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狱（上）
“喂~蹲了一天了，能行吗？”
烈日灼心，断戟与芬可盯着“云端”的大门已经大半天了，考威的身影久久没能出现。两人每两个小时换一次岗，但芬可已经受不了了。所以他表示对情报怀疑。
“我说，你倒是吱个声啊，戟老哥。”
“嘘——”断戟反手捂住他的嘴，“应该要出来了。”
芬可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完全不明所以的话语如同一团迷雾在他脑子里散开。然后断戟把望远镜丢给他。
“门口，目标正在往广场西南方向移动，身着白色衬衫与皮革夹克。”
望远镜缓缓对焦，芬可的视线在快速地搜索，瓦伦丁·考威的身影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标准的帝国人体格，金发碧眼，鼻梁高挺，说不定是哪个贵族家庭的子嗣。只不过真奇怪啊，断戟怎么知道他要出来的？
“目标锁定，话说你是怎么——”
“下一步行动，把身子藏好跟过去。”
本来还想请教一下，结果断戟斩钉截铁地开始号令起来，打断了芬可的追问。身为前王国骑兵军官的习惯真是一点不改么，我们可是佣兵啊，佣兵不该随意一点说话么。芬可皱着眉头，一脸无奈。这下可理解为啥那位副官小姐说他会逼自己这么紧了，不就是之前军人那副架子没卸掉吗。
然后芬可发现断戟已经到了对面的屋顶。
“这行动力我艹。”芬可暗骂一句，赶紧跟了上去。
瓦伦丁·考威搂抱着两个妓女在街上晃晃悠悠，时不时用粗俗的言语调戏着两位姑娘，害得姑娘们的脸跟计时的红绿灯一样一阵阵地红。两名便衣护卫紧跟其后，两对眼睛却死盯着姑娘们不放，但又不敢上前占一次小小的便宜——动了主人的女人，那两只手和下边的玩意儿就可以都不要了，直接喂院子里的大白狗。据说上一次这么干的人坟头已经开过几次花了。
夕阳从地平线送来今日最后一丝光辉，黑夜从不知名的深渊里爬出，蔓延着这座城的每条街巷。断戟站在一顶烟囱旁边的阴影里，任由余晖从脸颊溜走，浸入黑色的海洋。血红色的双眸里，是以目标为中心，成辐射状散开的一幅立体地图，这地图从橘红色变黑，突然又变得繁星点点，灯红酒绿，于是萨卡尔城的夜降临了，今天是满月。
“嘛，萨卡尔城还真繁华，这儿的人应该还挺富足的吧。”芬可眯眼欣赏着夜景道。
“哼，对有钱人和贵族是如此吧。你看看你背后。”断戟撇嘴指了指后面。
漆黑的小巷里，仍旧人群熙攘，但却寂静无声。芬可看到了一名年轻女性挑着蔬菜担子，身前一个婴儿，背后还背着一个熟睡的小男孩。她一步步地向前挪动，踏着无声的黑暗，向着家的方向前进。芬可看到了她衣裳的层层补丁，还有每走一步就更弯的脊椎。迎面走来一个抱着酒桶的汉子，他胡须邋遢，完全没有梳理的痕迹。体格健壮的身体和脸上的疲惫格格不入。然后汉子停下，敲了敲一扇门。那门打开，芬可能听见里边喧闹的声音——是有钱人们醉酒后相互谩骂与戏言。汉子不过几秒就出来了，然后沿着刚才的路线继续行进，从另一个房子里搬出来另一个酒桶，重复着刚才的一切。
“是啊，所有的一切，不关平民百姓什么事。”芬可背对着断戟倚靠在烟囱上，他嗅到了从里边传来的一股高档菜肴的香气。
那是压榨百姓的味道。
时间流逝，眼下二人小组已经到达了戒备森严的监狱附近。考威在严密的护卫随同下进入了监狱大门，凭借许久的经验来看，监狱里必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断戟与芬可从不同的方向侦察，发现监狱的围墙似乎被魔导器武装起来了。断戟通过望远镜细细打量，但无法操动魔法的他只看到光秃秃的墙面。芬可一把拿过说道：“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在芬可视角的镜头下，墙壁上出现了道道光纹，毫无疑问这就是魔导器的魔导回路。比起要探查人体内的魔力回路，魔导器的回路但凡是个能用法术的人都能看到。不过这诅咒还真狠啊，竟然把断戟的成长能力限制这么死。
法术，是这个大陆最重要的力量。众生生来都有觉醒法术的能力，身体都有魔力储备。在不同的国家，法术体现的形式不同。对于信仰力量与光明的王国来说，法术是魔法，魔法靠肉体和信仰与自然万物产生联系，一般通过吟唱和法阵释放，因此王国魔法师都有强壮的肉体来储备魔能，并拥有发动大型的歼灭型法阵的能力，可以理解为“借”；教国则是以符咒文字的形式发动各类奥术，符咒依靠智力浮现，因此教国的教廷大祭司往往为大陆智力之巅。符咒可以刻在各类物理武器上以此使武器拥有法术伤害，各类符咒还能烙印在生物身上进行控制，可以理解为“奴役”；皇国与精灵国则受恩泽与自然，他们与大自然的联系更是像一种羁绊，但略有不同，皇国是用各类感官感受自然力量，然后通过打通身上的气穴进行释放，这也是皇国人独有的“道”，而精灵国是大自然的化身，她们可以召唤掌握各类力量的妖精发动法术，也就是“本源”；最不同的就是帝国，帝国祖上是王国不能使用或魔法能力很弱的平民，但在那位发明家发明了震惊世界的魔导器后，这些平民也拥有了能和有魔法能力的人对抗的能力，由于受到前大王国的残酷压迫，这些人民在帝国先帝的领导下使用魔导器的力量反抗，最终与前大王国交战胜利，割裂领土后成立帝国，这些人民都乐于发明创造，于是帝国的科技飞速发展，也吸引了各国的商业目光，毕竟有了魔导器可以不消耗魔能，魔导器工作原理就是将法术释放后储存在魔导装置的属性矿石里，使用时通过自身魔能产生共鸣释放或使用储存好的魔能进行类似点火的操作释放，这也就是“控制”。
只不过，对于出生于王国贵族世家的马克·拉米雷斯，也就是我们的断戟来说，一丁点魔法都用不了，连魔能都不能在身体里流动的情况，在王国可是备受歧视的。难怪他会在帝国当上佣兵，看来那传闻中的诅咒确实强力啊......只不过他自己也够顽强的，这种情况甚至还能在那次佣兵团最艰难的任务中杀出一条血路还引导多人生还，已经是无魔法的最强之人了吧。芬可如此想到。
“墙壁里似乎有魔导器，干扰和探测魔能用的，属于帝国军的防御型装备。”芬可放下望远镜悄声说道。
“但这硬闯进去也不可能吧，怎么办。”
“没事，现在要轮到咱们的小家伙上场了。”
“是【视野共享】吗？”
“没错！”
世界上的兽类生物分为普通兽、魔兽和灵兽，普通兽一般用于饲养和食物以及交通出行，而灵兽则是拥有法术天赋，可以使用一定法术，签订契约后可以与灵兽进行一些感官上的共享，也可以驱动灵兽释放法术；而魔兽则是大量的魔能储备源，杀掉后体内魔力会浓缩成魔力结晶，这也是魔导器和强力法术武器的必有材料，而签订契约后则可以共享魔力，顺便契约主也能继承相应的魔力技能。灵猫的法术天赋是【暗】，一般都是一些暗属性法术，芬可这只灵猫则可以使用【遁影】和【暗爪】两个法术，属于普通型灵兽的范畴。
芬可将纸条放在灵猫鼻子上嗅了嗅，小家伙转头一溜烟就蹿进了监狱。芬可用右手食指与中指按住闭上的眼睛，开启了【视野共享】。共享时不会有魔能的联系，而是通过契约来进行，所以墙壁中的装置是探测不到的。断戟则继续监视着监狱防御力量的动向。
灵猫的视野飞速流动，芬可也在适当的时候下着指令，一条条道路飞速显现，灵猫在一堵墙壁前停下时，一条完美的潜入路线被标记出来。
“有路了，大概是这个样子。”芬可用随身携带的纸笔勾勒出简要的路线。
“明白了，现在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搞吧。”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钩索装具全都准备就绪了
最后芬可提醒断戟，注意拐角灵猫爪痕的标记。断戟便射出钩索枪的钩头，搭了一条滑索滑到了监狱中层的一个无人平台上，再从平台索降至庭院里一处无人的角落。
潜入开始。
路线很明确，而且巡逻的士兵也不多，断戟很轻松地避开了他们。棘手的是室内的魔导监控，没有法术反制能力的断戟一筹莫展。
诶，我的戟不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断戟取下背上的戟，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魔导监控，果不其然，魔导监控的光亮瞬间消失，这代表着失效了。
好，就这样一直继续吧。
一路无阻，断戟来到了灵猫身边，可面前只有一堵墙。灵猫似乎嗅到了什么，一直在墙上抓挠着，刻下深深的爪痕。
不用想肯定是有密室，得问一问关在周边的囚犯有没有什么情报。于是断戟回头望去，普通牢房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呼吸声和睡觉的鼾声。毕竟已经到了晚上，这一点囚犯们还是能透过仅有的小窗户看到的。断戟静步走过一闪闪铁门，寻找着可以询问的人选。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坐在床上的人，以及手臂上略微熟悉的文身。
断戟上前轻叩铁门，床上那人瞬间投来锐利的眼光，不会错，这就是个佣兵。
“不用慌张，我们利益不冲突。”断戟露出手臂上的团队文身，男人稍稍放松了严峻的神色，但始终警惕着断戟。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寒鸦之霜的人。”男人开口，嘶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传出。
“不错，你应该是【什勒维尔佣兵团】的人吧。怎么被抓进来的，动了上流社会的奶酪？”佣兵是自由的存在，只听从雇主的要求。各国默许佣兵的任务，只要他们不去影响国内政治。
“呵，个人恩怨罢了。”男人朝墙角啐了一口痰，“狗屁奴隶贩子而已，我可不知道背后有警察在撑腰。”
“地下黑市吗？”
“嗯。你呢？”男人翘着二郎腿靠在墙上，月光透过窗户雕刻着那张饱经风霜而黝黑的脸，“你在找什么？”
“那堵墙。”断戟指了指墙的方向，“里面怎么进去，是些什么人。”
“地牢吧，差点我就进去了，听警卫说里边全是些变态。好像还有个女的被关在里边，挺漂亮。也许是心理变态，病娇啥的连环杀手吧。要进去去找戴着红色袖章的警卫队长，他负责开门。”
不会错了，就是那里。
“谢谢你，这是你的报酬。”断戟顺手拿出开锁器，两下打开了牢房门。“只不过，给我带个路，你还没告诉我警卫队长在哪儿呢。”
“不错，挺上道。带路交给我吧。”
从牢房出来右拐，走廊尽头就是警卫队长的办公室。
小声讨论战术后，他们决定由断戟正面对抗，男人负责支援。男人反制掉走廊里的所有摄像头，在楼梯口望风。断戟静步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鼾声。
这才几点啊，就睡了。小官僚的屁股真翘上天了呗。
扭动的门把手不漏一点声响，办公室的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壮汉。断戟犹如一个鬼魂，左手一挥，匕首从腰间出刃到划破警卫队长的颈动脉再到收刀，就那么一瞬间。断戟在门口挥手示意男人进来，男人心想是找不到人，直到看到了在床上血流成河的尸体。
“真有一手，你是个暗杀专家啊。”
“哪个是钥匙？”
“我想想，好像是一个圆盘之类的······啊对，就他脖子上那个玩意。”
断戟扯下尸体脖子上的东西，是一个金属圆盘。回想一下那堵墙的样子，墙上的确有这么一个圆形凹槽。
“你可以离开了，我去找我要找到。”
“多小心。”
“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嘛。”断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男人看着这远去的背影，想起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
“年轻就是好啊~”男人跳上阳台，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断戟打开了那堵墙，快步搜索瑟妮的身影。
青苔被渗水养的肥美，各种呕吐物和排泄物交织在一起，成为了细菌的天堂。空气中夹杂着不可名状的味道。周围全是些长相恶心的罪犯，跟地牢的环境十分搭配。这些人就该待在这。
然后他走到了尽头的那间，也就是最恶心的那间地牢。但地牢中却有着一具绝美的、与这令人作呕的环境毫不相符的身体。
地上躺着的正是瑟妮。
断戟用从警卫队长的钥匙打开门，取下披风把瑟妮包裹起来。
行了，就你不该在这儿。断戟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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