一次次拨乱莜然的心跳。
唇齿间，鼻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味道。
茶筱筱抬起手指在电梯按钮上摁下。
清脆的铃响亮悦耳，电梯门开了。
“莜然，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啊？”
莜然从愣神中被拉回来，迷迷迭迭地抬起眼眸，眼底泛着朦胧的夜色。
“再上去的话，门禁时间可就出不来了哟。”
“啊？哦、哦……”
莜然点点头，想了想，抬起手。
“那，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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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筱筱一直目送莜然离开，才回到宿舍。
时间已晚。
但301只有一个人，邢羽真。
茶筱筱在门口捣鼓着轮椅上的按钮，慢吞吞地进了门来。
“我回来了。”
“欢迎。”
邢羽真躺在床上看书，乌黑的发丝从发包里漏出来，显然她已经沐浴完准备休息了。
邢羽真瞟了茶筱筱一眼，放下书。
“你脸上怎么了？”
她打量了茶筱筱一眼。
“你换轮椅了？”
“不小心摔下去，原来的轮椅坏掉啦。”
“也太不小心了吧？”
邢羽真蹙起眉。
“不方便的时候大可以给我电话，我……”
“安啦安啦，只是一点点小意外而已。说起来，莳雨和百里叠纸呢？”
“百里叠纸请假了，莳雨今晚也不会回来，她们应该也有给你发信息。”
茶筱筱点头，没有多问。
莳雨是猎人，受了伤，在接受调查组询问后现在多半在进行治疗。
茶筱筱打开手机。
百里叠纸：
（“家里临时有事情，需要赶回去，今晚不能陪筱筱入眠惹QAQ”）
百里叠纸：
（“已安全到家！(σ≧∀≦)σ”）
莳雨：
（“抱歉，临时有事，今晚不回。”）
百里叠纸只有两条新消息，看时间差不多刚好与使徒事件错过，也就是说并没有被危险卷入。
茶筱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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莜然回到公寓楼时，李菲并不在家。
“我听说你也参战了……真是吓我一跳，你没有受伤吧？”
“安啦，李菲，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好啦好啦，既然今晚不回来，我就直接反锁啦，时间不早了就不聊了，拜拜……”
“诶诶？可是……”
李菲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莜然挂了电话。
因为是战地护士，哪怕在休假期间有时候也不会有多少自由支配的闲余时间，李菲一直是个大忙人，莜然多少也有些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
时间渐晚，夜晚的寂静渗进房间。
通勤包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屋里空荡荡的，只听得到淅沥沥的水声。
水声渐歇，莜然踩着拖鞋从浴室出来。
拉开冰柜，拿出牛奶和速食桶面，这就是她的晚餐。
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网页开着，关于“恶灵”的搜索条目堆满了屏幕。
莜然咬着吸管，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下。
适格者协会发布页，协会论坛，百科，新闻……
关键字检索下几乎所有的网页莜然都翻了个遍，然而不论她怎么找，根本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不愧是‘恶灵’吗……”
莜然闷闷地抱怨着，向后躺去，望着头顶上的吊顶灯出神。
许久，她轻声叹了口气。
（“真的……好久不见了……”）
那个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徘徊不去，比起暧昧，莜然更觉得“恶灵”似乎在质问，仿佛在追寻着什么，祭奠着什么。
理所应当的语气，不容置喙的举动。
还有那被眼泪模糊的眼眸。
冷静下来之后再去细细咀嚼一遍，莜然却不禁升起了令自己都吓一跳的疑问：
自己和她之间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什么？
可是莜然自己根本不记得。
但万一……
只是万一。
万一只有她不记得呢？
走过街角某处时一闪而过的画面，坠入黑夜中时破碎不堪的梦境……这三年来，莜然一直深陷无所追寻的失重感中。
有什么漏掉了，有什么不见了，重要的某物消失了，这样的失去感无时无刻地剥夺着她。
一定有什么原因。
手指划上脖颈，领口下，一条项坠滑出。
莜然将它捧在手心，愣愣地注视着损毁的半张大头贴出神。
一抹红晕浮现在脸颊。
她迅速坐起身，在电脑上敲下。
（“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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