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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迷惘的善意是无能

5.迷惘的善意是无能

真的是我这边记忆出了差错吗?……

我不禁茫然了。

一口气跑到楼顶后,精疲力尽的我一下子瘫软倒在地上。

呈大字躺在地面上的我,头上是一片阴沉的天色,灰色的云层层重叠,仍然让我感觉胸口十分压抑无法顺畅呼吸。

我不停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身体因为疲惫发软无力,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朦朦胧胧中,我的意识不知不觉陷入一片白色的光芒之中。

在我眼前出现了朝比奈老师的身影,一如往常温柔亲切的笑容,但又恍惚得有些不真实。

“朝比奈老师……”

朝比奈老师就在我前面不远处静静地微笑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叫她。

我心里一直有话想和她说,之前没有机会说的话憋在心里很难受,而且这次错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所以我就自顾自地向微笑着的她一口气说了出来。

“朝比奈老师你也忘记雾岛君了吗?

雾岛君真的没有存在过吗?

还是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做了一场梦?

……

朝比奈老师并没有杀掉雾岛君,对吧?

……

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朝比奈老师对任何人都一直很温柔,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这一定都是因为我做了一场糟糕的梦吧!

朝比奈老师一定没有杀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死去。

……

对啊!这种不合情理的事一定不是真的。

……”

但是究竟又是从哪里开始才是真实与虚幻的分界线呢?

呐,朝比奈老师,能不能告诉我……

我望向朝比奈老师,但她仍然静静微笑着,一直没有动过嘴唇。

“为什么不回答啊?告诉我啊!朝比奈老师……”

我恳求着朝比奈老师,希望她能给我想要的回答,哪怕就对我点下头也好。

告诉我这些都只是我做了一场梦产生的幻觉,根本没有真实发生过。

这样就能否决少女所告诉我的那个真相,否决她杀掉了雾岛君这件事。

不然的话,为什么只有我记得雾岛君,而大家都忘记了他这件事就太奇怪了?

然而朝比奈老师的身影渐渐被白色的光芒所吞噬,我慌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肯让她走掉。

但我完全没能阻止,朝比奈老师始终微笑的脸最后还是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

我的意识猛然间清醒过来。睁开双眼,我的右手还保持着伸向前方的姿势,但手中空空如也。

视线再回到身旁,发现有一张正瞪大眼睛俯视着我的脸。花了两三秒钟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会长。

而且我的头正枕在会长的双腿上,这种距离能清晰地闻到会长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的百合香味。

虽然不知道会长是什么时候来天台的,但会长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让我心情平静了很多。

“啊!青羊君,你醒了。”

“嗯。”

我低声地回答,感觉仍然没有恢复多少力气。

“做了什么恶梦吗?看你一直很难受的样子。”

会长一副颇为担心的表情。

沉溺于梦境中的我不知道自己表现出何种状态,但会长大概一直都注视着这样的我吧!

“大概吧……”

“嗯?”

会长见我不在状态的样子,露出一丝疑虑的神情。

“会长,你记得雾岛君吗?”

虽然有些担心再次听到相同的答案,但我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向会长问了出口。

“哪个雾岛君?”

“我班上的。”

“你班上有姓雾岛的人在吗?”

“就是前些天我有和你提到的,说我伪善的那个人……”

“没有印象呢!”

会长的回答终究还是让我心里猛地一沉,内心深处的迷惘又开始不安分地四处跳蹿,撞击着我全身敏感的神经。

究竟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从哪里开始是真实?从哪里开始又是梦境?

最重要的是,雾岛君到底存不存在?

谁能来告诉我……

“一定是青羊君刚才做的梦吧?怎么可能会有人说你伪善呢?青羊君本身就很善良不是吗?只是一场梦,忘记就好了。”

“嗯……”

我迷迷糊糊心不在焉能地回答着,感觉意识又开始随着自己紧张的心情变得模糊起来。

“青羊君这样难受的话,还是……吧……”

会长的声音越飘越远,后半句完全没有听清,但会长声音里透露的温柔却让我内心渐渐变得平静无比。

于是,我再次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

果然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话,一定是我哪里搞错了吧?

在楼顶睡过了两节课的我,有些紧张地回到了教室中。

我看到教室后面雾岛君的位置仍然是空的,而且也没有我放的那束野菊。

班上同学见我回到教室只投到稀少的几束目光,大家似乎表现也和平常无二。

我坐回坐位上拿出书本,开始努力恢复平常一样的状态。

放学后我在学生会议室呆到很晚,从窗口能远远地看到久久伫立在校门口的一个身影,是穿着水手服的短发少女。

直到那个身影离开,我才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之所以选择对她避而不见,是因为我不想再被“雾岛君是否存在过”这个问题所纠缠了。

既然班上所有人包括班主任,以及会长都说雾岛君这个人不存在,那么我除了接受这个事实还能怎样呢?

说不定继续向她问这种问题,也只会给她带来困扰……

晚上我接到了未知号码的来电,虽然有些犹豫,但深呼吸了一下后,做好心理准备的我按下了接听键。

“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边传来夏伦小姐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在家。”

我淡淡地答道。

“不是说过了你呆在家里也很危险吗?”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危险,请不要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了。”

“哈?”

……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的态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转变啊?”

顿了好几秒,夏伦小姐大概考虑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道。

“不,我只是慎重考虑后,觉得你们的话不太可信而已。”

毕竟比起他们,我更加熟悉朝比奈老师的为人。在没有从朝比奈老师那里得到确认之前,我也不能直接就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不太可信?”

对于我的质疑之词,夏伦小姐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爽。

“对,我更相信朝比奈老师,她不会杀人的。”

“但是雾岛君确实是被她杀掉的啊!”

“雾岛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班上的同学,甚至整个学校,恐怕都没有任何人记得他。”

听到我所诉说的事实后,夏伦小姐那边好半响都没有出声。

“你还记得他,对吧?”

“我……搞不清楚,感觉像做梦一样……但大家都不记得的话,我也只能接受雾岛君不存在的事实。”

就算觉得这种事情有些诡异到不合常理,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接受大家一致认同的事实,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你想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夏伦小姐语气变得十分激动,发火般朝我吼着。

“你要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我有些气恼,直接选择了对她随便敷衍过去。

“你就那么脆弱吗?不肯接受雾岛君的死,不肯接受朝比奈美羽杀了人的事实?”

“是啊,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脆弱的高中生而已。我只希望过着平和的日常,不希望看到身边有谁杀人,也不希望任何人死去……”

夏伦小姐继续纠缠不休的话让我更加恼火,我也变得无法再继续冷静地和她对话下去了。

“你还真是让我失望,第一次见到你时那样宁死不屈,还以为你是个正义无比的可爱少年呢?结果,现在你却让我看到你这么懦弱的一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什么?……”

我发出一声疑问。因为夏伦小姐口中所说的“第一次见到我”的话,让我听得很是莫名其妙。

“没什么!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总之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会查清楚的。”

夏伦小姐有些反常地语气低落下来,匆忙甩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我在这边听着有些刺耳的一阵阵忙音,心情空落无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放下手机。

之后的几天,夏伦小姐那边大概一直在调查这次事件,并没有再和我联络。而我虽然对雾岛君的事情仍然有些在意,但也只能以平常无二的状态融入班上。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

我一直忧虑重重。

在课间时,甚至不小心下楼梯一脚踩了空,还好在一边的桐山君及时拉住了我。

“喂!青羊君,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桐山紧张地大声叫到。

“总觉得你最近状态很差啊!”

桐山君紧盯着我,眼神里充满疑虑和担忧。

“嗯,稍微有点……”

我仍然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

“是吗……”

桐山君默默地放开了我的手臂,我想我的语气已经直接告诉了桐山君我并不想向他说些什么。

我在烦恼着“为什么大家都忘记了雾岛君,而我却还记得他的存在”,这种事情我根本无法对桐山君说出口。

大家像看小丑般异样冷冽的目光,我已经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这时,有两个男生路过这边,似乎在谈论着朝比奈老师的事情。

“朝比奈老师竟然要离职了,啊啊,真是提不起劲。”

“是啊,以后我们学校就少了一个超级大美人了。”

两个男生边走边聊着,听到他们对话的我,惊觉后立刻上前拦住了他们。

“朝比奈老师离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我们也不知道。刚才去心理咨询室看到朝比奈老师在整理东西,她自己说的。”

从他们口中得知朝比奈老师正在学校中的我,心底蓦然变得急促不安。

我在原地呆了两三秒,还是决定下来去心理咨询室见一下朝比奈老师。

我加快脚步前往咨询室,担心着可能赶不上而错过朝比奈老师的同时,心底对见到她又有一丝紧张害怕的心情。

来到咨询室门口,我平息了一下呼吸后抬手敲了敲门。

室内并没有回应。

难道朝比奈老师已经不在了吗?

我疑惑的时候发现咨询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我便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咨询室里的书籍似乎已经整理完毕的样子,环顾了小小的咨询室内一眼,并没有看到朝比奈老师的身影。

正失落于果然错过了朝比奈老师时,突然耳后却出现近在咫尺的鼻息。

“绵羊酱——”

虽然听声音得知对方是朝比奈老师,但我仍然条件反射地迅速转身,退到了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

转身后,我便看到披着白衣的朝比奈老师,一脸恶作剧得逞般的表情站在那里。

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朝比奈老师还是以前那个爱捉弄我的她,并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在门后阴影下,朝比奈老师脸上的表情渐渐又开始冷硬起来。

“竟然变得这么害怕老师,看来猎犬酱那边什么都告诉你了啊……”

朝比奈老师抽嘟着嘴,露出一副很扫兴的表情。

“朝比奈老师真的杀了雾岛君吗?”

我直接问出了我最想问的事情。

比起问她是否还记得雾岛君,直接这样问反而能更快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就算你知道真相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朝比奈老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以戳中要点般的语气反击我。

我一时哑然,脑子陷入白屏状态。

为什么朝比奈老师要避开我的问题,一副像看透我的想法似的自顾自地说着。

我只是想要知道雾岛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不管是夏伦小姐也好,朝比奈老师也好,为什么都无法理解我呢?

我仅仅只是想让大家不要再继续这种互相伤害的行为。从一开始,我只是想帮助雾岛君能好好和大家相处。

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转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从没有感觉过自己如此般地无能。

但我已经厌倦了像个小丑般,一直都看大家脸色做出对应的行动。

所以,尽管是这样无能的我,现在决定改变主意,想要将背后的真相抓出来。

我再一次以断定的语气,不再是问结果,而是问其原因。

“朝比奈老师,为什么你要杀掉雾岛君?”

朝比奈老师定神注视着我愣了一会儿,大概没想到我语气会突然转变。

“因为你是‘狼’吗?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能下手杀人?”

我死死地盯着朝比奈昏暗光线下的脸,看着她表情一如往常般地变化丰富。

“狼吃掉软弱的人类,这种捕食猎物的行为,就像人需要吃饭一样,是很合理平常的事情!”

朝比奈老师声音变得低沉,终于像是感受到我的认真一般,她似乎也认真回答起我的问题来。

“就是这种无差别杀人的理由吗……”我不禁苦笑。

“你觉得被我杀掉的雾岛君可怜吗?事实上雾岛君也差点成为狼,但是他太胆小了啊!到最后都没有蜕变成真正的狼呢!Alice说不需要没用的废物,所以才杀掉他的。”

“不需要没用的废物”,这竟然就是雾岛君被杀掉的理由。

雾岛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朝比奈老师他们眼中为何是废物一样的存在,我都不了解。

因为不需要而被抹杀掉,甚至被人遗忘,这对雾岛君来说真的太过于残忍悲伤。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生存的价值不是吗?我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可为什么同样身为人类,雾岛君却要被人剥夺他的存在价值呢?

我不明白……

是不是像会长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有着善的一面,便有其对应的恶的一面。所以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世界一直有着它这样黑暗无情的一面。

“那为什么学校里所有人都忘记了雾岛君的存在?”

“那是因为Alice的能力操纵所致,具体的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这是对你好,比起搞清楚事情真相,你的性命比较要紧吧!”

朝比奈老师好言劝告着我放弃追问的好,但是我心底早已冒出一股强烈的怒火。

“Alice到底是谁啊?”

我抬高声音,继续追问不休。朝比奈老师的表情也变得无奈起来。

“Alice并不是谁,Alice就是Alice。看来你还没有察觉到是谁呢?”

朝比奈老师似乎并没有故作神秘的意图,虽然从她口中所说的意思是我应该知道Alice是谁,但是我现在真的并不知道Alice到底是谁。

“抱歉呢,我时间有限,东西收拾好差不多就要走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见咯!绵羊酱~”

朝比奈老师说完就丢下我扬长而去,门外立刻有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抱走了桌上最后的一摞书本。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咨询室里恢复成安静无比的状态,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良久。

…………

傍晚学生会议室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人,所以十分的安静。会长在审阅着资料,而我做着整理工作。

“呐,青羊君。”

会长似乎有什么事,试探性地叫出我的名字。

“嗯?还有什么事要给我做的吗?”

我习以为常,头也没抬地回应会长。

“不,并不是有事情给你做。”

“那是……”

我疑惑地抬起头。

“周日,我们约会吧!”

会长注视着我,语气缓慢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约……约会……你在说什么啊,会长?”

从会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又不能确定会长是不是在捉弄我。

“因为最近看你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所以想带你去外面散心什么的啊!”

原来是这样啊,稍微有点被会长吓到了。

“我没什么……”

我低下头,越说越低声。

我很清楚自己是不善长隐藏心情的人,特别是会长总是能轻易看透我内心的想法。

“啊!其实是刚好有一场烟火大会啦!但是一个人去那种人多的地方又有点难为情,青羊君就陪下我,好不好?”

很意外的,这次会长竟然没有继续追问我心情不好的原因。

“嗯,周末我也没什么事。”

我点头答应下来,会长便嫣然一笑。

“那就这样说定了!”

处理完学生会的工作后,我和会长一起走出校门。

由于我和会长家在相反的方向,我们在校门口互相道别后,我伫立在原地看着会长走远才转过身。

转身后,我一眼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少女站在那里。

是不破雨重,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而且她似乎一直看着我这边。

看来这次似乎已经无法直接避开她了,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刚犹豫着要怎样开口和她打招呼,却听到她已经先开口了。

“她是谁?”

少女一脸严肃地看着走远了的会长背影。

“啊?你不知道吗?她是学生会长啊!”

少女的问题让我很是讶异。

以会长的人气应该是全校学生都认识她才对,当然不排除有一小部分,平常完全不会融入学校生活中的学生。

而眼前的少女,似乎就在那少部分学生当中。

“不行……”少女的眼神里忽然一阵颤动,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什么不行?”我一头雾水的反问。

“呆在她身边很危险!”

不知什么原因,少女整个人身体有些畏缩的样子。

“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可能也是狼!”

少女一脸着急的告诉我,然而这一次我不再为她的话动容。

“又是这样吗?……”我无力地叹息到。

少女漆黑的眼睛木然地望着我。

“又要告诉我,会长的温柔也只是表面的假象吗?”

听到我这样说,少女脸上透露出很悲伤的表情,对着我直摇头。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在试图摧毁我身边一直平和的日常?”

“我……摧毁……”

少女喃喃地重复着几个不成句的字词。

“为什么总是危言耸听地告诉我很危险……‘狼’是什么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相信会长她绝对不会去杀人!”

少女似乎被我的话刺伤到,并没有再向我解释什么。

“抱歉,你的话我无法相信。”

我说完这句,别开脸不忍再看少女的表情。

“对不起……”

少女强挤出一声道歉后,转身走远了。

现在我仍然没弄清楚朝比奈老师“杀掉”雾岛君的具体理由。虽然只要她否认,我就会相信她。甚至可以做到和大家一样忘记雾岛君存在过,但是,朝比奈老师却没有否认。

一直对任何人都温柔亲切的朝比奈老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下手杀人,我真的搞不明白。

而现在,少女又将我继续推入深渊。告诉我会长也是“狼”,意思是会长也杀了谁吗?

一定是少女搞错了,因为会长她一直支持着我啊!就算被人误会,她也告诉我只要坚持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会长总是安慰并温柔支持着这样迷惘的我。如果我就这样轻易相信少女的话,那不是和背叛行为没两样吗?

会长,我只要坚持我相信的事情就好了,对吧!

但是,这次我是真的有些迷惘了……

第二天在学生会议室,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人时,我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向会长问出口。

“会长,如果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会选择杀人吗?”

“迫不得已的情况啊……”会长思索着,几秒后又继续说道。“如果遇到强行侵犯我的男人,大概我会选择杀掉他!”

会长一脸认真地说出这样的情况。

我盯着会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青羊君……到底在想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会长大概也意识到她自己说了有些难为情的话,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一边。

“抱歉……”

并不是因为让会长说了难为情的事感到抱歉,而是对自己竟然还是会怀疑会长而心生愧疚。

我想抛开心中的迷惘,选择相信会长就好。但自己内心深处似乎又仍然有什么一直在挣扎,总感觉那是件让我十分不安的事情。

就这样到了周日傍晚,我依约来到了举办烟火大会的河堤上。

以夕阳为背景,穿着红色浴衣头发盘起的会长,姣好的身材曲线透出几分成熟的韵味。我的视线被眼前和平常不一样的会长所吸引着,会长浅笑嫣然,看着这样呆呆望着她的我。最近一直迷惘着的我,似乎暂时就这样逃脱了束缚一般。

夜色慢慢降临下来,河堤上已经来了不少看烟火的人。我和会长并肩站在一起,等待着夜空里第一朵绽放的烟火。

一束白色耀眼的光线冲向天空,在夜幕中炸开来,一朵紫色绮丽的花火燃放着向四周散开。

然后是第二束,第三束,夜空中色彩缤纷的花火竞相绽放,夜幕被点缀着如同画布般唯美。

我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会长,花火的光芒映入她深紫色的瞳孔中,闪耀着比夜空中更为绮丽的色彩。

这一定是今晚最美丽的夜景了,内心得到治愈般的我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然而,就像花火瞬间的美丽太过于短暂一般。我视线的一角像是受到吸引一般,发现了人群中那个修长的身影。

是夏伦小姐,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刚好只是和我们一样来这里看烟火的吗?我无法想象她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夏伦小姐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视线,转过头向我微笑示意。那抹笑无法让我相信只是单纯打招呼的含义。

我疑惑着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开手机我看到了夏伦小姐发来的短信。

“你是迷恋上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了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迷恋”两个字,意识到她指的是会长时,我不禁脸红耳赤起来。

我视线又瞥向会长,看着会长的侧脸,胸口的鼓动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大概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迷恋”上会长也说不定。

会长马上也发现我一直在盯着她看,转头问我怎么了。我只能慌忙摇摇头,低下故作镇静。

“才没有!”我有些紧张颤抖着手指,这样回给了夏伦小姐。

“我可没兴趣看少年你害羞。我该觉得遗憾吗?你似乎已经完全落入了她的计划中呢?”

夏伦小姐很快又回复过来。

果然这才是夏伦小姐的真正目的,但是看她语气似乎对会长的那个“计划”很了解。

之前夏伦小姐说过会好好调查清楚那件事情,现在看来她已经完全掌握到背后的真相了。

但会长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夏伦小姐说我已经完全落入了会长的计划当中?

我想让自己只要相信会长就好,但却做不到完全不去在意夏伦小姐所说的话。

虽然很想上前去问清楚夏伦小姐所知道的一切,但又有种自寻死路的感觉。我知道就算问清楚事情真相,也只会是我不想面对的现实。

接下来就算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美丽花火,我也早已因为被夏伦小姐的话扰乱了心情,变得五味杂陈。

“会长,我们回去吧……”

我还是选择了逃避的方式,向会长开口道。

而且趁现在人多逃走比较好。

夏伦小姐大概是跟随我们才来烟火大会,现在她只是在等着人群散去。不管她想做什么,应该不会选择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

“怎么啦?”

被夜空里的烟火所吸引的会长,并没有注意到我此刻复杂无比的心情。

“我现在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凝视着她的双眼说。

没等会长答应,我便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焦急地想要离开河堤。

“青羊君,到底要去哪里?”

“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心情十分急迫,与其说是在向会长解释,倒不如说是在用命令般的口吻。

我拉着会长,渐渐脱离人流。我也顾不上去在意夏伦小姐是不是有发现我们这边的行动,只是径直地往前走着,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我脸上出现一丝冰凉的感觉,让我全身瞬间变得敏感起来。

夜空中开始稀疏地降落雨滴,但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不远处,撑着红伞的少女所吸引。

少女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看向我的眼神中却似乎隐约透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看来夏伦小姐他们早有计划,现在被对方前后夹击,我只得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雨势渐渐变大,身后的人群中开始出现吵闹抱怨声,烟火大会后半场看来只能中止了。

少女似乎拥有着能操纵雨天的能力,我不清楚这场雨是不是她有意所为。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会长握着我的手用了用力。我疑惑中将视线转向会长,她冷静的眼神似乎想向我传达什么,但我又不太能猜出她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这时,观赏烟火大会的人群因为准备返回家中,大部分人流朝我们这边涌过来。

很快人潮将我和会长包围,暂时和少女她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会长拉着我低下身子,往河堤下面走去。

河堤上除了草还算深以外,真的没有任何可以遮蔽之物。

但是会长仍然拉着我一直往下走,直到河堤底部。

我一直紧张着等待着夏伦小姐她们追过来,但实际上整整过去了十多分钟,河堤底下安静地只听得到我和会长的呼吸声。

“会长……”

面对着眼前的会长,我内心一时涌出强烈的情绪,变得难以抑制起来。

“嗯?”

会长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回应着我。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更加迷恋上会长也说不定。

原本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但是,现在差不多到我应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会长……”

河堤下的光线比较阴暗,为了能更清晰地看清会长的脸,我向她走近一步,现在我们距离只剩下十公分左右。

“怎么了?总感觉青羊君变得有点奇怪了的样子。”

大概我现在语气确实是挺奇怪的吧,因为我从未像以现在这样的心情面对会长。

“原来一直到现在,并不是会长迷惑着我,而是我自己太过于懦弱,宁愿一直让自己深陷迷惑中。

总是给我温柔安慰的会长,给了我很多鼓励。甚至让我成为会长的助手,给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我这样的机会。

我……

我啊……

我真的一直很尊敬着会长,喜欢着对我这样温柔的会长……”

我眼前的这个人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

因为是她让我明白,不被任何人理解是件多么悲伤的事情。然而,她却一直在我身边,最后又让我知道,还有那么一个人能理解自己又是多么令人欣喜。

对,就是这个人。一直掌握着我的言行和举动,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像个小丑一样滑稽地表演,一直用安慰的言语驱使着迷惘的我,从始至终都让我深陷于她的计划之中。

所以,只有这个人一直看着我,只有她才能理解我所有的想法。

“雨停了呢!”

我抬头仰望着暗青色的夜空,有些忧伤地自言自语,但这句话确实是说给会长听的。

“嗯。”

“不破同学的能力似乎是操纵雨天,虽然我不太了解,但如果刚才这场雨是她故意的话,雨继续下下去对她才比较有优势。”

我转回视线看着会长一字一句的说,不过想必作为敌方的会长,应该更了解少女拥有的能力。

“刚才的人群全部朝我们走过来,好像完全只是为了帮助我们逃脱一样,这点也很奇怪。”

虽然我心里早已经确定了答案,目前只是对会长佯装用试探性的语气述说。

“于是你想说,这些都是我安排好的?”

我知道会长向来都不喜欢明知故问,她只是想从我口中套出,我究竟知道多少真相。

“十文字有栖,这是会长的名字。”

长久以来一直会长会长叫着的我,没有直接叫过会长真正的名字。

会长的名字写作“有栖”,读作“Alice”。所以朝比奈老师才会说Alice并不是谁,Alice就是Alice。

只是我没有想到,朝比奈老师所说的“Alice”,竟然是我身边离我这么近的人。

“朝比奈老师透露过,学校里的人会全部忘记雾岛君的存在是因为Alice的能力操控所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会长的能力应该是制造幻觉。刚才的雨和帮助我们逃脱的人群都只是幻觉,没错吧!”

“嗯,你猜的没错。果然青羊君很善长整理情报呢!”

会长用赞赏的语气对我说,此时的我却很想苦笑。

“那么,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果然全部都是会长计划好的吧?”

“可以这么说吧!其实我稍微有点意外呢!就算猎犬那边一直在拉拢你的样子,我以为青羊君会更加相信我,应该会更晚才察觉到。”

会长一副早料到我迟早会知道的样子,十分坦然地笑道。

“从一开始会长让我做助手,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其实关于这点,我自己还不太敢确定。之所以觉得可能性也很大,是因为我会去接近雾岛君,似乎都在会长的安排之中。而且在班上所有人都忘记雾岛君的时候,我却仍然保留着雾岛存在过的记忆。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会长在我身上的计划,这样才能说得通。

“让你做我助手,的确是我计划的一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让你到我这边来啊!”

“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变成狼,和我在一起啊!”

看来少女之前告诉我会长是“狼”的话并不假,我却因为站在会长这边,直接误会了她。

“但是雾岛君不是失败了吗?结果被你们杀掉了……”

“不,你是不同的!我在这个学校的计划主要目的就是在你身上。”

会长太过于坦白的态度,反而让我内心变得愈加焦燥起来。

“有什么不同啊?会长原来是这样的人吗?操控人心,不需要了又舍弃。雾岛君就是这样死掉的吧!现在我也无法成为狼,是不是也要和雾岛君落入一样的下场?”

“青羊君,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为狼。”

“不要再欺骗我了,会长!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温柔对我,最后却告诉我全部都是假的……”

我无力地低吼出来,我真的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会长说下去。

再继续下去,就算从会中口中诉说的都是最真实的话语,却也是摧毁我和会长之间的关系最残忍的话语。

“青羊君不是也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吗?我知道的,你其实和我一样,只是想被人需要而已。”

啊啊!会长大概说的没错!作为会长的“助手”一直被人请求帮助,被大家所围绕的我,甚至被雾岛君所嫉妒的我,这样的存在感都是会长给予我的。

“青羊君,我很需要你啊!所以,过来吧,到我这里来吧!”

会长突然朝我张开双臂,用极其温柔的言语呼唤着我。我整个人被她的声音诱惑吸引着,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然后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就这样昏倒在了会长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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