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还残留着一些柴火燃尽的灰烬,叶九思巡视一圈,竟然在稻草堆里发现了一些柴火,可能是放置时间太久,隐隐散发出发霉的气味,但材质干燥易脆,倒也是夜里生活的不二之选。
叶九思点燃了火堆,待李狐月坐在篝火旁后,这才得以清楚打量她的容貌。只见她身着一袭月下浮云白绣罗纱,一头秀发乌黑靓丽,随意搭在两肩,在晚风的侵袭下略显凌乱,衣袍虽然宽大,但还是掩盖不住女子窈窕的身材。
这样容貌姣好的女子怎会独自夜行于外呢?说句不好听的,这等容貌上佳的女子,一旦被歹人逮住机会,必定会落了个香消玉殒,清白不保的地步。毕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想叶九思般拥有不凡的身手,也并非所有的男子都如楚君璧般恪守礼节,虽然楚君璧看起来放浪不羁,但到底没有逾越男女大防。
经过短暂的接触,楚君璧终于放下了对李狐月的戒备,光明正大的坐在她的身旁,眼珠子不时悄悄打量这惊鸿一时,扮鬼吓人的女子,眼底满是好奇。
叶九思那木棍挑拨着篝火,装作不在意道:“李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李狐月见叶九思是个器宇不凡的女子,身边又带着个清秀俊逸的傻子,便放下了堤防,摇了摇头,闻声细语道;“不是的,我是和家仆一同外出踏春的,奈何半路杀出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惊慌中便走失了,幸得遇见了二位,不然——”
说到一半,李狐月开始娇滴滴的捂脸轻泣,叶九思没有打扰也没有安慰,楚君璧一脸懵逼不说话,待李狐月缓过后,才重新抬头,“抱歉,我失态了。”
“人之常情,何况是一位女子。”叶九思不以为然,继续挑弄这篝火,让其烧的更旺一些。
叶九思沉默,楚君璧可耐不住寂寞,开始朝李狐月问东问西。李狐月刚开始还不太习惯和男人打交道,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到后来,渐渐被他童稚般的天真所感染,偏偏楚君璧又生了一副绝美的容颜。渐渐的,李狐月也放宽了心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叶九思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佩服起楚君璧的套话本事,这么一轮下来,竟将李狐月的来历套了个七七八八,她也对李狐月的身世有了大概的了解。大家闺秀,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话匣子一旦开启,便如堤坝开了阀门,洪水滔滔不绝。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时间长了。叶九思心里莫名不太舒服,盯着笑吟吟的楚君璧,产生了一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虽说是失忆了,神智不清,但这勾搭别人家小姑娘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减退。
但碍于外人在场,叶九思不好发作,只能僵着脸发呆,等他恢复的记忆,回头再一笔一笔给他记上。她将目光移到伫立在庙宇里的神像上,自两人进庙以来,就没有消停过,她也来不及好好打量着地方供奉神灵金身的样子。
这是一尊十分罕见的女神像,在中土的疆域里,各地供奉的神像金身多数是男性,极少很供奉女性神像,而且大多都是求子的庙宇,以及镇江的水神娘娘,至于山神,那更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此地似乎荒废了很久,还神台上残留着一些贡品,大概是上山砍柴的樵夫留下了,祈祷一路平安,虽然庙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神像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整洁,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依稀可以瞧见她的面容。
乍看下,到没什么奇怪之处,但细看下,却让叶九思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不成在别处也有这么一座女神庙,可为什么自己对此没有一点儿印象,按理讲,拥有数座庙宇的神,无一不是鼎鼎有名的上神,何况是这么一座罕见的女神庙。
叶九思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凝视神像的面孔,脑海中浮现的另外一张面门渐渐与之重合,她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看那李狐月,却见她也在这时恰好与自己的视线交汇,笑着轻轻点头。
天啊!我居然遇到了女神祗本人,而且不似那土地般是强硬召唤出来,这位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叶九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向来是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的,并非每尊神祗都似那土地般腌臜的,否则天下人也处处供奉神祗。
她轻轻托起下巴,心底里那点不适一时烟消云散,暗喜道:“今天运气真好。”
楚君璧耳尖,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叶九思笑道:“我说你今天运气真好。”
楚君璧从未从外人脸上见过如此甜美的笑容,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他一时有些痴,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惊恐万分。我该不会喜欢上这丑八怪了吧。
楚君璧抖了抖,一言难尽地再度看向她。仔细看一看,貌似也没有那么丑,可她的年纪也太大了吧,都快赶上她娘了。
叶九思见楚君璧神情变幻莫测,觉得他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皱起眉头道:“你在想什么?”
楚君璧如实回答:“我在想,其实你也没有那么丑?”
叶九思的脸瞬间红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楚君璧语不惊人死不休:“可就是年纪太大了。”
叶九思俏脸瞬间就垮了,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李狐月在一旁掩嘴偷笑,“倒是一对有趣的。”
叶九思尴尬道:“让你见笑了。”
李狐月道:“你我有缘,这小家伙倒也讨人欢喜,我可以帮你们一把。”
叶九思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如今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不是仇人的追杀,而是楚君璧魂魄的缺失。她作揖道:“还望姑娘指教。”
李狐月堂堂正正受了她一礼,起身朝穹顶一挥衣袖,拨开了房顶,露出了星空,只见河汉清浅,天星如棋。她叹了口气道:“天尸东遮,荧惑守心。七魂缺了四魄,他怕是活不过今晚。”
叶九思心中一凌,惴惴不安地望着她,如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腰弯的更低了,“可有解决的办法?”
楚君璧不解,大喊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为什么要朝她哈腰,你给我起来,你都没给我鞠过躬。”他挡在两人中间,有些生气。
叶九思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楚君璧瞬间怂了,缩在一旁不说话。
李狐月笑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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