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
永恒神山倾倒，琥珀神湖干涸，自道祖陨落之后，又经过了无数岁月……
“轰隆”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犹如泼洒在画卷上的水墨，银白的雷蛇在其中狂舞，发出沉闷的嘶鸣。
天公不作美啊……
“呸，大好的日子，居然是这个鬼天气。”
被这天气扰得心烦，坐在巨石上的少年吐出嘴中叼着的青草，冲着天空竖了个中指。
我敲你马。
“轰隆”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在少年脚边劈出了一个大坑。
“哇呀！不至于不至于！”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一边去。
惹不起惹不起……
“莎莎”
树叶与树叶碰撞发出婆娑的声响，有风起，似有人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正抚摸着自己跃动的小心脏，少年忽然转过身子，赌气似的说道。
“堂堂人王，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
少年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人影，他一身白衣，长剑负背，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轰隆”
雷声大作，又有一道闪电劈在白衣青年身后。水桶粗的古树应声而断，擦着他的身子砸落在地。
“呼——”
风在呼啸，吹起泥土湿润的水汽与青年的白衣。
“……”
白衣青年不为所动，他站在那里，好似就在，又好似不在。
“人王？我已经卸任了，安安稳稳地交给下一代了。哎呀呀，好不容易退休了，终于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听到白衣青年的训斥，少年一边摊着手一边摇头，脸上似乎带着苦笑。
“主……”
白衣青年轻轻唤起他的名字。
“啊啊啊，我知道了。白，你是来拿这个的吧。”
少年——主忽然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柄包裹着黑布的剑扔到了白的脚下。
“……”
白低头看了一眼，简单包裹的黑布已经散掉，露出了剑的一角。
这是一柄十分简陋的剑，简陋到当世任何一个铁匠看到了都要吹胡子瞪眼。如果是失意的学徒的话，看到这柄剑后，一定会重拾信心，对自己的前途深信不疑——
就是这样的剑，这样简陋的剑，但它有个响当当的称呼——
“人王剑”
这是最初的人造神装，是传说之中人类崛起的开始。
然而虽然是这样重要的剑，此刻却像一件不可回收垃圾一样被主随手一丢。而白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又回到了主的身上。
“你的实验成功了吗？”白开口道。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作响，乌云愈发迫近，张牙舞爪的银蛇似乎再也忍不住，要带着天公的愤怒降临人间。
“啊……应该吧……”主挠了挠头。
我想想啊……巨人的骨架、雪雕的翅膀、狻猊的毛发、龙的鳞甲……
“应该不缺了吧……”
主不确定地说着，随后看向了躺在地上的人王之剑。
略加思索，他拍了拍手。
“咯儿咯儿……”
远处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很快，一只奇怪的生物飞到了这里。它有着蝙蝠一样的翅膀，却也有穿山甲的壳和鸡的爪子，就好像是多种生物杂交出来的一样。
“咯儿咯儿……”
奇怪的生物用鸭子一样的嘴衔起人王之剑，振翅而飞，很快就消失在天边隐隐约约的城墙之上。
“唉，反正我也用完了，还是还给他吧。”
主叹了口气。
“……你把那些东西都封存进去了吗？”
抬头看着远方朦胧的长城、怪异生物带着人王剑飞去的方向，白缓缓问道。
“啊，是啊，和初代一样都封存进去了。”
主怅然若失。
那些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呢？应该有用吧，那可是我毕生的心血。
“轰隆”
切，讨厌的天气。
“……他知道吗？”
收回自己的视线，白再度发问。
“我有给他留过字条，他应该看到了吧，这是我倒数第二件能为人类做的了。”
话毕，主耸了耸肩。
“轰隆”
雷声轰鸣，从南方刮来的风越来越大，到处都是风的呼啸。地上的沙砾飞舞到空中，让主不禁眯起了眼睛。
“滴答”
积累了太多乌云沉沉压在地上，那浓郁的黑色之中终于滴出水来。豆大的雨点一颗颗落下，发出宛如敲钟般的磬音。
“滴答、滴答……”
珍珠般的雨滴砸到自己身上，白未动，主也未动。
“不……”良久，白终于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件了。”
刹那间，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哀。
“真的是……最后一件吗？”
主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此刻，他看上去终于不再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而是一个可悲的老者。
他早已不再是少年了，他已经在【人王】的御座上献出了自己的全部的青春。如今他已经彻底放下，却又要与老友永别。
“是啊，我连你都要杀死，更何况是人类呢。”
白幽幽长叹，他们彼此都十分明白今日的结局。
就好像当年他们在一起约定的那样。
“唉，你能成功吗？”
雨下的越来越大，压抑的越久，所发泄出的也就越多。
主已经被淋湿了，但白没有。他就好像不在这个世上一样，风雨雷电都影响不了他。
主看出来了，他已经要舍弃一切了。
“我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你最后留给人类的东西能否派上用场一样。”
“我觉得应该能吧……”
“那我也觉得我也能成功。”
“……”
二人相视无言。
“可恶！”
主啐了一口唾沫。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会是这种天气。我可是天命人王，承载天命之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古往今来第一天才！”
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仰天长啸，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回荡着他的怒吼。
“轰隆”
雷电聚集成柱，犹如上苍的矛，狠狠地砸下。
“我讨厌这个天气！！！”
我的退场、还有白的登顶，都应该是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良辰吉日！！！
刹那间，天空的乌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一样，裂开了一大道口子，阳光从中倾泻下来，照在了主的身上。
“来吧，白，我已经做好了我能做的一切，我的事业已经完成了，该轮到你了！”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一起，晶莹的水珠从发梢一滴滴滴落。主的脸隐没在水珠的帘幕之后，只透露出了闪耀的眸子。
“来吧，你舍弃了家人，舍弃了故乡，舍弃了人类……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咻”
剑飞过，好似流星一闪，主的头颅飞向天空，在阳光下散发着点点金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因为……他感受到了。
*
御剑术的开创者、【太上之剑】白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后的挚友——【天命人王】主。之后，他的路贯穿了天地，终于踏上了久久未曾有人踏足过的领域。
其道为仙，了红尘、断因果，舍弃与尘世的联系，终究超脱了凡俗。
其号——太上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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