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个拥有着人形，但四肢比例极其不协调，有肿胀，有收缩，有缺断，有拉长。身上的皮肤均是血肉模糊，千疮百孔，就像是被刀剑无数次刮削，而又在刮削中再生，再生时又发生异变。
而他们的脸，完全的扭曲，五官拉扯变形，看不出是哭是笑，还是惊是怒。
影默默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举在胸前。
菲尔看见影的动作，语气依旧平淡：“汝为暗杀者，这难道是在向暗夜魔女艾萨希祈祷？她似乎不管这个。”
“不，我不向魔女祈祷，她们甚至还不如死神。”
菲尔撇嘴一笑：“死神吗...确实，吾也很看好祂。”
“不过汝放心，这些人并不是经历过什么百般折磨而死，不过是仪式失败罢了，就像之前吉尔斯特所为。”
“罢了？”影哼声一笑，“那您心可真宽，能完全将生死看淡。”
“吾说过死亡是自然的，所以吾很看好死神。”
“哼！”影放下手，不再与菲尔争论。
菲尔继续往前走，仿佛看到的一切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影在背后看着，思考着。
他想起曾经的师傅问过他的问题。
强者是什么？
当时的影脱口而出：能够战胜所有人的人就是强者。
然后他就吃了一个脑瓜崩。你这说的是个锤子！
影摸了摸脑勺：“嘿嘿，师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力强大仅仅是看起来强大，而真正的强大是在心中。”
说着，影随手挥舞了几剑：“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但他师父只是叹了口气：“你自己去理解吧。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看到最后，早已没了山水。所以你的追求在哪里？是看透这山水吗？还是看透你的心？”
影回过神看着菲尔的背影。这个人很强，非常强。她不仅仅强在力量方面的，更强在那毫无波动的眼睛，那无悲无喜，仿佛没有一切的心。
如果我也能有这么强就好了。
影心中这样想着，但也仅仅是想想。
毕竟，之前那位看山水之人，已经被他亲手葬送在山水之间。
影摇了摇头，冲着菲尔喊道：“所以你来这个地方，就是参观的吗？”
“嗯？”菲尔一歪头，“只有见过了，才能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你之前料事如神，我还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呢。”
菲尔摇摇头：“这种事情没人办得到，全知魔女也不行。而吾也不过见微知著，有所预料罢了。”
反正还是非常牛啤就对了。
不过走到最后，这里的景色依旧，除了残忍与悲惨，尽无他物。
菲尔叹了口气：“看来这里也仅是这样了，吾等离开吧。”
“仅是这样...难不成你还见过更加荒唐的景色吗？”
“吾说过，有所预料，至于有没有更荒唐的景色，汝猜。”
影嗤笑一声，准备接受空间传送。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魔法的光辉。
影疑惑地转头看向菲尔，但是他发现，菲尔竟然在发愣，皱着地看着某个方向。
还没等影发问，菲尔自顾自地走上前，走到一具尸体旁边。
在这一众形状怪异，人形兽身的尸体当中，出现的这一具完好无损的正常尸体，显得是那么不正常。
而且...菲尔抬手一挥，把尸体翻一个面，脸部朝上。
随后，菲尔狠狠地一甩手，无数怪异尸体被掀飞，向各处砸去，周围瞬间空处一大片空地。
影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见微笑与平淡之外的表情，这是淡淡的怒意。
即使只是淡淡的怒意，影也知道，像她这类人，一旦发怒就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影只是在一旁等着，等到菲尔的表情回归平淡，他才开口说道：“看来这次发生了你预料之外的事情。”
“嗯，这是吾此次自出门以来，第二件完全在预料之外的事情。”
影指着地上的尸体：“他是谁？”
“格雷恩•迪诺德。”
此刻躺在地上的，正是莱雅布学院的学院长，露妮亚的爷爷，秩序教会的三主教之一，格雷恩•迪诺德。
他的身上仍旧穿着那件学院长的制服，可是毫无疑问地，他早已没有了声息。
菲尔单手捂着脸，淡淡的说着：“他，不该死。”
虽然菲尔和菲娅之前面对这位主教时，都没有给过太好的脸色，但心里还是明白，达罗帝国的辉煌与繁荣，他功不可没。他的为人也光明磊落，一心为国，深受民众的爱戴，与某些伪君子完全不同。
但是现在，他死了。
在这个国家里，有胆量和能力杀他的，没有几个，再加上尸体存在的场所，凶手基本已经可以锁定。
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某些计划已经快结束了呢？
菲尔叹了口气，右手一拉，扯开一道看见缝隙，将格雷恩的尸体收进去。
“吾等该离开了。”
“去哪？”
“王都。”
“啊？该看的地方都看完了吗？”
“不了，已经不需要了。该去找哈利•韦伯，或者说他身后的人算账了。”随后菲尔有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此番毕竟涉及到两大教会之间的碰撞，还需先做一些官方准备。”
虽然菲尔本人是非常讨厌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最后...”
菲尔随便扫了这个地方几眼，狠狠地一脚往地上踏去。
影明显的感觉到一阵波纹向四周散开，但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走吧。”
菲尔再双手合十向两边展开，飘出的白色光芒将两人覆盖，不过一瞬，白光闪过，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而下一刻，原本菲尔站着的地方突兀地现出裂纹，裂纹迅速向四周扩散。
轰隆一声闷响，如同地龙翻身，天花板与地面贴合在一起，一切都尘归为尘，土归为土。崩塌产生的地动，震飞了方圆数里之内的飞禽走兽。
虽然菲尔能够完全平静地看着这一副人间惨像，但让逝者归于尘土，让死者安息九泉总归是好的，反正计划已经到了尾声，或者说被提前至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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