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愣了一会儿，轻轻放下了那本打牌日记。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赛雅察觉到两人反常的沉默，从埃利亚斯背后探出头来。
“你会打牌吗？”埃利亚斯回过头喃喃地说道。
“……诶？”
赛雅被问的一脸懵逼。
……
日记本不是很厚，而且好像还少了一半，三人没用多少时间就翻阅了一遍——
然后更加懵逼了。
【二十日
打牌。
二十一日
打牌。
二十二日
打牌。
……
十一月一日
继续打牌。
……
次年一月一日
读完了《论圣战经典战役对现代战争的启示》。这已经是第五遍读这本书，我在第三遍的时候就已经把里面的内容都背下来了，开始后悔没带更多的书来。听一同进来的其他人说，导师偷偷带来了吟游诗人夜会贵妇的话本，前去讨要。
导师矢口否认，一通臭骂把我赶了回来。
……
三月一日
第七遍读《历年神谕汇总与新解读》，读不下去，继续与导师打牌。
导师终于把夜会贵妇的话本给我了，内容很无趣，我只看八遍。
……
七月十三日
有人策划了一场暴动想强行离开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进来，包括我和导师。我们已经在这里虚度了太多时间，用这些时间，我们本可以为教皇国做出更多贡献！
暴动失败了，策划者不知被带去了哪里，剩下的每个人都挨了几拳。导师的眼睛被蹭了一下，当时就流泪了，过了两分钟才好起来，我们继续打牌。
……
八月十日
我们的牌被打坏了，导师拉来了一位学者和他的弟子——在神谕院的时候，他们因为对教典的理解不同，互相都看不顺眼——他们的牌也坏了几张，我们一起凑出了一副完整的牌。
圣光之主在上，如果我有罪，请让审判所把我带回去，在圣像前宣读我的罪行；而不是把我关在这个见鬼的实验室，却什么也不让我做！
……
九月十二日
我们发明了纸牌的第三种新玩法。
……】
三个人怔怔的看着日记的最后一页，谁也没说话。
凯文被烧到头的火符烫了手，赶紧扔到了一旁，又掏出、引燃了一张。
“咳咳。”埃利亚斯清了清嗓子，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有什么思路吗？”
凯文想了想，说道：“这本日志写的时候用的是瓦伦斯通用语，圣历3012年是七年之前，羊皮书页的破损程度也对得上。这么说起来，之前的确听说过神谕院有过一次人员调动，但那个时候菲利斯大人已经离开了圣城，所以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也就是说，这群人在七年之前来到这里……然后打了快一年的牌？”埃利亚斯咂舌，“话说神谕院是什么地方？这个拉斐尔·克莱恩你们认识吗？”
“神谕院最早的时候是叫‘神谕大教堂’，据说是在这里接收到的神谕最为清晰。瓦伦斯建国之后，将大教堂所在地地方定为‘圣城’，神谕大教堂也改为了神谕院，除了接收神谕之外，也负责所有关于教典的研究，是所有研究人员心中的圣地。‘禁忌研讨会’就是神谕院里的一个部门，菲利斯大人就曾在那里任职”在说到菲利斯的时候，凯文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气场，“至于这个拉斐尔……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可能是在菲利斯大人离开之后才进神谕院的吧。”
凯文说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埃利亚斯本以为这半本日记里一定记载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多半与这个地方有关。
这个洞穴的相关信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或者怎么怎样从这里出去。无论是哪种，都能多少缓解一下他们的焦虑。
结果，除了第一句话里的几个关键词以外，剩下的全都是在花式打牌。
这种东西你护那么紧干什么啊！怕你发明的新玩法失传吗？！
“虽然看不明白，但是这位拉斐尔先生拼尽全力也要保住的东西一定不会只是打牌记录这么简单。”赛雅忽然说道，“秘密说不定藏在他发明的新玩法里，我们按着打一局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埃利亚斯楞了一下。
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个屁啦！
不要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啊！快点醒过来！
“波特曼小姐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重点应该不在新玩法上。”凯文思索着说道，“这种高度保密的项目，一定不会直接地把内容写下来，这本日记上很有可能使用了某种暗语，真正的实验内容就隐藏在其中。要是能找到密码本就好了，不过可能性不大……”
“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埃利亚斯捂着脸打断道，“这本日记上可能的确记录着重要内容，但因为某些原因被破坏了。他想要保护的，应该并不是这一半……”
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诶？对啊，”赛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道理，埃利亚斯好聪明。”
凯文叹了一口气。
“不，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吧——啊啊我不是在说波特曼小姐不正常，我只是——”
“行了行了，继续往前走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埃利亚斯无奈起身。
赛雅忽然从埃利亚斯的背上翻了下去，来到那副枯骨跟前，犹豫了一下后，小心地一手扶着那颗破了个洞的头颅，把蹲坐着的骨架轻轻放平在了地上。接着，她后退了几步，双手交握在胸前，十指相扣，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正要转身离开的凯文看到后，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来到赛雅身边，站直身子，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护在左肩之前。
“愿圣光与你同在。”
埃利亚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没有打扰他们。
过了一会儿，赛雅回过头，埃利亚斯默默趴低了身子。赛雅轻轻道了声谢，坐回了埃利亚斯的背上。
“很害怕吗？”埃利亚斯问道。
他清楚的感觉到，小姑娘直到现在，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有一点。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孤零零地长眠于此，不能放着不管。”
“有这种必要吗？”埃利亚斯有些不解，“不是说蒙召之后就会进入天国，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吗？”
“但是到达天国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赛雅认真地说道，“真诚的悼念能传达给亡者，他们在路上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埃利亚斯被触动了一下。
自己离开原来的那个世界之后，会有人帮他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吗？
“你说，他在路上会看到什么呢？”赛雅忽然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另一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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