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晨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黄安子和段云峥回来也没挪地方。
“终于舍得回来看看你爹了？”
黄安子下意识地把手上的纱布藏于身后，“想我爸了，回来看看，也有点事想问。”
黄晨杰“哼”了一声，语气酸酸的。
“我姑娘现在没事都不回来了，我儿子也谈恋爱去了，我成了空巢老人。”
“这不正合您心意吗？我和段云峥明年结婚，我三十岁之前您两个大孙子绝对抱上了。”
段云峥害羞地挠头，像极了待嫁的小媳妇。
“说吧，什么事？”
“爸，你记得季远山吗？”
黄晨杰抬起了头。
“你从哪里知道的？”
黄安子仔细地观察着黄晨杰的表情，黄晨杰的脸上只有坦然。
“他是季维的父亲。”
黄晨杰调整了坐姿，认真起来。
“季远山我当时记得是两口子一起跑车，违反规定多载了一倍的货物导致翻车，当时他家里有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原来就是季维啊。”
黄安子有点激动，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的右手。
“为什么要违反约定超载？”
黄晨杰叹了口气，“制度规定啊，按照重量来计算工资，当时季远山两口子为了多赚点，把命搭进去了，也是可怜。”
黄安子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虽然是他们自己违规约定，我还是让小傅送了安抚金，其实他们当时的违规也给公司带来了损失...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黄安子尴尬地低下头，没想到刚刚自己不注意还是被看到了。
“别提了爸，”黄安子笑了笑，“您都不知道，我今天在制图教室里，有个桌子裂了，我没看到，我还忘了自己没带拐杖，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直接扎了，缝了好几针呢。”
黄晨杰心疼地查看，黄安子很快缩回手，笑眯眯地安慰。
“都包上了，爸，你能看出来啥？没事，你姑娘特别猛，缝针的时候麻药都不用打，医生还夸我呢。”
黄晨杰忍不住责怪，“你也真是的，自己那个腿还想站起来，下次可小心点，去哪让小段陪着你。”
段云峥看着黄安子说书似的绘声绘色，又想笑又心疼。
她一点都没变，把所有的伤痛藏起来，表面上永远若无其事。
“爸，以后她去哪我都跟着，绝对让您放心。”
黄晨杰点了点头，黄安子看到黄晨杰的脸上的苍老痕迹，忽然有点悲伤。
爸爸也老了。
她能为黄晨杰做些什么？她又需要为黄晨杰做些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他从未要求过她，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一切都好。
“爸，我俩在这住几天成不成？懒得做饭了。”
黄晨杰嘴里嫌弃，眼角眉梢却是藏不住的喜悦。
“臭丫头，来你爹这蹭吃蹭喝，还带了个人蹭吃蹭喝。”
两人决定在黄家住上几晚，段云峥陪着黄晨杰聊天聊到深夜，确定黄晨杰睡下之后摸黑回到黄安子的房间。
“老婆，我来了。”
黄安子嫌弃地推开他，“洗澡去。”
段云峥的眼睛亮了，“今天需要洗澡吗？”
黄安子无情拒绝，“我生理期，去洗澡睡觉。”
段云峥垂头丧气地去洗了澡，然后回到床上抱住黄安子。
“老婆，睡觉了。”
“哥哥，季维的事，我还需要一些证据，让我哥帮帮忙吧。”
这是黄家内部的事情，段云峥也不好插手，但是自从上次一起吃饭之后，段云峥就开始对他的这个大舅哥有敌意。
“好，但是你跟你哥的事...”
黄安子有点心虚，“我跟我哥怎么了？”
段云峥黑着脸把黄安子按进怀里，手脚并用把黄安子牢牢禁锢。
“你心里没数吗？”
黄安子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亲段云峥。
“都已经过去了嘛，我哥不是有乔乔了，已经不喜欢我了。”
得到了黄安子的亲口承认，段云峥有点生气，使坏地把黄安子吻得快要窒息之后才放开。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黄安子打破气氛地哼唧，“哥哥，我手疼。”
段云峥担心地查看，黄安子狡猾地笑了，得逞地转移了话题。
“你个小狐狸！你又骗我！”
两个人就这样腻歪了一会相拥而眠。
段云峥完全摸清了黄晨杰的喜好，一口一个“爸”叫得比黄安子还要亲。
黄安子看着打入自己家内部的段云峥，哭笑不得。
知道黄晨杰喜欢跳棋，段云峥特意买了一套跳棋陪着黄晨杰下。
黄安子觉得这是她小学时候的游戏，有点不屑。
“爸，这都是我小学时候跟你玩的，你怎么还在玩啊？”
黄晨杰拉住黄安子的手坐下，把小小的彩色棋子一枚一枚地摆在棋盘上。
“姑娘，你看，双方交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行一棋不足以见智，看见一步好棋，你还要找到更好的一步才行。”
黄安子偏过头调侃，“行啊，我们家老头肚子里有点墨水。”
段云峥笑着拍马屁，“当然了，我们家老泰山足智多谋。”
黄晨杰眉毛一立，“臭小子，我还没老，你要是欺负安子，我照样能追着你打。”
段云峥拉住黄安子的手郑重许诺，“爸，你放心，我绝对不让她吃一点点的苦。”
黄晨杰的眼眶有点发酸，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爸，我还想带好好去海城一趟，”段云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来惭愧，我和好好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没把好好带回家过。”
“去吧去吧，但是路上小心一点，尤其是我姑娘的腿。”
黄安子与段云峥相视一笑。
两个人没有选择飞机，段云峥开着长途车带着黄安子游山玩水到海城，本来黄安子想瞒着黄晨杰，但是还是被黄晨杰发现了。
于是段云峥接了一个小时的黄晨杰的思想教育电话。
后来知道是黄安子的主意，黄晨杰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到了海城之后，黄安子被段云峥的亲戚围在一圈观赏，本来以为段云峥家里的人都如同段荣一样矜贵持重，没想到也这么八卦。
就在黄安子被段云峥的姑姑塞红包的时候，段云峥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溜到了楼上，之前段荣嘱咐他在他的房间里放了一条给黄安子买的项链。
他也很久没回海城，这次回来打开房间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他看到了段荣说的盒子，以及盒子下面叠放的存折和日记本。
外公离开很久了。
段云峥的手缓缓地伸向日记本，之前被他避如蛇蝎的日记本，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坦然。
日记本里的内容乏善可陈，只有每天吃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
段云峥的心里酸涩，似乎也没了耐心，逃避的情绪再一次袭来，陈旧的小本子也在他手里越翻越快。
外公的字迹苍劲有力，生前的外公总是乐观的。
那些外公的点滴在他眼前倏忽而过，他被刺得眼睛痛。
直到翻到一页，他忽然停顿下来。
“3月29日，今天隔壁的病房来了一个骨折的美丽的小姐，伤得不轻，好像是车祸。”
“4月7日，美丽的小姐可以坐轮椅了，我看到了她的名字，黄安子。”
“4月9日，安子小姐跟我说话了，还带着我躲着医生抽烟吃零食，现在也只有她愿意理我这个老头啦。”
“4月10日，安子小姐听说了我过去的故事，批评了小峥，但是我并不生小峥的气，安子小姐只是冷着一张脸，其实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4月11日，安子小姐今天认真地做了我的倾听者，想来如果我的手术成功之后，一定把她介绍给我的小峥，两个人都是漂亮的好孩子，一定很般配。”
“4月13日，安子小姐说想要我的收音机，我同意了。”
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段云峥的眼泪缓缓地落在日记本上。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想起那个在滨城的风雪天，外公的墓铭前盛放的娇艳玫瑰。
玫瑰的落款是安子。
他毫不犹豫地冲出房间，把被团团围住的黄安子捞入怀中。
黄安子不知道段云峥搭错了哪根筋，被抱得透不过气，只能无奈地拍着他的手臂。
“段云峥，这么多人呢...”
段云峥的家人倒是没不高兴，只当是小年轻人突然的浪漫，饶有兴致地看着腻歪的两人，黄安子觉得自己这下彻底成了猴。
段云峥旁若无人地把黄安子抱到自己的房间，黄安子害羞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黄安子嗔怪，“你要干嘛？这样显得我多没礼貌啊？”
“老婆，”段云峥蹲下来紧紧抓住黄安子的手，“早点嫁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黄安子戳了戳段云峥的脑门，“总觉得这辈子就折在你手里怪可惜的，我还没玩够。”
段云峥阴森地笑了，指了指床头，“你要是还想玩，我就把你绑在这里，直到给我生一个足球队再放了你。”
在海城的日子，黄安子被段云峥的家人精致地关照搞得浑身难受，黄晨杰从不这么精致娇惯她，更多意义上来讲，她是以一个正常的北方姑娘的轨迹长大的，也没什么千金的做派和架子。
离开海城的时候，黄安子把那些红包交给了段云峥。
“我对钱没概念，还是给你拿着吧。”
段云峥笑得得意，又把厚厚的一打红包塞回黄安子手里，“我这老婆娶得好，不喜欢钱还长得漂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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