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枝叶将窥探者的身形遮蔽，让我毫无顾忌地透过叶子的缝隙向下俯瞰。
这里是一个山坳。
与灵兽满地走，或者随时可能发生杀人夺宝的秘境不同，这里只是一个灵气极其稀薄的普通山坳。
山坳中央有一个村子，村中鸡犬桑麻，一副安详宁静的样子。
修士们口中“凡人村落”的模样，大抵就是如此了。
这样贫瘠的地方，自诩根骨不凡的修士根本不屑于踏足。
只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两个，三个……
只是一眼望过去，我就已经看到了八位修为在仙道七重境以上的修士！
他们隐匿了修为，与真正的“凡人”混在一起朴实无华地劳作。
这个密度的高阶修士，在东天玄仙侠世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真是可怕啊，要不是魂魄没有肉身，对各类“气”的敏感程度比活人要敏感得多，单让我从外表辨别出这些家伙的身份，绝对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如果鬼差一不小心走到了他们中央，结果只怕是有去无回。
同样是魂魄之身，犬腾虽然不如我看得明白，但也察觉到了村子里的异常。
他对这个地方的“真面目”应该也有一些眉目，否则不会表现出那样的急躁，之所以不肯说出来，只不过是因为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劝说”不奏效时，就再也无法装糊涂下去了。
这种情况下，他会变得非常急迫地想要知道确切的答案，我根本不用主动解释，他一定会率先忍不住开口询问。
果然，沉默不到十息，犬腾狠狠一拍大腿：“黑无常！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倒是告诉老夫啊！”
“嗯？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一脸诧异，“这里是云游书生的据点之一啊！”
“什……！？”犬腾的脸色唰的惨白。
噗，果然。
这家伙之所以能得知天机，也是因为云游书生。
犬腾、九云，再加上一个的道陵君，到底是谁在向东天玄世界泄露天机，破坏整个世界的秩序，虽然依然未知全貌，但其中一条线索已经完全浮出了水面。
我这边满意了，身后的犬腾却是愈发地惶惶不安。
他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云游书生？不对！老夫早该想到的，从老夫这里得不到情报，你这个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会去四处打听！”
“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我越来越觉得，带上你是个正确的选择。”我欣慰地说。
“太愚蠢了！老夫早跟你说了，这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该涉足的事情！你不要命了！”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一下，无论是我还是你，早就死过一次了。”
“肉身死了又不是魂飞魄散！”
我掏掏耳朵：“你很啰嗦啊，说够了没有？”
“没有！”犬腾一咬牙，“黑无常！听老夫一句劝，不要再深入了！这件事牵扯得太深，老夫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也别来问老夫怎么了，老夫只能说利益牵扯太大了，说了对你也没好处，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详细资料你自己是很难找到，世间的资料基本已经被销毁干净了……”
哎哟，这话好像挺耳熟的啊。
不过……
我转过身，双手抱胸望着他：“你说的牵扯到很多大人物，是指天庭吗？”
“……”犬腾噎住，“你……都知道了？”
“哦，原来真是天庭在捣鬼啊。”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犬腾勃然变色：“黑无常，你套老夫的话！？”
“小声点，都说了下面的书生可能听见。”我指了指山坳下方的村庄。
“听见就听见！老夫看你的样子，铁定是想溜进村子里探听什么吧？简直是亡命之徒！让他们早点发现才好，正好撤退！”犬腾气急败坏地说。
“你以为被发现了我就会走？”
“难道你还想和他们打？”
“不然呢？”我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犬腾。
犬腾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黑无常！你又没有接到勾他们魂的任务，凭什么对活人动手？你这是不讲规矩！”
我冷笑一声：“天道的规矩，可从来没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一条。修士敢对我动手，我不双倍奉还已经很仁慈了。况且，一群致力于破坏天道生死规则的家伙，也好意思和我谈规矩？天道要是有情，你们这些天天挑战天道底线的蠢货，早成我的锁下亡魂了！”
“……”犬腾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他是个恶魂，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既然有作恶的本事，那就该做好作恶后受到制裁的觉悟。
作恶的时候无视规矩，轮到自己成为弱势的一方后却又大谈秩序，希望受到规矩的保护，这样的小人才令犬腾最为不齿。
犬腾纠结许久，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低了头：“行吧，妄图说服你这个只会以暴制暴的黑无常，是老夫犯蠢。但老夫不明白，老夫与鬼差相比，实力差得可就太远了，最多能给你提供点阳间的情报，无论是探查云游书生的据点，还是对决任务，老夫恐怕都帮不上什么忙，你放着部下不用，非得拉上老夫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要妄自菲薄嘛，我相信你可以派上大用场。”我说着，嘴角勾起了一个神秘的弧度。
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表情变化，犬腾心里咯哒一声：“什、什么大用场？”
“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轻松地耸耸肩，“这云游书生的情报……”
“老夫不知道！”犬腾勃然变色。
他就知道，我找他来准没好事！
还是和以前一样，否决得又快又坚决啊。
只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我瞧了一眼村庄：：“说起来，我怎么会知道云游书生的据点位置呢？”
犬腾一愣：“老夫怎么知道！倒是这问题老夫老早就想问你了！”
“也对，我会知道云游书生的据点果然很奇怪吧？”
“当、当然奇怪……”犬腾心里逐渐涌起不好的预感。
“是呢，我想天庭的‘大人物们’如果知道我找到了云游书生的据点，也会觉得好奇怪呢，”我微微一笑，“不过，当他们了解到，我是和你一起来这里的，大概就会释然了吧？”
犬腾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等等，难道你……”
我怜悯地摇着头：“糟了，太糟了，他们会不会误会犬腾先生，觉得是你带我过来的呢？”
“……”犬腾错愕地张大了嘴巴，良久，终于吐出一句撕心裂肺的话，“黑无常！你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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