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帕伽索斯的天气似乎变的更冷了。北方来的魔法季风带来了更多的冰元素，让太阳都不再显得那么清晰。
第一大街的街角处，“猎人与屠夫”还没有开门，安德就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今年的大骑士领比常年冷好多啊……”
即使穿着棉甲披着皮夹克，还有连帽披风遮风挡寒，但是饱含冰元素的北风依旧在不停的向人的衣服里面钻。整条街道上就只有安德一人，估计别人都还在家里生着炉子睡大觉呢。
“嗨！你来的好早啊？”
空旷的街道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安德一跳，右手条件反射的搭在了剑柄上，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昨晚来找自己的魔法师学徒。少女穿着和昨晚一样的旅行皮大衣和法师帽，就像是寒风并不会对她产生影响一样，甚至就连露在外面的脸蛋也依然散发着健康的红润颜色，丝毫没有经受过北风摧残的样子。
“你也挺早。”
安德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对于这次工作，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即使是太阳学院的法师，一个学徒又能带来值得几个钱的工作呢？安德也不是没有接过这类工作，大多数都是跑腿，送信，采集，然后再象征性的打几个野兽罢了。
“昨天忘了自我介绍了，真是对不起。我的名字是薇薇安，太阳学院的二级法师学徒。”
少女向着安德微微躬身，双手抓向大腿两侧，大概是忘了自己穿的是便装准备行提裙礼吧，薇薇安什么也没抓住，只能露出一副有些尴尬的笑容。
“没什么，我工作这么久，快20年了，也没见到几个正儿八经和我打招呼介绍自己名字的人。”安德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哎？那么说，做了快20年雇佣兵，安德先生现在有三……四十岁？”薇薇安惊讶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露出了一副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的样子。
“快四十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出发了。”
整理好自己的连帽披风，安德左手扶在剑柄上，慢慢的走向了安格道尔城的正门。
“今天尽早出发，你要知道小路可不好走。趁我们还没出城，说一下你的那个什么毕业任务是什么吧。”
“我的任务……导师说的可不怎么明白呢。她让我去北方的几个村子，让我调查一些事，具体是什么事都没有告诉我，我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呢。”
薇薇安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安德也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自己没猜错。这还会是一趟乱七八糟的旅途，到了村子之后和几个法师演一场剧情稀烂的戏，找几个炼金失败的生物打一打，最后告诉这个学徒你拯救了这个国家巴拉巴拉，给他一点信心……也就是这样了，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和魔法师学徒的艰苦冬季旅行。还好，自己可以拿钱，只不过希望这种费力气的工作还是越少越好啊。
抱着这样的心情，安德甚至连马车都没有雇佣一辆，就这么像是逛街一样从正门离开了安格道尔城。薇薇安稍微落后了半步，看着安德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树林里老旧的道路，有些不满的冲着安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但是还是紧赶几步就追了上来。
“现在教给你一课，学着点。旧时代的白银商路比起帕伽索斯官道，距离更近，没有人收路费，并且标志铭牌清晰，按照老版地图和路牌对照，你可以一眼就看出你现在的位置。”
安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羊皮纸，按在小道一旁的树上，将其完全展开来。纸张的质量很好，墨水痕迹也十分清晰，并没有因为时代久远而变的脆弱或者字迹模糊。安德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刚好就在中央大骑士领的东北方向，那是一座要塞，上面写着“图尔达”
“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安格道尔城。我们现在走的是这一条路，向北甚至不怎么需要拐弯。”
简单的在地图上指了指，安德将大致的方向告诉了薇薇安之后，也不管她是不是理解了，就两三下叠好了羊皮纸，重新塞进了兜里。
“我不是出于什么俗套的责任之类的垃圾事才告诉你这条路的小秘密，这是我的原则，我只走小路，大路从来不走。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安德的目光飘到了薇薇安脚上穿的皮质长筒靴上，做工考究，还带鹅毛边的耐寒皮靴，一看就价格不菲，身上的皮衣也是带有不少的装饰的高级货，估计她的家境不错吧，不知道这种大小姐会不会知难而退呢？
“……没关系的，安德先生。”
薇薇安稍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很快换上了一脸笑容，对安德说道：“我想，如果路上能够消灭几个在山野之中抢劫的强盗的话，我的毕业任务还会加分呢。”
“既然你同意，那我这边没问题了。你是法师，走我身后。”
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对方也依然坚持，那安德也就没什么理由继续说下去了。脚下的烂泥地已经彻底冻硬了，安德抬起脚，靴子狠狠地踩了几下，地面甚至都没有出现开裂，看起来不会再经历一次昨天的烂泥地跋涉了。安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薇薇安招了招手，随后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薇薇安则小心翼翼的走在后面，比安德矮了接近一半的她只能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安德的步伐。
“好，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还没走出十公里，天上的太阳都还没能驱散北风带来的冰元素的时候，安德突然在一间破旧的木屋旁站定，转过头来对薇薇安说道。一路小跑跟过来的薇薇安，也并没有像是安德曾经带过的几个法师一样气喘吁吁，只不过是额头微微见汗而已。
“你的体力还不错。也许我不该说，但是大部分法师的体力都太弱了，之前我还见过一个逃跑不及被杀了的倒霉蛋。”
并没有在意沾肮脏的的地面，安德直接在木屋门口席地而坐，随后对薇薇安招了招手“你自己看看吧，找个地方坐下来。用双腿走路的话休息是很经常的，你需要保证自己在遇到无法对抗的敌人的时候能有体力跑起来才行。”
“但是，我正是为了保证安全才来找您的呢，您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吗？”
面对薇薇安的疑问，安德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言语，但是从他紧握的双手和青白的关节看来……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薇薇安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坐在了安德身边，木屋门口的一张矮小的椅子上。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挂在半空中，阳光也重新散发出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大部分冰冷的寒气的时候，安德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安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大踏步的走上了向北的道路。
“哎……难道我要帮他走出心结吗？总感觉我很难做到哎。”
薇薇安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立刻赶上去，而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
“做就是了。”
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少女的右侧传来，木屋的阴影之中，赫然站着一个淡淡的灰色影子。
“这次不是可不可以去做，而是做不到的话，审判庭的长老们会非常生气。大陆东部的人类国家只剩下了帕伽索斯，拯救这个国家的可能，也只剩下了这个人。去吧。哪怕是献出自己的身体。为了存续。”
灰影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薇薇安脸色一红，又看了看安德已经在逐渐远去的背影，连忙赶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
“什么献出自己的身体……流氓。”
重新跑到安德的身后，薇薇安摆出了一副天真的微笑，就像是大多数处于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兴奋的问道：
“那，安德先生，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这条路的故事？”
“你想知道？这个得从几百年之前的人类帝国开始说起了。那还是人类帝国被神教这个腐败的宗教控制的时候……”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投射在老旧的白银之路上，安德与薇薇安两人就像是散步一样走着……
看起来，就像是带着孩子出行的父亲一般。
如果说，这幅画卷的背景之中，没有那只灰色的猫头鹰的话，也许会更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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