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温蒂的出现还是安妮的举动,此时都有些让我始料未及。一种计划脱轨的感觉一瞬间蔓上我的心头。而比起这些,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保下自己的小命。
门外,警报声大作。安妮自然也不蠢,很快便将这骚乱的场景与面前满脸煞气的温蒂联系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温蒂似乎也在理智崩溃的边缘,自她手中飞舞的白色风刃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等她看清了屋内只有我与安妮后,右手中的风刃便毫不犹豫向安妮挥去。
“危险!”
关键的瞬间,感性再一次突破了理性。身体擅自的行动了起来,挣破了布条,撞开了呆坐在地上的安妮。
锋利的气流在这个瞬间切开了我的腹部,殷红的鲜血也随之迸现。被我救下的少女只是稍作迟疑了片刻,紧接着我能看到在她眼中脱框而出的晶莹泪珠。
“不!”
安妮的惊呼声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意识一点点沉沦,很快,沉入的意识转眼间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白色的平台上,白色短发的少年满脸笑意,似乎在那里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你不该救她。”
“哈,只是我一时间脑子发热而已。你知道,我是那种时不时会犯蠢的人。只不过这次我得承认,蠢得有点彻底。”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抢在少年发问前提前自嘲了一番。
这么大的人了,我可不想在梦中还要被别人嘲笑天真幼稚。
“你一直都是个蠢人,刚刚的情况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你都会选择出手,自从你在门口选择留下这个女孩的性命开始,便已经注定会因为她的牵绊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可是也没有办法的啊。毕竟我突然介入了她的人生,扰乱了她本应一片平摊的普通生活。”我撇了撇嘴,在最后为自己的倔强做辩解。
“每每这种时候,你都要我重新点醒一下。”白发少年像是有些无奈,微微叹气笑道。“一旦犯下的错误,我们总会试图用各种方法去填平,殊不知后悔与弥补也只会添补在未来的道路上变成许多难走的斜坡,而真正需要弥补的过去,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嗯?你想说什么?”白发少年故作高深的话语让我一时间脑袋有点蒙。有时他能精准挖掘出我内心深处的念头,而在这点上却的确让我有些不快。
不是每个人都有直视内心深处的勇气的。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潜意识下的幼稚与自私。
而白发少年却似乎总能找到我感情薄弱的地方,单刀直入,破开我的一切心防。
“与这个女孩经历的情景,让你想起了某人,不是吗?”少年看着我,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笑。紧接着白发少年的头发迅速变长,容貌也随之变化。
片刻后,一名长发女孩的模样取代了原先少年的位置。
“洛雪!”
就像是被浸入冰水之中几近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肺部一时间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
此时的我依然身处宿舍之中,只是不同的是,我被不只是那时候搬上了床,肚子的伤口也被刚刚绑住我的床单牢牢包裹了起来。
下意识的,我向床尾的方向看去,安妮此时正趴在那里,呼吸平稳而均匀。
时钟上显示六点,距离我被温蒂袭击,才只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
从她身旁堆积如山的止血纱布,能看得出,女孩在我昏迷的这段期间做了不少的抢救性工作。以至于此时更是疲惫的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呵……果然只是小孩子吗?”正当我这样想着准备翻身起床时,突然与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了。
“你想去哪?”
富有威严感的语气伴随着冷漠的杀意向我袭来。这时的我才发现,原来危机还未解除。
哈?我一时间愣住。有些表情吃惊的看着一旁的温蒂。此时的她身旁的崩坏能光翼已经消失,眼睛也由最开始的绿色变回最初的墨绿。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跟我身上类似的包扎痕迹。显然在我昏睡的这段期间,女孩可是一刻都没有闲着。连带着面前的温蒂的伤势也一并处理了。
虽然不清楚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能从最初的绝境中活下来,也是多亏了一旁熟睡的安妮。
“……我,想上个厕所。”弱弱的举手,一如课堂上最胆怯的学生。虽然温蒂目前没有化身律者的意思,但是谁又能猜到面前这个家伙会不会突然间发难暴走,因此此时的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原本一人住着还算舒适的房间,突然间挤进来了三人,一时间显得拥挤起来。
“不行,你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谁知道你脱离我的视线是不是准备做些什么小动作。”
“……哈?虽然别的不敢说,但单从长相上来看,我觉得我虽然算不上有多帅气,但还是有一股浩然正气的。”
“你的这幅装扮可没有任何说服力。”
“唔……”我一时语塞,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声器居然掉落了出去,此时我发出的声音与我的装扮可是完全不符合。再正派的气场在这样阴阳怪气的装扮下恐怕也会消失的一丝不剩。
就在此时,一旁的安妮终于醒来,打破了我与温蒂之间的尴尬。
“嗯?唔……”
“你醒啦,辛苦啦……”此时的我处于劣势,二对一的局面显然对我不利,要想活命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对面两人坐下讲道理。
“为什么救我”安妮揉了揉眼,很快进入状态,严肃着对我问道。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秒答,这也是实话。而此时梦中白发少年的话突然响起。‘你那是同情吗,你那叫触景生情!’
“为什么打晕我代替我的身份”比起这个更加关键的问题,对方却是先质疑了我为什么救她这点。看来解释有戏。
“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需要潜入这个组织获取一些决定性的证据。”
“什么证据?”一旁的温蒂此时也来了兴趣。而现在的我除了诉说我的来意,恐怕也没有了别的选择。但有一点对我很有利,温蒂此时恐怕也对逆熵对自己的动作十分不满,虽然明面上是与安妮站在同一战线的,但如果我能证明我的来意,恐怕温蒂就会跳反来到加入到我这一边。
此时的安妮恐怕还不清楚温蒂的真实身份,估计也只是将对方当做是偷跑的普通实验品,此时更是答应了对方为她找准时机逃出这里。而温蒂恐怕也是有意无意的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暂时不能向你们透露,但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调查逆熵内部的一个特殊组织。而这个组织实际上历史要比逆熵还要远古,隐姓埋名加入逆熵,恐怕也是图谋不轨。而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
“你是天命的人?”温蒂很敏锐,从我的语气中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嗯。”现在诚实可是一种美德,不过暴露了自己的势力此时也不过是将安妮与我之间的天平拉平而已。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温蒂的选择。
“我能从空气的流动察觉到人呼吸的变化,别想对我说谎。”墨绿色的瞳孔紧盯着我的脸,似乎想要从中读取到我的所有信息一般。
这是又觉醒了什么超级有用的全新能力啊,我在心中默默哀嚎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从我的角度出发去解释,我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去绕过各种相关信息,然而此时换成了温蒂的提问,顿时这种小聪明的技巧统统都没有了用处。
慢慢的,温蒂得知了,我是圣芙蕾雅学园的指挥官,知晓天命的部分情报,并且与琪亚娜她们熟识。不过在得知我与她们相识的时候,温蒂看向我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锐利而充满着杀气。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出现,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温蒂满脸的怨恨。
“当时的布洛尼亚其实只是被她的母亲可可利亚控制着,而琪亚娜与芽衣当时也肯定只是单纯的在为你着想。我所认识的她们,可都是十分善良的女孩,是做不出伤害朋友这种事情的。”
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温蒂的眼睛忽然闪躲了一瞬。看得出,她竭力想要从我的呼吸中找到我说谎的证据,然而结果想当然的是失败了。
温蒂的表情一瞬间变的复杂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一旁的安妮此时满脸问号,突然冒出的几个陌生人的人名,让她顿时觉得一阵头晕。而当得知我是休伯利安号的舰长时,她脸上的惊讶之情更是满溢。
“至少,她没有任何骗你的理由吧。”我耸了耸肩,对身后的安妮说道,企图将她也跟我捆在一起。
“好吧,暂且相信你。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如何将温蒂小姐平安无事的送出这里。”安妮眼神清澈而单纯,看不出有任何被污染的迹象。恐怕也只有这样简单的女孩才会萌生出这种幼稚的念头吧。“而你的调查我能做的也只是假装被你挟持,其他的可帮不上你什么。”
“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只要你不添乱,我总能抓到他们的一些马脚。”
在这里最大的变数还是我面前的安妮,如今会出现这种局面也都是多亏了她的‘帮助’。此时的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安妮无视了我的白眼,此时的她满心想着怎样让这样无良的人体试验结束,恐怕如今的她对逆熵的好感也大大降低了许多吧。
“我……”看着面前期待的两人,我一时间突然愣住了。
一个方案成形需要时间的思考,而这期间的空白期如果我果断的回答否,即便是温蒂恐怕也察觉不出什么吧。这次的潜入生出的变数已经足够多了,我实在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仁慈再次将自己置入险境。
这样的思考只在电光石火间划过,此时我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开始权衡是否要救下温蒂。而不知为什么,一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那个,失去了力量的上个纪元的终焉律者。
假如能够解除温蒂身上的渴望宝石,那么命运又是否会愿意网开一面留出一条给她活下去的可能呢?
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借口,一瞬间的犹豫也只不过是我理性在最后片刻的挣扎而已,早在最初温蒂没有伤害我时,恐怕我已经对面前这个身为律者的女孩再难升起一丝恐惧。
在解除了渴望宝石力量后的她,也不过是一名腿脚不便的普通女孩,而身上伤痕累累的伤疤与若干的淤青,都在向我诉说着这名女孩在来到这里后所遭受的种种不公。
况且……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嗯,只要你在我调查逆熵的这段期间老老实实的,作为交换,我有个方案可以救出温蒂小姐。”我盯着安妮的脸,余光掠过温蒂的表情。
如果能够帮安妮这个忙,恐怕她也能在我继续调查时老实一点。
“嗯!”安妮点头,而温蒂也对着我的方向眨了眨眼。
“好,交涉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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