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清怔了怔，随后收起勾魂锁，沉默地侍立在我右后侧半步的位置。
安安静静。
要不是能感觉到她魂力的波动，我都要怀疑自己身边只有一团空气了。
认真谨慎的属下是好，但，不觉得稍微有点沉闷过头了吗？
能主动点的话……
感慨之中，我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只满头橘毛的大眼睛狐狸。
“黑无常大人，是不是想人家啦？”
说话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脑中的幻象瞬间破裂。
想什么呢！
而且还脑补得很真实……
给我清醒一点啊。
灵璃相当于是我主动摆脱的，这就开始想念她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嘛，虽然她那头揉起来超级爽的软毛确实让我很不舍。
我放匀呼吸，对咏清道：“阎王大人那边暂时还没有下达任务，我现在来阳间是为了别的事情。”
咏清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明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
我抬脚缓缓向城镇走去，她立刻快步跟上。
我双眼平视着前方，边走边说：“不过在那之余，我还想了解了解你过去任务的情况。”
咏清的脚步微微一滞，随即应声道：“黑无常大人想知道哪次任务？”
我勾了够嘴角：“单是近百年你就执行了五千多件任务，我说哪件你就能想起哪件？”
咏清沉默了一下：“大多数属下都记不清了。”
我慨然耸耸肩：“所以啊。挑件你印象最深刻的说就行了。”
“是。”
咏清应了一声便闭上了嘴。
我也不催促，只信步继续前行。
半晌，咏清才重新抬起头来。
看来她已经组织好了语言。
我摆出倾听的姿态。
咏清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露出不耐之色才开口道：“属下记忆最深的，当属去年的‘北大陆天座山狼牙洞洞主九云’任务，那次任务……属下彻底失败了。”
说到末尾，她的语气多了几分艰涩。
痛苦往往比快乐更让人记忆深刻，更何况她这样对任务抱有很深执念的鬼差。
咏清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她继续说道：“其实比起前后的任务，这只能算是寻常的任务。”
一件寻常的任务，还失败了？
这放到一个谨慎的三品鬼差身上，就很奇怪了吧？
咏清的叙述立刻就承接了我的疑问：“因为这次任务并没有出现超规格的威胁。”
“超规格？”我可不是有问题还憋着的人，“是说三昧真火之类的东西吗？”
“是，”咏清先是点点头，“不过属下目前还碰到过三昧真火那个等级的威胁。”
那第一次任务就邂逅三昧真火的我，还真是有够“幸运”的呢！
“任务目标的九云，是一名仙道七重境的修士。”
除掉黑白无常，三品鬼差是鬼差中官阶第三的强者。
同样，不算飞升修士，仙道七重境修士也是修士中修为第三的高手。
第三解决第三，这个任务安排听起来确实没毛病。
没有巨大的威胁，能力对应也恰当，那，为什么会失败呢？
咏清沉声道：“属下被发现了。”
什么？
我挑起眉。
“九云能看得见属下。”
“人，看见了鬼差？”我蹙眉道。
咏清重重一点头：“是。属下当时也十分意外，但想起曾经听说过有些人拥有阴阳眼能看见魂魄，所以并未太在意，并决定与九云一战。”
等等，要战斗？
我一抬手：“打住！你当时想和他战斗？虽说你们的咖位对应，但他的道法可是能完美克制你的！”
就是对付怀宇我也没亲自动手，而是“巧合地捡了个便宜”。
魔法交给魔法，修士交给修士，不快乐吗？
“属下当时的确犯了不够冷静的错误，”咏清解释道，“况且勾魂时间已到，属下便想速战速决。”
时间限制啊，倒也可以理解。
“然而让属下没想到的是，九云逃了。”
逃？为什么？
看得见的情况下，正面战斗，修士的优势很大吧？
“属下只能赶紧追过去，却发现他钻进了山洞。”
这洞主，很硬核嘛……
但是洞穴错综复杂，人不能穿墙，魂魄却能，不是更容易被追到吗？
“属下也立刻进入洞穴，”咏清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洞内十分黑暗，于是属下开启了魂眼，看到的却是……蝗灾一样密密麻麻的魂力碎片！”
我瞳孔一缩。
“属下完全无法分辨九云的去处，只能寄希望于指魂针……”
地点身份加上一字不差的姓名，指魂针本不应该出问题，可是……
咏清额上冒出涔涔冷汗：“让属下震惊的是，指魂针开始混乱地旋转，完全无法指正方向！”
怎么会这样？
这世间难道还有能干扰指魂针的东西存在？
咏清的语气同样不可思议：“属下以为指魂针出了问题，只能凭感觉在洞内前进。惭愧的是，属下很快迷失了方向，连离开洞穴的道路也无法找到。属下找了很久，也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了阴阳路上，那时候勾魂时限已过。”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艰难地说道：“属下……任务失败。”
能听得出，她十分地自责和不甘。
这也那怪，鬼差们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道法”。
可是这次任务她却不是被道法打败的。
整个任务过程听起来简直就像菜鸽子迷路一样可笑。
“那后来呢，指魂针怎么样了？”我还没有忘记其中最离奇的一环。
“完全正常！”咏清的口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属下请匠人看过了，指魂针并未损坏，后来的任务，属下也一直用这只指魂针做引，都准确地指向了任务目标。”
这样么？
我取出手机，向下拨弄着；“那，这次任务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有一点头绪了吗？”
“还没有……”
“哦。”我随口应道。
咏清愈发愧疚：“属下说这件事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只是实在难以释怀……抱歉，属下不该讲出这件事……”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讲出来挺好的。”我抬起头，语气轻松地对她道。
“黑无常大人……”没想到我竟是这样的态度，咏清喃喃叫道。
我浅笑一下，将手机举到她面前。
咏清迷茫地看向手机屏幕，表情随之凝固。
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行小字。
任务目标：北大陆天座山狼牙洞洞主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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