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道雷芒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把夜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满目疮痍的房屋在天威雷鸣中一下子显现了出来,但很快又被黑暗隐没。
阵阵惊雷始终在天空中翻滚着,肆虐着,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一处狼藉一片的街区。
踏踏踏……
一个蓬头垢面的可怜少女正光着不断往外渗出血花的小脚丫,踩踏在宽大且潮湿的水泥大道上,疯狂地向前方逃着。
身着的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漫天的雨水根本无法洗净她一身的鲜红!
而红色,依旧在一点一点的,顺着那娇艳的脸庞往下滴落,在她那一身湿红的衣衫上继续织缀着一朵又一朵殷红鲜美的花。
“不,我还不能死,我要活着,活得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久。”姬筠心喘着粗气。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然而,她的目光依然锐利无比,始终盯着一个方向,这场雨夜无法阻挡她要活下去的决心。
尽管,在她的手臂上,大腿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其后背也不知有多少片血肉被剑气所割。可以说,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呵呵!!!”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在姬筠心耳边响起。
姬筠心难以置信的望着前方将她所有生路都隔绝的漂亮女孩。
一个身穿着华丽黑色长袍的小女孩。
她是渡苦万渊的主人!!
姬筠心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成了苦笑。
终究要结束了吗?
真的很不甘啊!
还没有杀光那些混蛋!!
……
“她,怎么了!”
“你不都看到了吗,她的意识和身体都被困在了过去。现在,你只能看到她,却摸不着她。”
刚刚还在杨袖清脸上难得一现的几丝柔情就这样被这么一句话给惊走了。
“杨先生,请你千万不要生气,我这么做,只是害怕你把她掳走罢了,毕竟你杨先生的本事有多大,我蛰厌还是略有所闻的。”
名为蛰厌的男子说完这句话,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望着杨袖清。
“蛰厌?”
听到这样的名字,杨袖清却是从这个名字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意味,仔细推算了一番,随后恍然大悟。
杨袖清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为什么让他生不起一丝危险感了,原来是自己的“老朋友”啊!
看着旁边这个明明很面生却又感觉到很熟悉的家伙。杨袖清微叹道,“嗯~没想到你这个家伙这次这么快就又改名了啊。”
“杨先生说笑了,我可一直用的都是蛰厌这个名字。”
蛰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而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小家伙,你认为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相,不过,我还是得先恭喜你,又一次的改头换面。但很遗憾,小家伙,这一次你又选错了阵营。”
杨袖清内心很无语,自己跟这家伙就这么有缘吗,算上被自己干掉的那一次,这家伙已经被自己整整干掉一百次了。
可以说,在他蛰厌的整部青春史上,死神简直是一直伴随他左右啊。
哎,这么强大的一种体质,自我存在被抹掉了,体内的真我还能一直存在着,可为什么每次被人杀死后,总是会诞生出这么个会作死的奇葩意识呢!
喜欢在大佬的面前作死不说。
还喜欢在作死的路上被他杨袖清遇到!
可惜,杨袖清明白,无论在这种体质中诞生出多少意识,最终只会成就这个体质本身。
他不在意这些可怜的意识到底哪个能活的更久远些,让他忌惮的是这个体质本身的存在。
这种体质每次回归,他的脸可能会变,他的血也可能会变,甚至连气息都可能会变,但唯独有一种东西永远都不会变,这是只有活够一定岁月的存在才能感受到的莫名心悸,说不清,道不明。
就是不讲道理的让人产生一种感觉,感觉这家伙绝对就是我曾经拍死的那个。
一旁的蛰厌无法理解杨袖清的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好高深,好玄奥。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观吗?
这就是自己不是大佬的原因吗?
与此同时,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无数道颜色有别于人们认知的气体浮现!
在这混乱无序的气体中……走出了……
凫千鹤!!
“本以为把这家伙弄死一遍,稍微调整,性格会变得乖巧一点,不再像往常那么作死,没想到……”
“……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平时总是在我面前作死的他呀……咯咯咯!!!要不要再弄死他一次呢……”
声音凄厉似魔鬼!
雷击木小世界
手上还抓捏着天劫龙鹰心脏不放的叶眠,心中忽然生起一股烦闷。
手中力道不由加重,直疼的天劫龙鹰呲牙大叫。
而在这股烦闷生起后没多久。
猛地,叶眠向某处望去,目光穿透了层层空间,投射向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与凫千鹤的眼睛对视!
同一时间,趴在群山之中的狐帝也睁开了它那灿烂如阳的紫眸,无视空间的阻隔,直视凫千鹤!
下一刻,狐帝撑起了他那巨大却又修长的壮硕身躯。
紫色妖火升腾九天,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辉,照耀了千山万壑,万年孤空。
三千妖尾,碎裂长空,绞尽云雨雷芒!
“好久不见啊,我最爱的哥哥……还有阿黎……咯咯咯!!!”
这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才能发出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沁人心扉。
然而在叶眠与狐帝的耳中,那是天地间最恐怖、最疯狂的话语!
是让他们抓狂,引诱他们堕落的至邪之音!
叶眠目光越发地凝重起来,要知道即便是面对狐帝的时候,他可都是那一种平淡要命的眼神,一直活到了现在。
而狐帝那双千年岁月都无法化开的冰冷紫眸中,无尽紫雾缓缓生起。
这是鸿蒙太上大道层面的紫气!
被叶眠晾在一边的天劫龙鹰傻了,惊愕的目光,一会儿望望叶眠,一会儿望望狐帝。似乎忘记了心痛的感觉!
尤其是狐帝!
狐帝明明就站在那里,可是他的感觉却告诉他,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又很矛盾地存在着!
其次是叶眠!
一看到叶眠,他的心就扑通扑通地狂跳,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剧痛!
果然心好痛!
麻烦大哥,注意力不在我心上的时候,能不能把手松开啊!
搞得我的心好痛啊!
“呜呜呜!!”
狐帝一声长啼!无数雷击木小世界内的生灵全都匍匐于地,微微颤抖!
即便是血统无比高贵的天劫龙鹰也不能例外。
但是,天劫龙鹰此刻还被叶眠控制着,他根本无法化出原形。
然而来自于身体的本能,他依旧跟那些匍匐于地的万千生灵一样,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在不断颤抖着,就差跪下来了。
这一刻,他觉得,身为天劫龙鹰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看,还不是这样要有一天,想跪却跪不了,比那些不想跪却要跪的蝼蚁还要蝼蚁。
更是在这一刻,他觉得,叶眠的手才是这个世上最坚硬的手。
比那只有在无尽苍茫劫海深处活动着的万劫不灭真龙身上最坚硬的龙鳞还要更硬几分。
还有,狐帝现在所散发出的长啼,让他压力巨大,他真得好想现在自己了结自己,可他又对这个世上还存着一丝幻想。
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如今在这些面对这股无穷无尽恐怖威压的生灵中,只有叶眠依旧面不改色。
不是因为叶眠有多么强,而是就如他自己曾说过,生死之外,皆为擦伤!
只要不是一下子就拍死他,那都不叫啥事。
而作为承受了狐帝九成以上威压的凫千鹤,全身骨骼不断发出咯咯咯的摩擦声。
凫千鹤知道,自己有点玩虚脱了。
“千黎,让她走吧!”
这道声音只有狐帝能听到!
更可怕的是!
简单的一句话,竟撕扯出了一缕冥冥中的宿命!
“呜呜呜!!!”
天劫龙鹰???
他好像从这只大狐狸的啼叫声中听出了一种了不得的韵味。
这只孤傲的狐帝在委屈!!!
有没有搞错,你个高高在上的大狐狸居然在委屈。
那我这算啥。
大概自己是无尽苍茫劫海中混的最悲伤的小龙鹰了。
堂堂天劫龙鹰憋屈得连委屈都不敢表达,还不如一只大狐狸。
“回到他身边吧,不要管我。”
语气不容置疑,让狐帝无法拒绝。
“呜呜呜!!!”
狐帝用他最敬意的一声长啼在向这道声音告别,也是对自己的过去道别。
这一次,这道啼鸣只有三位存在有资格听到!
叶眠!狐帝!莫测声音的主人!
“哥哥果然还是最爱我的,不像阿黎那个讨人嫌的弟弟……每次看到他……都好想把他生吞呀……咯咯咯!!!”
无序的音调
它们撕裂着
真实!
在混与乱中游走
发出道道低沉的令人窒息的
疯狂!
然而,无论这个音调多么疯狂,多么扭曲,一种守序的力量始终存在着,制衡着这股混乱无序。
“千鹤!你就先沉睡吧,渡苦万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随着这句话一出,无尽真实掀起了一场亘古不灭的风暴,镇压着无序。
“奇怪,我总感觉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杨袖清的目光突然往一处阴暗的角落看去,心中充满了疑惑。
“杨先生……”
蛰厌话还没说完,就毫无预兆地化成了一滩血水。
杨袖清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早已知道蛰厌的结局。
他一点都不慌,这个“老朋友”还有什么样的死法,他没见识过。
不就突然化成了血水嘛,比这死法更离奇的,他杨袖清都见过。
至于是谁出的手,重要吗?
雨打在地上那滩蛰厌死后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血。
红色,渐渐地被雨水浸透,浸净。
没多久,古都的空气又清新了,他杨袖清的心情又好多了。
这时,望着浑身早已湿透的姬筠心,杨袖清心中莫名地有些痛楚,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那单薄瘦小的身上,用手轻抹沾满了雨水的前额,将贴于小半张脸的几缕发丝捋过耳后。
嗯?她的目光为何如此幽暗?
风吹动着姬筠心的长发,可以感受到,她是这场雨夜中最美的存在!
姬筠心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
“呵呵呵!!!”
她笑了,笑得异常妖娆。
然而,杨袖清却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残忍。
她向他靠近,杨袖清无法拒绝那双明亮的眼睛。
即便它们告诉自己,姬筠心要杀他。
也不过是,
对他来讲,温凉的雨,再次变得好冰冷!
姬筠心轻轻的抚着他的脸,一路摩挲着胸口往下滑去,最后抵达了他的腹部丹田处。
幽幽道:“若是别人,我可能会放过你,可你是他的弟子,跟他有关的任何人,我都要让他变成尸体。”
“可我还活着。”
杨袖清闭上了那双永远清明的眼睛,离开了姬筠心的视野。
十年前,那个冰冷的肃杀夜晚,一个女童拦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一脸的倔强和冷毅的神情。
他,杨袖清至今难忘!
“这个老男人还真是长得剑眉朗目、儒雅非凡啊。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可他为什么是伟大存在呢,他若不是伟大存在,那我就能好好的跟他玩一玩了……咯咯咯!!!”
不可揣度,不可思议的呢喃在无尽虚空中的某处幽幽响起。
“千鹤!我选择放过你,就不要在给我添乱了。”
很虚弱,但这虚弱只是对于千鹤而言!
强大的力量依然能撕裂虚无之海!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亲爱的哥哥……咯咯咯!!!”
她是无数众生的劫!
当她真正进入道的领域。
即便是她哥哥,也无法再压住她!
这场雨夜变得越加冰冷起来!
古都街道上,硝烟弥漫!
姬筠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小女孩很可爱,只有八岁左右的模样,却长的异常的精致,惹人怜爱。
墨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披在两肩。
静静的站在姬筠心前面不远处,显得人畜无害,娇小可人。
“又见面了哦,我的容器……咯咯咯!!!”小女孩笑了,嘴角微微上弯。
感觉这抹笑能温化万物!
可雨,却在躲避着她!
一切的光都在害怕她,只愿在她身上留下几缕淡辉!
白衣胜雪,明眸皓齿。
姬筠心虽然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她却相信这个小女孩长大后一定美得能让岁月为之痴迷。
淡淡的秋色,紊乱的气息伴随着雨!
苏泽世看着黑麻麻一片的人群正密集的往他这边逃。
道路塞满了汽车。
汽车瘫痪,堵住了道路。
人们徒步,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然而!
鲜血混着雨水!
并很快就染红了大片街区。
主城城区内,已经变成了死地!
“不!不要……”
一名女子眼睁得要裂开,看着因为跑得慢,而被狰狞的银色虫芒啃噬的儿子,瞬间崩溃。
继而,她也被随后直冲而来的银色虫海吞噬。
这只是目前整个古都一个小小的缩影,金色、银色、紫色雷霆化出的各种生灵在不断的狩猎着……
随后……
很多长长的街区大路上,已经再也不存在哪怕一个活人了,只有漫天色彩各异的灾劫之灵在游窜。
到处都是人头滚滚,数不胜数,这些人死去的时候还维持着这么多的痛苦、绝望、错愕、恐惧、愤怒等各种各样的表情!
这,就是他苏泽世与三千黑甲士卒守着的破败城墙啊!
而他苏泽世作为镇国军第一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抬头看着天上已几近破碎的天幕,他的眼中满是不甘。
如果六十四翼天幕龙王还活着……
该死的渡苦万渊!
苏泽世双目,此时犹如可以滴出鲜血来,望着某处方向。
那里,有着一头灾难级劫灵!
三千黑甲士卒也在那里!
他们在为他争取时间!
他必须要在这个天幕快要破碎之前,将青阳道尊图的最后一丝韵味完善,让自己步入灾难级。
否则,景江古都就真得将在这场灾难中无人生还。
现在,他只能期盼那些景江军区和外界过来增援的家伙能救出更多的人。
这时,在城墙上空,顿时浮出了一个巨大的婴儿!
是的,巨婴!
巨大婴儿在空中,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吼,随后在他那庞大且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狞笑!
苏泽世脸色阵红,声嘶力竭地咆哮道:“鹀雀!”
“吖吖吖!!!”
巨婴发出了比之厉鬼还要猖獗的尖叫。
“这个巨婴我来对付,你只管去突破!”
声音来得如此突然!
“可是……”
“苏将军,要知道这个世上可不只有你们这些小家伙在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还有我们这些残喘待终的老兵啊!”
狂风呼啸!
卷起一地血腥。
老人的眼眸先是浑浊,继而,变得清明。
随后……
老人胡须飞扬,大吼一声,“各位老兄弟,都出来,给我打死这个败家孩子!”
“原裂穹天军,为民请战!!!”
“原九州帝军,为民请战!!!”
“原镇国军,为民请战!!!”
“原第一禁军,为民请战!!!”
刺啦!!!!
一杆杆火焰长枪,破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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