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房间之中,安托看着躺在床上面的消瘦身影,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她静静的躺在那边,同往常一样,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床榻之上。
“希乐威。”安托轻声呼喊一声,随后来到了床边的一侧坐下,魔女在半晌之后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人儿。
“……利薇娅?你在那里吗?”
“……”这一次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安托没有回答,希乐威的声音很轻,同时也没有多少的力气,却依旧有些喜悦的语气:
“我现在,都已经没法看见你了呢。”这个时候安托才发现,希乐威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光彩,她所见到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模糊到没有形体了。
“你一直在维持结界……你清楚为什么那些东西会在这边活跃,你以前喂我吃的那些不是毒药,也不是把我当做药罐子试毒,仅仅是想让我掩盖气息。然后你第一个人在森林里面建立了这么巨大的结界——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支撑了整整十三年。”安托缓缓的说道:
“魔力早就没有满足了……结界一直在维持,魔力消耗之后,是体力,体力之后,是记忆……安瑞克告诉我了,你要挟他别把这些告诉我。但我知道,我感受的到……我是在别人的保护下面,林德斯的神父……艾瑞克老师,还有您……我在很多人的保护下面……活了十三年。”
“我把他藏的很好。”希乐威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着一般,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小女孩一样:
“没有人找到他,没有人能伤害到他。当初我没能保住你,你说没关系……保护他就可以,可是,可是……我怎么能够在失去你之后,去保护那个混蛋的血脉,因为他,因为他才会——”
“但是你做到了。”安托轻声说道,希乐威平复了一下气息,随后小声道:
“做到了吗……?做到了啊……”
“你知道吗,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你一样。他有着过人的天赋,有着善良的一颗心。但他要面对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太多人,太多人会想要对他下手了。我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让他成长起来。圣光炎……太过亮眼,如果他学不会掩藏自己,他会在这个世界很轻易的被撕裂,我对他都训练很严苛,很冷酷,他可能会因此恨我,我不止一次的对他宣泄自己的不满,他可能很怕我,我没法想你一样去教导他,你才是圣女,我是个魔女。”
“……你做的很好。”
“不够,永远不够。”希乐威小声的说着:“永远不够……”
“够了,一切都足够了。”安托的声音之中带着颤抖:
“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安托伸出手,光芒逐渐的展露,在光之中,希乐威失神的双眸重新焕发了光彩,在那么一瞬间,她身处在花草丰茂之地,在正午温暖的阳光之中,身前的少女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的……令人怀念。
我们曾经约定要一起远离那一切,到一个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拥有满身遍野的彩色的花和四彩飞鸟栖息的森林。后来发现那种鸟早就灭绝了,只存在书上的描述。我早就知道,但是不想揭穿你。有时候觉得你很烦,不怎么想要搭理你,但是却不得不说又被你吸引,没法远离。
在遇见你之前,我并不相信有什么神灵,也不相信命运,遇见你之后,我却真的感觉你是那命运降下光芒在我身侧的天使,降临在人世间。
但这里并不是乐土,天使在这片大陆不会被敬仰,他们会被折断翅膀,牢牢的束缚在大地上面,而大地本身,是吃人的。
我看着你感化她人,我看着你在绝望的世间让他们重拾信仰,我也看着你的光芒熄灭,最终埋入泥土之中。如果早知道这份光会熄灭,你又为何要让它那般闪耀,那般的让人无法忘怀呢?
“你可真是个……格外过分的女人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来过我的梦里面。”消瘦的黑袍魔女面对挚友说出了这句话,而圣女的笑容没有消失,她也伸出了手,似乎是在示意她一般,希乐威知道这个意思是什么,预示着她已经……完成了那个约定。
“安托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面对这个世界的男人了。”希乐威对着她说出了这句话:“我也该同你继续行去了,前往花草丰茂之地。”说完之后,她最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少年,平静的说道:
“再回一次那间木屋吧,我把和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可能没有用,你就烧了那些东西。要是有用,你就带着吧,反正对于我而言,这些东西都已经没用了。”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
“而你,才刚刚开始。”
——当安托打开门出来的时候,艾瑞克在门口的一侧靠着,他看见了门内床上的身影,魔女躺在床上,像是往常睡着了一般,脸色无比安详,应该做了一个好梦。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身上,竟然显得有些神圣意味。
“她走了。”安托轻声说道:“别去打扰她。”
“嗯,回头会给她好好的立一座坟的。我还有点积蓄,可以稍微的置办一场……”
“从简吧。”安托说道:“她不会喜欢那种东西的。”
“也是。”艾瑞克说着,看着他,这一天他们倒是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有了预期,不过真的来了的时候,这个气氛还是让空气稍微的凝固。
“魔女之死,意味着这片土地再没有结界庇护了。”这个时候,异界旅者,提卡和牧拉在一侧说道:
“这边的人可能要陆续的搬到林德斯要塞了,要塞都市终于又要履行它拱卫防线的职责了。这算是初次见面吧,我是提卡,来自议会的冒险家。”他说着对安托伸出手,而另一侧的牧拉则对于身前的少年有些惊讶:
“好漂亮的少年啊……美少年吗,这么过分的漂亮啊,哇,感觉很可爱啊,那个,我也是同他一起的冒险者,你就是那个圣光炎的拥有者吗?”
“是的。”安托没有犹豫,他清楚,希乐威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自己要面对的,就是另一件有些困难的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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