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峥已经有十天没回来了。
黄安叙也要启程回滨城了，小院要再次冷清下来了。
只是十天而已，黄安子安慰着自己，她和段云峥还有漫长的一生要度过，十天又算得了什么。
黄安叙温柔地摸了摸黄安子的头然后拉上行李箱。
“安子，哥哥回去了，每天给哥哥打个电话，记得了吗？”
黄安子点头答应，怀里的小狗长得更壮了，挣扎起来的时候她有些抱不住了。
送走黄安叙之后，黄安子抱着小狗在屋子里发呆。
“你太胖了丑狗，以后就只有段云峥能抱得动你了。”
听到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段云峥”三个字，黄安子又有些愣神。
她好像很久没有念过这个名字了。
段云峥没有回来的第二十天。
黄安子想让沈小桃帮自己订一张去往海城的火车票，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答应过段云峥，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他，她无条件相信他。
拿出段云峥送给她的镯子对着冬日的阳光看了看，镯子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小院只有金子若中途来过两次，帮着黄安子整理了一下房间，依旧是带着那句她已经听过很多次的话。
“段云峥很好，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黄安子听到之后只是平静地点头，然后把做好的饼干递给金子若转交。
金子若接过饼干之后放进背包，“嫂子，明天我就跟着我姐去国外了，你自己一个人多加小心。”
听到“嫂子”这个称呼之后，黄安子明显安心了一点。
“多谢你，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趟。”
金子若看着苍白的姑娘有些于心不忍，“没事，只是...你一定要等段云峥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窝在黄安子怀里睡觉的丑狗动了动，黄安子低下头笑笑。
“我知道了。”
金子若临走之前给黄安子留了一个银行卡和一个电话，即使黄安子再三推拒说自己不缺钱，但是金子若态度坚持，黄安子也就任由他把卡放在桌子上。
黄安子摸着丑狗的脑袋自言自语。
“等段云峥回来让他给金子若拿回去吧。”
等段云峥回来的第二十二天，小院的门口再次传来响动，黄安子照例来不及穿上鞋就迎了出去。
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
黄安子心中郁闷，该不会又是哪个段云峥的前女友吧？
安黛高傲地打量了一下小院，又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少女，在看清黄安子的脸之后眼神惊讶。
怪不得段云峥在她这丢了魂。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情。
“你好，我叫安黛。”
感受到来者不善，黄安子把脚藏在裙摆之下坐直了身体，“你好，苏好。”
安黛毫不客气地自己走进屋子，“我知道你是苏好，猜猜我来找你做什么？”
黄安子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女生十分反感，摇了摇头之后拿起段云峥买的乐高接着拼了起来。
“我在跟你说话！”
安黛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懊恼。
黄安子连眼皮都不想抬，“要撒野滚出去，我现在报警警察大概一个小时后到，村口有监控。”
安黛被黄安子不咸不淡的态度惹得火大，伸手打翻了黄安子的乐高。
这是她拼了很久才拼成的，也是段云峥买给她的。
黄安子看着散落一地的积木有些心疼，她没有了之前淡淡的模样，看着安黛的眼神有点妖冶诡异。
安黛先开始与她对视，后来逐渐害怕起来，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的眼神像个疯子。
安黛害怕起来，“你想干什么？”
“啪——”
抬手，扇耳光，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与她高中时候的跋扈别无二致。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到自己面前撒野？
黄安子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在她面前耍威风？
她向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姑娘。
安黛被扇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也忘了还手。
用纸巾擦了擦手，黄安子面带微笑，“安女士，虽然不知道您是哪来的野狗，但是跑到别人家里来乱叫是不对的。”
安黛冲上去想要掐住黄安子的脖子，却被一把扼住手腕，黄安子再次抬手。
“啪——”
为了保持对称，黄安子特意换了一边。
安黛的手腕被黄安子死死地抓住，轮椅上的人力气极大，这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对上黄安子那双妖孽的狐狸眼，安黛被吓得哭了出来。
黄安子放开手，安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心被散落在地上的乐高压出了几道红印。
安黛挣扎着站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递到黄安子面前，“我来告诉你！段云峥跟我睡了！”
黄安子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是安黛和段云峥的合影。
两个人的身后是酒店凌乱的床褥，床单白得刺眼。
段云峥的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而胸口的小字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段云峥爱苏好。
可真扎眼。
黄安子的眼眶有点发热了。
把想流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不能输。
丑狗咬住安黛的裤子发出低吼，黄安子俯身把丑狗捞到自己的膝盖上。
她已经有些颤抖了，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居然猜错了。
原来不是段云峥的旧爱，是他的新欢。
她可真蠢。
她像个蠢货一样跟段云峥办了一场过家家似的婚礼，满心欢喜地以为她和段云峥有了一个家。
她像个蠢货一样在这里等着段云峥，等了二十二天。
她像个蠢货一样信了那个脑残的借口，关禁闭不许打电话的借口。
倒是感谢金子若和乔乔，愿意关爱她这个残疾人，估计是怕她得知真相太残酷，还给她送了点温暖。
等段云峥的第二十二天，黄安子依旧没能等来段云峥。
有意思的是，她等来了段云峥的新欢。
把视线努力从照片上剥离，黄安子甜美地笑笑，摆弄起自己昨天刚涂好的指甲。
大红色，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像火一样艳丽，衬得她的手净白细腻。
那就做个疯子吧。
“恭喜你们了，份子嘛...你看我这个小院里有什么，随便拿。”
安黛想从黄安子的脸上看到悲伤的神色，“你不难过？”
黄安子夸张地大笑，似乎是快要笑断了气。
眼角悄悄滑下眼泪，被她用伸手整理头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擦掉了。
“不应该是你难过吗？每次跟他上床都要看着段云峥爱苏好？如果是我，我恨不得杀了这个女的。”
话音落下，黄安子看了一眼安黛。
疯子是不需要爱意滋养的。
“要不然今天给你个机会，杀了我？”
黄安子的眼神并不像是给安黛机会，反而像是在要安黛的命。
安黛第一次看到这种神经病，吓得不轻。
“疯子！死疯子！”
安黛咒骂了一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夺路而逃。
外面地冷风呼呼地灌进屋子，黄安子被吹得浑身冰凉。
丑狗趴在她的膝盖上，似乎是同情她的遭遇一样舔了舔她的手。
眼泪重重地砸下来，丑狗又把落在手背上的眼泪舔掉了。
黄安子把怀里的小狗抱起来贴近脸庞，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冷啊，真冷啊。
移到门口轻轻地把门关上，黄安子看了一眼小院的门口。
她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傍晚，少年扶起摔得矫揉造作的自己，温柔地问她伤到了哪里。
少年蹲下与她保持平视，她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烂漫的夕阳。
发红的耳尖出卖着他的心动，他在沉闷的风里放声大笑，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心动哪里能永恒呢？
就像烟花一样，用力飞向天空的那一瞬，轻盈又短暂。
只是她蠢罢了，把自己玩了进去。
哪来的关禁闭呢？不过是不想见的借口罢了。
玩玩而已，见了家长就玩不了了。
道理多简单。
他说会对她好一辈子，她笑着跟他畅想未来，说还会和他有一个孩子。
她居然信了。
她多可笑啊，从始至终，只是她一个人拎不清罢了。
还等吗？
心里的那个蠢货告诉她——
等下去吧，因为你爱他。
蠢啊，真蠢啊。
人是不是都要在失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啊。
原来她已经这么爱段云峥了。
段云峥依旧焦头烂额，段氏的重担一股脑地全放在他身上，他一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过了几天居然慢慢适应了。
安黛彻底消失，段云峥找不到人，知道自己被耍了。
不过他现在能够平静地看待这些事，想来也好笑，有的时候人不到绝境，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
金子若来见过他一次，“兄弟，我得跟我姐去趟国外，苏好给你带的饼干。”
段云峥接过饼干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仿佛看到了他的好好在厨房里为他忙碌的模样。
睹物思人，他吃了一块就不舍得吃了。
乔乔想办法把黄安子织的围巾转交给了他，段云峥把围巾放在枕边，似乎在睡觉的时候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就好像她还在他怀里一样，哼哼唧唧地搂着他撒娇的小姑娘。
一想到这些，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
他发了疯似的想他的小姑娘，但是他不能乱了阵脚，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他的好好还在等着他。
他一步都不能错。
段荣还是知道了他去找安黛的事，只托吕轻侯带了一句话。
“咱们段家的人，永远不受人威胁。”
黄安子坐在床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丑狗的毛。
看了看时间，黄安子擦干眼泪坐到轮椅上，肉串和大黄二黄该吃饭了。
拿出新鲜的菜叶，黄安子披上外套，到了羊圈的时候，却发现肉串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黄安子的声音轻飘飘的，“肉串？”
丑狗跳下她的膝盖跑到小羊的跟前嗅了嗅，然后又跳回她的脚边。
天空有了要飘雪的痕迹，冷风呼呼地灌进领口，黄安子平静得吓人。
静者最痛。
她的小羊死了。
死在了锦城寒冷的冬天。
黄安子不懂动物的病症，认为是冻死的。
一边的大黄二黄也冻得靠在一起取暖。
把丑狗重新伸手捞到膝盖上，黄安子的语气轻松。
“阿丑，没事，肉串去过好日子了。”
丑狗还是傻乎乎地窝在她的怀里，一脸懵懂。
没有人与她互相依偎，没有人爱她，就连小羊也离她而去。
她单纯有点心痛。
黄安子回到房间之后，感到一阵头晕，应该是有点病了。
翻出急救箱里的感冒药，箱子上面画了一只小熊，还是段云峥和她一起买的。
吃了两粒感冒药，黄安子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睡意来袭，丑狗安静地趴在段云峥的位置上。
黄安子听起来十分疲惫，“丑狗，这里的冬天太冷了。”
丑狗温柔地舔了舔她的手。
“丑狗，我带你回一个有暖气的地方过冬天好不好？”
“阿丑，我们不等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过鬓角，黄安子的枕头上一片潮湿。
她就这样开着灯睡着，似乎做了个梦。
段云峥回来了。
他抱着黄安子不松手，解释说那张照片是假的，是p的，他只有一个老婆，他可老实了。
最后他跟她说，等丑狗长到她彻底抱不动，他就回来了。
她被这个梦惊醒，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只有一片漆黑。
手机上显示凌晨2.40，黄安子轻轻地擦掉脸上的眼泪，这样不会长皱纹。
用力地抱住自己，丑狗感受到黄安子的动静也醒了过来。
“阿丑，我们再等等吧。”
“就等到，我彻底抱不动你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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