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头、身,疼,饿,也好麻……
阿比盖尔的意识渐渐清晰,但算不上清醒,黑暗的环境、嘴巴的异样与身上的疼痛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并未没有改变。
这是个安静的环境,自己曾经非常渴望,不会被其他修女欺负,自己也能安心休息,不用怕被各种针对与恶作剧……
明明想要环境就是如此,为何却愈发的绝望呢?
哦,想起来了。
是那个人,那个男人……
杀死了神父,抓走自己,囚禁自己……
而自己,却因为怕死,选择苟且偷生。
她突然想忏悔,但想要杀,也不一定是杀死,但想要害她的好像就是自己的信仰?
她尝试为此无声的忏悔:
主,我,我,我有……
但,那个字眼却迟迟无法念出。
我做错了什么?
我的罪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要杀我?
日渐绝望的女孩在饥饿感与疲惫感的双重消磨下,连每天应该做的祷告都无法完成,也不敢去实行,或者说在这个行李箱里,时间已经没有意义。
她只有睡,不停的睡觉,期望能永远的睡下去,如果运气好能做个美梦,那她会非常的开心,并期望梦中的自己能够赞美赐予自己美梦的……存在。
但,下一刻,剧痛从她的手背上传来。
那感觉像温暖的光照在皮肤上,然后被锋利之物切开,又像是知名的艺术家用他的画笔,沾染着神圣的颜料,在她的手背上创作。
虽疼,却很温暖、很温柔。
阿比盖尔咬紧口中的布团,随着疼痛减弱,她的眼前随之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一条奔腾的、宽敞的、略显浑浊的大河。
一座在午夜被烟霾和浓雾环绕的城市,在迷雾中依稀可见到无数种扭曲、畸形、混乱、怪状的朦胧阴影,就仿佛来自其他的世界;在那座城市的上空,亦是无尽迷雾之上,斑驳的各异光团漂浮着、游荡着,如同一只只来自远方的眼睛注视着一切。
在那迷雾与光团之间,一道绅士打扮的背影显现,他似乎是在向某个方向前进,也好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
他的脚下是十字路口,前方的路遥远得让人绝望,左右两边却又短得让人恐惧,而身后是来时的路,已无法回头。
画面越来越近、也愈发清晰,似乎是要展示那个人的真面目,
终于在阿比盖尔视线中,那个男人转过身时,
一声嘶哑且令人心生胆颤的犬吠打断了这一现状……
死亡的感觉让阿比盖尔在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轰!
箱子被粗暴的打开。
声音惊醒了她,并不是很耀眼的光,却撕裂眼前的画面。
“咦?”
戴维特打开行李箱,看到的却是瑟瑟发抖的阿比盖尔,僵硬的表情上还残存着恐惧与一丝丝绝望,眼角的泪因重力横向划过她的脸。
“哎呀!”
戴维特找急忙慌的把她的脑袋掀起了,从行李箱的底部拿出一本较为古朴的日记本,仔细的看了看封面后,他松了口气似乎自语:“还好没浸水……”
这本来自那个空间的日记,他一直没有好好的研究过,毕竟还需要解释是哪里来的。
确认书籍没事后,戴维特又看向整个人显得怪异的阿比盖尔,虽然几小时前被他伤痕累累得痕迹,但现在头部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其他的地方估计也差不多。
总不至于是痒哭的吧?
如此想来却是很异常,戴维特深知那群狂热的家伙们在寻找这个被他关起来的修女,以防万一,还是询问一下:
“你想起了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阿比盖尔立刻回魂,瞪大眼睛看了过去,而戴维特也注意到她脸上的那两道横向泪痕,淡漠的伸出手。
小修女眼眸中闪过一瞬的惊恐然后立即紧闭眼睛,感觉那只手简单的抚了下自己的脸,便抓住自己口中的布团。
她听到冷淡的声音:“不许尖叫。”
阿比盖尔愣了一下后,小幅度的点点头,之后感觉那块布团被戴维特从口中拔出。
久违的闭口让她感觉下巴异常酸疼,口中也很干,唾液都少得不正常。
“你的手?”戴维特也发现她身上的异状,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右手抓过来,看到了在手背上由一道道伤痕组成的印记。
那是一枚三角印记,组成它的三条伤口还在渗血,在三角中,还有着无法辨识的细小符号,同样是一道道伤口。
更加奇怪的是阿比盖尔本身拥有的治愈能力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神谕】
戴维特的脑中闪过这个词,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个词。
他问:“你收到了什么?”
“h,he,河……”长时间断水禁食让阿比盖尔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到极点。
戴维特静默了一下后,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抓着她的脑袋将整个人拽起来,把水杯凑到她的嘴边去。
阿比盖尔想要用手去拿,但被束缚了,于是她完全不顾形象的张开嘴咬住杯口,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通过咬合力让杯子倾斜,让水流入口中,哪怕一部分从嘴角溢出,顺着她的雪颈浸湿身上破败的衣服。
不知为何,戴维特感到一丝趣味,于是他没有主动去倾斜杯子,而是继续看着渴望生存的女孩靠自己的力量去谋求‘生’的未来。
整杯水只有三分之一进了阿比盖尔的口,还有一大部分直接流了出去,而因为再次接触到水源,身体被激发出对水前所未有的渴望的阿比盖尔是不可能就此满足的。
她近乎用上自己对神灵才会用的祈求,乞求着面前的人。
“求,求你,您,再给,给我水……”
“不。”
但戴维特拒绝了这个哀求,声音很淡然,还有一点恶趣味。
“万一你要去盥洗室我可不好解释。”
但这样的解释显然无法安抚女孩心中的悲凉。
可能是对被拒绝乞求的悲伤、也可能是对自己竟然为了一口水变得如此卑微而感到羞耻。
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还有一口水喝……自己又可以活一段时间了。
戴维特不在乎女孩的想法,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孩似乎安定了许多。
“你现在样子更讨我喜欢,”他揉了揉女孩有些干枯的金发,在她耳边低语。
“知道么?”
“是。”小修女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那我们言归正传,你收到了什么?”
“河,迷雾城市……”阿比盖尔老实的、并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描述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包括最后那声让她感到死亡危险的犬吠。
戴维特听后从其中的细节得出了那座迷雾环绕的城市正是他所在的伦敦,最初的河大概率是指向那条泰晤士河,可后面无数如同眼睛般的光团、神秘的背影以及那声狗叫都是他现在无法解读的。
“算了,总会想起来的……”
戴维特没有将阿比盖尔塞回行李箱。
“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当然,不管你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
阿比盖尔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她理智的保持沉默。
一条触手自戴维特背后伸出,滑腻的表皮上沾染湿湿的液体。
戴维特打算实验一下自己身为异魔种族的特质,原本他仅知道那项名为‘捕食’能力,后来从雪莉的问题中得到了些许神秘知识。
其中一项就是:异魔,是有污染的。
污染是什么,雪莉也无法讲清楚,可能目前为止没有神秘学者能够解开这个谜。
考虑到污染是每只异魔都拥有的特质,戴维特在检查了一下自身后,发现最有可能是‘污染’的就是自己那几条触手表皮分泌出的液体。
联系自己能力的名称叫做‘捕食’,他贴心的给这些液体起名为——‘消化液’。
“现在,我要试验一下‘消化液’的效果。”
他控制着触手分泌出粘液并划过暗色的肉壁流至尖端,最终凝聚成一滴无色的水珠。
这滴水珠挂在触手尖摇摇欲坠,下方的阿比盖尔死死的盯着它,在短暂的犹豫后竟做出了出呼戴维特预料的事——张开嘴吐出舌头。
“有趣。”戴维特很高兴。
液体滴落,入口,只见阿比盖尔喉咙一动,将其咽下。
“味道怎么样?”他好奇的问,毕竟看女孩的表情并不算难以下咽。
阿比盖尔听到后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嘴巴动了动,回答:“没有味道,黏糊糊的……谢谢。”
听到后面她紧张的感谢后,戴维特哑然失笑道:“你应该说多谢款待。”
“多谢款待。”
“啧,这就有点无趣了……”太过于安分着实感受不到什么成就感,不过考虑到阿比盖尔并非是动物,而是一个人类时,戴维特又对于这种‘安分’的表现反而多了几分兴致。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一样,那还是很有趣的!
咚咚!
“戴维特!吃饭了。”
门外传来爱丽莎姑妈的声音,戴维特回应一声“好”后,熟练的将阿比盖尔嘴巴堵住,摁回行李箱内,扣好锁扣将整个箱子推到角落后便下了楼。
看到布置好的餐桌上摆满了佳肴,有用生菜、甘蓝、洋葱和小番茄拌成的沙拉,里面还有切成片的熟鸡蛋,微酸的口味中带着一丝清甜,用作开胃菜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有每人一份的蘑菇浓汤,与传统的法式不同,在用黄油调出的浓厚的汤面上,涂了弹滑可口的香菇和面包丁,还浮着些许肉丁和胡萝卜,加上几片西芹作为点缀,那香气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主食是意式千层和海鲜会面……(不说了,在写就真饿了)
早已饥饿已久的戴维特并未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便同姑妈、表妹享用了这段偏意大利式的晚餐。
二楼房间,行李箱内。
已被重新堵嘴束缚的阿比盖尔突然身体猛地一抽,腹部内近乎扭曲而响亮的饥饿声响起,强烈的饥饿感让她差点失去理智。
纵然身体被束缚,阿比盖尔也一反常态的挣扎,手脚用指甲刮挠着行李箱内壁,可惜声音并不足以传出去。
那双原本还有一丝明亮的双眸此刻逐渐无光……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是,
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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