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洛寒陷入了梦乡，再次醒来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好几个陌生人，被吓了一跳的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灵师大人！”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大概四十岁年纪、身形健硕，头上戴着一顶脏兮兮的黑色布帽、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看起来是普通的农民。
“你是。。？”
洛寒不解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几乎是同样装扮的人。
“灵师，他们是村子里的人，是来感谢您的。”
小乔的声音在洛寒身边响起，洛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
“你们快离开这儿，妖族会攻过来的。”
洛寒焦急地说道。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太阳，判断出现在离正午还有一点时间、他暗松了一口气。
“灵师大人，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们真的很感谢您。”
中年男人恭敬地向洛寒弯下腰，在他身后的三位村民也说着感谢的话语。看着他们真诚的样子，洛寒沉默了许久。
“不用客气，保护你们是我们灵师的责任，你们先回去吧。”
洛寒收起扶手椅，对四人说道。
“灵师大人，很抱歉，我们连一块灵币也凑不出来送给您。。。”
村长抬起头，忽然吞吞吐吐地说道，洛寒呆住了，看着村长脸上闪过的一丝恐惧神情，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没有敲诈你们的意思，回去吧。”
洛寒叹了口气，他知道、在带着英灵的灵师面前，这些平民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他也听说过一些令人厌恶的传言。。
村长一行人离开了，洛寒无言地立在阵法灵石中间，强迫自己盯着远处的森林。
“灵师，他们很怕我。”
不知过了多久，洛寒听到了小乔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小乔已经收起了斗篷，金属制的肩甲和臂甲闪闪发亮，借助着阳光，他忽然发现盔甲的表面刻画着几个复杂的灵阵，连他一时也无法看透灵阵的构成。
“。。。是吗？”
洛寒回过神来，小乔低着头，双眼凝视着手中的长剑剑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乔。
“灵师，你觉得呢，我。。。还算是人类吗？”
小乔再次低声问道，她一手握剑、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随风飘动的长发。她声音中饱含的哀伤让洛寒本欲脱口而出的轻率回答梗在喉咙中。
而正在此时，正午炽烈的阳光中，洛寒看到了从森林里出现的身影。
“妖族，准备战斗！”
越来越强烈的妖力波动让洛寒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他散出灵力、激活了昨晚布好的阵法灵石，强烈的光芒过后、三位身材矮小如孩童、手持弓和箭的虚影出现在了灵石上空。
“小乔，你可以强化阵法灵石的力量。这些菌人战士擅长远程攻击、但是杀伤力并不高。”
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妖族，洛寒对小乔说道，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左边的菌人战士发出了一声大概是不满的尖叫声、听来如同婴儿的哭声。
“我知道，灵师。”
小乔点点头，走到洛寒身前大约五十米处，双手紧握剑柄。这时，洛寒也看清了来袭妖族的模样：差不多一人高的人形生物、身体被沾满尘土的长毛遮盖着、头顶长着一对黑色的角。它们的脸上有着稍短的毛发，血红的双眼清晰可见。
看到这双红色的眼睛，洛寒感觉到胃中一阵翻涌，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画面让他想呕吐，他逼迫自己站直身体、紧紧地盯着已经离小乔不远的四五只白妖。小乔身边的菌人族战士熟练地弯弓搭箭，一支羽箭精准地扎进最近白妖的双眼之间，漆黑而温热的液体从白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白妖哀嚎着瘫倒在地。与此同时，小乔踏出一步、右手刺出长剑，长剑深深地刺进了另一只白妖的头部，黑血刚刚涌出、小乔便已经抽出剑、顺势给从右方扑向她的白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
几乎是一瞬之间、三只白妖已经失去了生机，其余白妖也已经移动到了近前。洛寒粗略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三只。小乔神情专注、沉默着攻击着向她或洛寒移动的白妖，洛寒注意到，那柄白色长剑比起一般的剑要更为细长，似乎更适合刺击而不是斩击；小乔也确实更多地使用精准而迅捷的刺击。她的每一剑都能刺进白妖脆弱的头部，结束一名敌人的生命之后，小乔或是转身、或是后退、或是横移、伴随着她优雅的身姿、白剑迅速收回，破风声很快再次响起，第一只白妖的惨叫刚刚发出、黑血尚未落地之时、小乔手中的白剑就已经刺穿了第二只白妖的头颅。这流水般的动作让洛寒不禁看得入迷、甚至忘记催动剩下两只菌人战士攻击。直到一名白妖从小乔身边跑过、向洛寒冲来时，后者才反应过来，下一刻，两支羽箭便将那只白妖钉在了地上。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小乔从最后一只哀嚎倒地的白妖身上抽出白色长剑，转过身看向洛寒，她甚至没有检查倒在地上的白妖是否全都死透了、很显然也没有那个必要。
“小乔，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很多。”
洛寒由衷地赞叹道，小乔优雅而流畅的剑术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听到洛寒的赞美，小乔的却没有露出一点高兴的表情。此刻的她，全身上下都沾上了白妖漆黑的血液，连头发和脸也不例外，唯有手里的白色长剑一尘不染。小乔伸出手，无言地盯着手掌上的血点。
“我带了毛巾。”
洛寒收起阵法灵石，从储物灵石里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条厚厚的布巾，跑到小乔面前递给她，小乔愣了一会，但还是接过了毛巾，擦去头上的汗水和血迹。这时，洛寒忽然皱起眉。他想起，在之前的战斗里，小乔似乎没有用过任何灵力，纯粹是在用肉体力量挥剑、就如同普通的士兵一样。
“小乔，你。。。为什么没有用灵力？”
洛寒的疑问脱口而出，小乔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住了一瞬。她没有回答洛寒的问题，擦掉头发和脸上的血迹之后，小乔收起剑、丢掉毛巾、然后把身上的战甲换成了斗篷。看到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洛寒也没有追问。
“灵师，你准备炼化这些妖族的尸体吗？”
看着面前被黑血浸透的野地和数十具面目狰狞地白妖尸体，小乔问洛寒。
“不，我想要烧掉它们的遗体。”
洛寒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红色的灵石。
“烧掉？你不要红玉了吗？”
小乔不解地问道。
“。。。我听说过，妖族自古以来，都是推崇火葬的。”
洛寒单膝跪地，在红色灵石旁刻画起灵阵。很快，灵阵便刻画完成，淡红色的灵力升腾，四周的妖怪尸体上燃起了火焰。火红色的火焰中，洛寒站直身体，注视着地上密密麻麻被血染黑的白妖，他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他明白，这是因为久违的“死亡”的气息。
深红色的灵力火焰肆意燃烧着，白妖的尸体在火中消隐殆尽，洛寒感觉双腿一软、他就这样坐倒在地上，火焰和死亡唤醒了他封闭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他的耳边回荡着哀嚎声，有白妖刺耳的声音、也有人类绝望的哭喊。。。。
“灵师。”
拼命压抑记忆的洛寒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温暖，他惊讶地转过头，火光中，他看到小乔正蹲在他身边。
“这就是战争，灵师。”
小乔轻轻地抓住洛寒的手臂、低声说道。温暖的触感让洛寒暂时忘却了被唤醒的痛苦记忆，他捂住胸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只是他没有注意的，小乔的声音和手都在颤抖。
火焰熄灭之后，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不论是妖族的尸体、黑血，还是地上的阵法，一切恢复如初，阳光依旧炽烈，如同刚刚只是吹过一阵风、而不是发生了一场战斗。小乔松开手，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洛寒看向小乔，后者低着头、侧脸被兜帽和头发遮得严严实实，洛寒想要说出感谢的话语，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他把目光从小乔脸上收回，迈开了步子，两人一起向着村庄走去。
洛寒能感觉到，他和小乔之间的关系，的确因为这一场战斗发生了一些变化，尽管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化。
走到村庄前，洛寒从钱袋里拿出一把灵币放在了地上，随后转过身、向着停在南方的飞空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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