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那个，绑两个马尾那个。”
“是她啊？”“对啊，那天好多人在实验室看到她的时候衣服都没穿，跟高二那个男生乱搞。”
“好像满地都是血。”“听说是被强的。”“好可怜。”“可怜个屁啊！听说她早就不是处了。”“照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指不定她和哪个男的勾勾搭搭。”“她挺漂亮的。”
“切，再漂亮也没用，都给人玩残了，给你你要吗？”
坐在教室里，陈三妙耳边若隐若现听到教室外人们讨论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她的听觉似乎敏锐了许多。
“喂！你们说什么？”林立实在听不下去，生气地走到那群人面前:“你们是哪个班的？在这里乱说！”
那群人见状也没有过多辩解，一哄而散。
陈三妙眼睛看着书，手里却紧握拳头，眼睛通红。心里面是委屈，也生气，还难过，胸口闷着一口气出不去，很是难受。
“妙妙？”林立担忧地问了一句。
陈三妙二话不说，直接冲出了教室。
耳边萦绕着一个如影随形的缥缈之声。
“我不明白，既然这么生气，为什么不揍一顿那些人啊？”一个黑气森森的小女孩漂浮在陈三妙眼前，竟是被老道士消灭的无名鬼婴。它身穿一件直到膝盖的大T恤，浮在猛烈的阳光中悠然自得，金灿灿的阳光倒也消除了它身上几分瘆人气息，它嘴巴叨叨不断:“喂！不要无视我呀！喂喂喂？能看到我吗？”它挥动的小手几乎要怼到陈三妙脸上了。
“滚！”陈三妙朝面前鬼婴来了一拳，鬼婴不躲不避，拳头却直从它身体穿过，它像个没事鬼一样揉揉自己肚子，抬头看陈三妙已经走远，它飘动紧跟上去。
“哎呀！别那么大火气嘛！是那些人说的你，你不爽就揍他丫的！我可没招你惹你。”鬼婴扒拉着陈三妙肩头托下巴无奈地说:“现在要去哪啊？快上课了，你逃走也不是事啊！要不像我说的，放学给那几个逼崽子修理一顿完事了！不然心里憋得慌。”
“我现在就想把你锤一顿！”陈三妙停住脚步，伸手想要去抓鬼婴，一抓就抓了个空:“你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我叫七七，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记性真差！这可是成叔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吧？”七七翻身坐在陈三妙肩头，听着她又在念驱魔静心咒，毫不在乎地掏掏耳朵:“都说了没用没用，我已经跟你的魂魄融合了，你中有我，我中也有我，我可不是什么妖邪。就算最厉害的天师也没辙，你就放弃吧！”
陈三妙听着鬼婴七七在耳边念叨，赶不走又烦人，心中烦躁异常，体内仿佛有一股怒气憋着无处排解，呼吸变得凌乱，脑袋记忆碎片零零碎碎又回想起那天的一些画面。
昏暗的实验室，一个男生对着自己的脸不停扇打。
对了！都是因为那个人！周一程！！！
周一程无端打了个喷嚏，他站在自己座位周围。今天的桌椅也是一片潮湿，不同的是，同桌胖子的桌椅今天也变得潮湿了。
他没有坐下，站在座位旁边，扫视一眼班上的同学。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正常，谈话说笑，看书学习，似乎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只是没有人看过来，仿佛自己身边有一圈无形的屏障，就连目光都能隔绝，又更像自己隐形了一般，以至于大家都看不到。
胖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是还没有完全拧干的抹布，随手扔到讲台旁边的，甩着手就回到自己位置直接坐下了。
周一程也跟着面无表情地坐下，他拿出一本书放到面前，扭头看向窗外。
天气不错，隔走道都能看到明媚的阳光透过旁边的树上叶间漏下几缕落在窗台，那零星光芒带些许生机绿意，人来人往带起的微风使得空气缓慢流动。
不时外面走廊有人经过看进来，看到周一程又立马移开视线，这么多天他也有点习惯了，一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喂，作业呢？借来抄一下，快收了。”胖子偷偷摸摸拍了一下周一程肩膀。
周一程望着他鬼鬼祟祟的胖脸，把自己的作业递给他，同时拍了拍他肩膀:“你要学会自己完成作业了。”
胖子心思活络:“什么意思？我这不是自己完成吗？”
周一程笑笑并不说话，胖子耸耸肩自顾自抄作业去了。
一上午的课很是无聊，周一程听得倦了，下课就喜欢趴在桌子上睁着眼睛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人。第三节课下课那个女孩没有经过，出现了一个他讨厌的女生。当那标志性的双马尾晃悠悠从窗前掠过，他习惯性皱起了眉头，而且皱起来眉间却没有展开，因为陈三妙就站在外面朝他招手:“出来。”
周一程顿时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班上班外的学生几乎都停下来看向这边。这些其实还好，真正让他冒汗的目光就是谢安茹，她也正好路过而且停下来看着他们两个。
“喂！出来。”陈三妙又喊了一句，神色似乎还带了点怒气。
怒火从周一程心底涌出，他蹭的站起来，直接出了教室，还不等他说话，陈三妙就撇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跟我来，然后就走了。
周一程也不管那些人好奇的眼神，他眼睛只轻轻掠过就站在旁边的谢安茹，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抬步跟上去陈三妙。他跟在陈三妙身后，心中闷气每走一步就涨一分。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解除自己煞气的方法，这段时间，日夜忍受经脉堵塞，拖着沉重的身体生活也算了，眼看快要结束枯燥乏味的日常，终于能交到朋友，享受一下从前根本感受不到的热闹，要是勇敢一点怕是还可以尝一下恋爱的滋味。即将开始的美好生活就因为眼前这个没有脑子的女人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判处死刑，因为她，自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人人疏离的变态色魔。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变态色魔交朋友的，除了胖子，但胖子也被自己拖下水了，恋情什么的更不用说。周一程都没脸再见谢安茹，他害怕看到喜欢的人用反胃的目光看他，那会让他心慌意乱。
学校到处都是学生，下课你不能指望能找到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除了教师停车棚。没有人会闲着蛋疼下课穿过炎热的操场，来到被晒得像个露天烤箱的简陋停车棚。
两人在太阳和底下一路烤到停车棚，周一程已经是汗流浃背，短袖湿漉漉贴在脊背上仿佛穿了件水衣，他进入车棚底下阴影处，重重呼出一口气。
陈三妙屁股靠在一辆电动车上，用手往脸扇风:“热死了。”
周一程眼睛余光望向操场，那边有许多若隐若现的目光朝这边探照过来，他双手抱臂:“怎么？”
陈三妙扭头看过来，眼神充斥着怨愤，她很不解周一程现在为什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生活，她握住了右拳:“你还好意思问我？”
她身体前倾，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周一程却感受到危险下意识用侧身相对:“你想打架？”他扫了远方操场一眼:“现在？”
陈三妙受不了他平静的态度，伸手往周一程脸上扇，却被早有准备的周一程后仰躲过。
周一程本来心里有气，见陈三妙率先出手，他忍不住抬手准备反击，可刚刚扬起手只看了一眼陈三妙就停住了。
“打啊！怎么不打？”陈三妙硬着脖子问，脸上挂起两道泪水，她望向发呆的周一程伸手推了他一把，直把他推开好几步，自己却委屈得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蹲在地上一个劲擦眼泪。
周一程看她这幅模样，纵然心里生气，但也没有朝她发火的念头，无奈地长叹一声站在原地。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他说不出口，特别安慰的对象还是陈三妙，他对这个不太正常的女孩可以说是半分好感也没有，遇上她就没什么好事发生，还是什么也不说，让她自己安静下来比较好。
一阵风吹来，本来就闷热的天，空气都是暖的。
陈三妙一个劲哭个不停，她想不哭，不过想起连日发生的事，她就收不住情绪。本来遇到鬼上身就已经够悲催的了，还以为那件事过去捡回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回来学校后同学们一个两个看她的眼神像看某种脏东西，平时聊得来的几个同学现在都躲着她走，议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难听。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被众人审判，心里委屈却说不出口，憋在心里难受得快要爆炸了，此时一哭就完全收不住了。
铃铃铃……上课铃响起。
天空飘来一朵小云，将猛烈的阳光稍微遮挡起来，风顿时变得清凉不少。
周一程靠在栏杆朝远处的操场上眺望，陈三妙抽抽搭搭也收住哭泣只是身体一抽一抽止不住。两人隔着两三米一站一蹲，耳边只剩风将操场那边的喧闹送过来一些，隐隐约约。此时此刻，那些嘈杂离他们很远，心里终于能静下来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三妙也站起身，跺跺有些发麻的脚将脸上的泪痕抹得干净:“喂，你不用回去上课吗？”
周一程回过神来，发现陈三妙恢复了冷静，他伸伸懒腰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哼！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陈三妙恨恨地说:“你害得我被所有人说，你怎么也得在全校面前作个说明！证明我的清白！”
闻言，周一程停下来呵呵笑了一声:“那你要我怎么说明？实话实说？谁会信啊？”他深吸了一口气:“要全校说明是没有可能了，要打架的话趁早找个时间，以后就没那个机会了。”
陈三妙心下疑惑，一边七七却读懂了周一程的话，跟陈三妙说:“他要走了。”陈三妙接着就问出声:“你要转走了？”
周一程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女孩那么快就猜到了，看不出来她脑子还挺灵光:“对。”
“你一走了之了，谁来证明我的清白？”陈三妙急了:“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我被你那个了，你走了那不是坐实这件事了吗！”
“那你告诉我，我可以怎么办？我还想要你来证明我的清白呢！”周一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中透着深深寒意:“要不是你，我会转走？”他不等陈三妙说话伸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算是压住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行了，我们再怎么争也没有用。”
“逃走就有用了？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呸！”陈三妙啐了一口。
周一程气笑了:“那你想怎么样？弄个声明。还是把医院证明贴学校公告栏，告诉大家你还是处？那天在实验室发生的事是因为你鬼上身了？哈哈……别傻了，别人才不会管真相是什么，大家只想看热闹。”他摇摇头:“回去洗洗睡吧！等事件热度过去，或者有人弄出个更大的新闻，那时你再解释。现在站出去解释澄清这不是只能越描越黑。”他摊手无奈地说:“没人会相信真相是鬼怪作祟，而且如果我们一起去澄清，会对你不利。”
“为什么？”陈三妙不解。
“因为如果我们统一口径，人们就会猜测你是不是收了我的钱，或者被我威胁才选择妥协的。事件会持续发酵。要是你把鬼怪的事扬出来，别说那些人不会信，到他们真的相信了那才可怕，人们可能会陷入恐慌，到时候肯定外面势力介入只能是越来越糟糕。”周一程黑色的瞳孔倒映深蓝的天空:“你现在的人设就是一个被变态色魔搞上的女生，而且所有人深信不疑，毕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己人设立住，然后从反抗角度入手，透露出风声，表示你誓死不从保护了你自己，还把我弄伤了，既证明了你的清白也表明你的性格能力。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你就可以从中脱身了。”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听得陈三妙一愣一愣的。
旁边七七却娇笑连连拍手称是:“妙极妙极！有点脑子，不过……他怎么这么好心？”
陈三妙鹦鹉学舌:“你怎么这么好心？”
周一程活动了一下脖子，僵硬的脖颈关节得到舒展:“反正我都要走了，我无所谓。”他朝教学楼看过去，上面依稀能看到有人往这边观望:“你不回去上课吗？”
“……”陈三妙虽然不是很明白周一程说的东西，不过听起来似乎能解决困境，心情也好了起来:“要你管！你怎么不回去？”
“我体育课。”周一程想起自己那个什么都不管的师父摇摇头，指向一边:“你看那个人，你认识吗？”
“艹！是我班主任！我走了。”陈三妙连忙小跑过去，期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周一程也慢悠悠朝操场那边走。她收回目光，看来还真的错怪他了，说不定他还真的是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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