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响跪坐在大厅中央，呆呆地看向前方
在雨天的昏沉中，一切都变得晦暗难明
那个朦胧的黑色剪影安静地伏在棋桌上
垂落下来的手中紧握着什么，指缝间漏出了一截被扯断的细绳
已经不再继续流淌的暗褐色液体黏结在散落一地的黑白象棋周围
“父……亲？”
响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沉沉睡去的人已经什么都回应不了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远去，空气和湖底深处的水一样沉重地压在身上
与平静的死者相截然，大厅的门外是生者的喧哗
“一定又是南蛮！这是暗杀！”
“是谁刺杀了主公？！城外的敌军怎么办？！”
“现在只能开门投降了吧？若是献上立花家继承人，想必……”
是在说我的事情？
响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被这群人当作保全性命的牺牲品吗？
如果这样的牺牲就是我最后的价值，那也……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
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小腿上绑着的短刀
「穷途末路，至少也要在最后保住自我了断的尊严」
一定是父亲在提醒他那不成器的女儿不要把他的教诲全抛到脑后吧
自己已经让他够失望的了，无论是不理解他对南蛮人的宽容，还是不领会他的规训好好学习知识……
起码不能在黄泉之下继续惹他生气
响闭上眼睛默念道
道歉的话留到在那边相会时再说吧，父亲，我马上就……
“响。”
打算拔出短刀的手被轻轻按住，微凉的绸料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不要多看，不要多听，也不要多想。”
“翼……姐姐？”
翼半跪在响面前，将她拥入怀中，用身体挡住了响眼前的惨景
感受着不算温暖，但足够让人安心的怀抱，响颤抖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
胸口处隐约传来衣服被泪水濡湿的触感，翼轻抚着响的后背，不停地小声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
家臣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骚乱。
须发皆白的风鸣讣堂大声呵斥着众人
“你们是要当立花家的贼子吗！就在主公的灵前？！”
没有人听他的话，家臣们依然如同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般议论着
“事不宜迟！敌军还在门口扎营！再晚些连跑都……”
说话的人突然摔倒在了地上，他惊讶地试图站起来，四肢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今天的地板莫名其妙的，好似涂了油般黏滑不堪，让他想要支撑起身体的手不断滑开
“混蛋，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拉我起来！”
他恼怒地朝着周围的人喊道
家臣们沉默地看着这个在自己的血中挣扎的人
他就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抽搐了两下，瞪着眼死去了
另一个家臣站了出来，想要指责此等暴行
“风鸣翼！你竟敢……”
名为「丛云」的名刀再次划出一道白光
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的翼挡下了飞溅向响那边的血珠，被鲜血所淋浴的身姿如同恶鬼修罗
“做得好，翼！”
风鸣讣堂状若癫狂般喊道：“谁再敢提叛逃，就是这两个人的下场！”
一时间厅堂内噤若寒蝉
风鸣翼将染血的丛云插回了剑鞘，扫视着剩下的那些家臣
“小日向氏昨夜方才潜出城求援，何时归来尚未可知……”风鸣讣堂踱了几步，“大敌在前，必须先稳住人心。”
心中明了重任所在，翼冷冷地说道
“现在，就由我风鸣氏暂任立花家家督，指挥军伍以御外敌。”
家臣们互相看了看，在那蕴含着杀意的注视下不敢出声
立花叔叔，你的仁善软弱在生前无法保护响，在死后亦然
能保护她的，能结束这乱世的，只有不畏惧染血的剑
战栗的竖瞳中闪烁着嗜血光芒，翼转身走到了双目怔然无神的响身边
“抱歉……”
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上沾染的鲜红黏腻，翼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用小臂抱了上去，“我违背了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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