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路上，在场的人都一声不吭，沉默寡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路上的天空几乎都看不见太阳，呼啸的北风卷叶，吹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暗蓝色湖泊深不见底，淅沥沥的雨滴又像是抚平心灵涟漪的宁静，众人行走了许久才勉强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点，稀疏的丛林排列在道路的草地边，提供了躲雨的地方，总算是能够歇脚，但露丝更担心的是艾蕾娜。
她面容冰冷，不畏风雨，风雨卷起了她的一头秀发，现在她们已经彻底结束了移民地的净化行动，焚烧瘟疫，斩草除根，她却没有分毫的触动。
“你还好吧？艾蕾娜。”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场持续了一天一夜针对移民地的净化行动，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心情有所好转，可作为她的朋友，作为她的左膀右臂，作为战斗侍女，露丝又不得不问。
“你是不是要说‘早跟你说过了’，说我压根就不该去帮助利兹移民地？”
“我不想哪壶不该提哪壶，就算不走运吧。另外你那些高等精灵的朋友们肯定都为你自豪呢。”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才不在乎高等精灵怎么想。”
看着周围这些休息的战士们，没有谁会放松紧绷的精神，这一次的行动恐怕已经在他们心中深深烙下烙印无法抹去。艾蕾娜拿着手里的酒囊喝了一口，虽然怒意已经退散，可艾蕾娜对自己的自责、痛苦、后悔已经弥漫在心头，但至少她是对的，她证明了难民们已经无药可救。
从移民地最后一名幸存者倒地死去，完成收割的死亡骑士和瘟疫骑士扬长而去，无论是高等精灵对她的赞赏还是德莫森四世对她的感激，她都没放在心里。。。她更在意的是，这一切的消散，是她无法面对的那些一个个丧命于她剑下的亡魂。。。
雨，越来越大，四周的嘈杂声逐渐被雨声覆盖模糊，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自己的呼吸，伴随着阵阵刺痛，周围的一切开始逐渐失去色彩，只剩灰白，艾蕾娜仿佛看到雨中站着的一抹熟悉身影。她的手紧捂着刺痛的额头，熟悉的身影不是谁，正是前世的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那无法洗去的猩红是那么的刺眼。。。
“你总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你总是觉得自己一直在极力避免惨剧的发生，可你看看！看看移民地的那些难民！我不想责怪你，但你一直都在浪费时间！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哈哈哈，艾蕾娜艾蕾娜艾蕾娜~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你真打算一直这样蒙骗自己下去？”
“我这是为了威尔玛丽娜，为了整个圣光大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而战。”
“在哪学的这些客套话？这么委屈自己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
“放弃吧，解救威尔玛丽娜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知道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和菲茵王国合作进攻魔界？”
“我需要菲茵王国的帮助，不管是什么力量。”
“避重就轻。”
“解救威尔玛丽娜是预言中的一部分，没了她，整个大陆甚至整个世界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呵，这种借口谁会信？”
“那我没得选。”
“我知道你不想回答，你还是老样子，你喜欢把秘密藏在心里，你进攻魔界的真正意图就是复仇！你要为死去的母亲复仇！为了死去的朋友复仇！你进攻魔界就是为了杀光魔族斩首堕天使梅塔特隆！”
“。。。”
“你知道以你目前自身的实力进攻魔界无疑是自杀，在你得知收集的那些神器碎片可以化解变成了魔王的威尔玛丽娜这个巨大隐患，以及德莫森四世提出的盟约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机会。既然神器能对魔王造成威胁，那么对付其它魔族杂兵更是轻而易举，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
“哼，被我说中了吧？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早就不是牧羊人了。”
“嗯确实，变高了，变成熟了，变漂亮了，可你还是没变。你的内心渴望复仇，只有经过杀戮的洗礼你才能蜕变成为真正的牧羊人。”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复仇，我们这是为了未来而战。”
“又来了，你总是这么顽固。。。要掩盖一个错误的最好方法就是创造一个更大的光辉，净化移民地不是为了所谓的长远计划，你是为了证明给所有人看，证明给艾琳，证明给露丝，证明给索兰吉，你可以阻止这场瘟疫，你可以维持与菲茵王国的盟约，你知道进攻魔界最需要的就是神器和菲茵王国的合作，艾蕾娜，你改变不了内心的本质。”
艾蕾娜知道自己正逐渐变成曾经的那个杀人无数的杀手“牧羊人”。艾蕾娜也知道眼前这个“牧羊人”是自己的幻觉，可又是那么真实而缓慢，回过神来时，雨已经停了，林地中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转过身看到战士们已经休整完毕，整装待发。
“雨停了。。。我们出发吧。”
艾蕾娜呢喃着说了一句，身后的战士们跟随在艾蕾娜身后朝向帕拉丁号停留的方向进发。这片林地让艾蕾娜感到毛骨悚然，不仅仅是因为瘟疫的威胁，总觉得在周围，仿佛那些被她亲手杀死的亡魂一直在注视着她。。。
回到战舰上的时候众人已经是疲惫不堪，艾蕾娜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舰桥上，正在埋头处理文件批阅的索兰吉女皇看到艾蕾娜之后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上前询问，她不知道净化的经过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知道这是需要付出极大的觉悟与勇气才能办到。
“我听说了在移民地发生的事，我很遗憾艾蕾娜。但你也别因此忘记了当前的任务。听我一句劝，简单至上。不要有包袱，不要受干扰。心中只有自己。”
“唉。。。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
“这不是你的错，你仔细想想，如果那些利兹移民地的难民将瘟疫散播到菲茵王国，然后朝四周的地区扩散会怎么样？佐菲亚博士她只不过是个甜蜜的陷阱。”
离开舰桥，艾蕾娜去的是酒吧而不是宿舍，是的，她说的休息的意思是在酒吧里酗酒，意图灌醉自己麻痹神经忘记那些经历。。。
酒吧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不过这也正合艾蕾娜的意思，她不想有人来打扰她。坐在吧台前，一双纤细的手递来了一杯冰凉的麦芽酒，抬头一看，对面的人不是酒保，而是炽天使加百列，她脸上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艾蕾娜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这更是让艾蕾娜感到恼火。
“关于佐菲亚博士。。。嗯。虽然我知道你很舍不得她，可是艾蕾娜，不管你选择救还是不救，你都别无选择。”
“我们是不是该多救一些难民？”
“说实话？不应该。除非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要是早点察觉到异常的话。。。”
“嘿，如果连拥有超强魔法的高等精灵都束手无策的话，那我们就更无能为力了。人生，就是那么残酷。”
“加百列你不是万能的炽天使吗？我还以为你会出手解决的。”
“那是天启四骑士，至少我知道不该去招惹他们的，如果是我出手解决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用净化光束轰平整座移民地，嗯，至少他们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加百列一边说着，一边给艾蕾娜手中的酒杯满上酒，她突然意识到艾蕾娜的心灵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不能再承受打击，只要稍微添加一丝压力，那她就会陷入癫狂，至少艾蕾娜现在不能疯，但她必须提前艾蕾娜进攻魔界的计划，到时候艾蕾娜将要面对堕天使路西法，不，准确的说是米迦勒与路西法之间的宿命对决。。。至少在此之前，她不能让艾蕾娜因为心灵崩溃而临阵退缩，看着低垂着头喝酒的艾蕾娜，加百列的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愉悦。
“艾蕾娜！”
“。。。”
还在喝酒的艾蕾娜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是艾琳，随着一阵翅膀扑腾煽动的声音，回过头时眼前的人不再是加百列而是酒保在擦拭着酒杯，身后的精灵来到了艾蕾娜的身边，她手杵着额头，眼睛瞟了一眼身边的艾琳，又移回到了手中的酒杯上，她的内心一直在饱受煎熬。
“你没事吧！”
“。。。”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昨天的净化行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艾琳焦急地各种询问，艾蕾娜只是冷淡地回问了一句。要她道歉？不可能，没有她这样做的话恐怕整个菲茵王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要说让她为之前的蛮横无理道歉，可以，但只有这一次的净化整片移民地，她的立场绝对不会改变。这时候艾琳夺走了艾蕾娜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拉起艾蕾娜的手就离开了酒吧，两人行走在寂静的走廊里步伐越来越快，艾蕾娜被握住的手越来越紧，只见艾琳紧咬着嘴唇，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悲伤。回到宿舍之后艾琳趴在了艾蕾娜怀里，宿舍里只听得到她的抽泣声。
“我很抱歉，艾蕾娜。。。”
“你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道歉的。”
“不。。。我是该道歉，我不该说那些话去激怒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移民地的事情已经够乱了，一听到你要亲自去执行净化任务的时候我很担心你会出事。”
艾琳强忍着泪意说道，她的坦白让艾蕾娜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抱着在怀里哭泣的艾琳坐在床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艾琳要言语上一再地刺激她。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内心的部分怒火确实是因为和艾琳的吵架导致的。
“总有人要站出来，为什么必须是你呢？为什么就不能让其他人去呢？”
“不管艾琳你知不知道天启四骑士的事，既然是我种下的‘因’那就必须是我吞下‘果’。”
“我很抱歉，艾蕾娜，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的，对不起。。。我只是很害怕。。。看着那样的你我很害怕，是那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和压迫感。。。你在改变，艾蕾娜，我不希望看到你变成一个血腥的刽子手，那样的话你和魔王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刽子手。。。”
艾蕾娜再一次回想到了白天看到的幻觉。。。是啊，自己正逐渐变成过去的那个牧羊人，尽管她已经极力在控制住自己了，可是她依旧无法避免。她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敌人、朋友、无辜者，她的头再一次刺痛了起来。。。
在这段不眠的苦痛之夜中，看着身心俱疲的艾蕾娜，是艾琳的双手，抚平着她的疼痛，治疗着她的灵魂，看着身下人那遍布伤疤的身体，随之而来的心痛让艾琳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艾蕾娜，你还记得前天晚上我们之间的事吗？”
“前天？”
那一夜艾琳和艾蕾娜两人的欢愉之夜，艾琳总算知道哪里有问题了，那光滑水嫩的肌肤，那刺眼夺目的痕迹，那鲜红欲滴的双唇，全然和现在艾蕾娜这身布满伤疤战痕的身体全然格格不入。眼前的艾蕾娜到底是谁，昨夜的艾蕾娜又究竟是谁。。。此时此刻，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艾琳的心中油然而生。
“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说过的，我在和德莫森四世交谈合作条件。”
“真的？”
“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之前索兰吉就这样问过我，现在你也——”
“难道你没想过吗，有人假扮你来过帕拉丁号。”
“我知道，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
艾蕾娜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虽然她之前和索兰吉公主说过这件事，但索兰吉公主只是觉得她喝多了而已，何况当时的门禁记录没有任何陌生人进入过战舰。。。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完美地模仿她并且躲过了门禁的检测。。。难道是她？真是见鬼了。。。
“等等，完美复刻。。。相似度可以达到99.9%甚至忽略不计。。。糟糕。。。”
“什么？”
这一瞬间，艾蕾娜想到了钢铁苍穹的复仇女神。。。她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她必须得去一趟钢铁苍穹的基地，0号最好给她一个答复。
“你要去哪？”
“钢铁苍穹的基地。”
“前天你不是才去过吗？？”
“什么？！前天？你见过那个人？”
“我一直以为你回来过。”
“见鬼。。。”
艾蕾娜急忙换上衣服离开了帕拉丁号。站在宽阔的草地上，艾蕾娜她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的树林。
“加百列！”
随着艾蕾娜的呼喊，伴随着一阵标志性的翅膀煽动声和身边的风声，加百列出现在了艾蕾娜面前，她知道艾蕾娜要去哪了。
“我知道你想去哪，也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能看穿我在想什么，我需要你帮我。”
“当然，我会送你过去。”
加百列手搭在艾蕾娜的肩膀上，眨眼间，伴随着翅膀的煽动声艾蕾娜被加百列带到了德琉克斯·德琉夏帝国的境内，之前的钢铁苍穹旧基地因为铁十字雄鹰的袭击已经化为了废墟。
“该死，我们来晚了。”
“不对，她们还有其他的基地，抱歉我带你走错路了。”
加百列假装满脸震惊，然后在艾蕾娜一脸不满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瞬间两人又来到了钢铁苍穹的另一处避难所。然而这次她们成功找到了那个“假扮”艾蕾娜的复仇女神——艾蕾娜·涅墨西斯。
“是你？！你怎么启动了？？”
“你是谁？怎么长得和我一样？？”
涅墨西斯看到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艾蕾娜自己都傻了，唯独一旁的0号静静地看着，默不作声。加百列环顾四周，啊，真是精致的造物啊，让她没想到的是制造出来的人偶居然和本体是如此的完美。啧啧啧，真让人有些许不爽呢。
“这可轮不到你来质疑哦，虽然你有着艾蕾娜的记忆，有着她的感情，但你只不过是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谎言的存在。”
“啊这。。。0号，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涅墨西斯，你是‘我们’钢铁苍穹的所有计划中的关键，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让你回来的原因。”
“。。。”
“真是疯了，一切都疯了，你们这些人造人搞的这些东西真是太疯狂了，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艾蕾娜·艾德希兰，你的出现‘我’是没预料到的，但是你来的正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0号带着艾蕾娜和涅墨西斯来到了控制台前，感应器探测到有股异常的能量波动在影响着各地区的人，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情况，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这片地区甚至有向全球扩散的趋势。
“涅墨西斯必须和艾蕾娜·艾德希兰你一起行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涅墨西斯的安全。”
“为什么？”
“很明显‘我们’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不止是铁十字雄鹰对‘我们’有很大的威胁，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已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很快世界末日就会来临，而涅墨西斯的‘奥林帕斯山’天基武器站已经完成调试并准备随时启用。”
涅墨西斯和艾蕾娜两人同步性地揉了揉额头，一旁的加百列不禁赞叹，这俩人动作同步率出奇地一致啊。而这时候不速之客也突然出现了，随着不明袭击者的出现，墙体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艾蕾娜和涅墨西斯两人同时做好拔剑准备。
“哇哦，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我搁置的计划居然被重启了呢。”
“萨曼莎？！”
在异界执法者的掩护下，萨曼莎走了出来。没想到钢铁苍穹居然没被斩草除根，不过眼下情况紧急，既然是机缘巧合让她和艾蕾娜见面了，那么她也暂时不打算去理会钢铁苍穹的问题。
“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过的挺不错的嘛。”
“你又是因为什么目的来这里的。”
“我的私事你不用管，不过呢，我知道这里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看在我和你还挺熟的份上，我最后再帮你一把。”
萨曼莎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艾蕾娜，又看了看涅墨西斯，嘶，真是可惜了这么棒的研究成果，她随后掏出了一张图纸递给了0号。
“这是超时空协调引擎的图纸，我知道你们最终要对付的敌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愿这个装置能帮你们多活几分钟，反正你们也要完蛋了，我连铲除你们钢铁苍穹的功夫都省了。”
“萨曼莎，你这是干什么？！”
“别着急艾蕾娜，我打算溜了，毕竟世界末日很快就来了，我还得回原世界避难呢。0号，图纸我交给你了，能不能让你多活几分钟就看你们人造人是不是正如我想象中那样厉害喽。”
“等等！”
萨曼莎准备离开时，艾蕾娜和涅墨西斯突然喊住了她，她们甚至还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对方却不给机会直接开溜了，临走时她再一次看了艾蕾娜一眼比划了一下手势，随后在异界执法者的掩护下离开。
“Eye have you~”
“她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吗。”
涅墨西斯和艾蕾娜两人互看了一眼，0号看着手中的图纸，没说话反而是召集其他人造人开始了超时空协调引擎的图纸解析，而炽天使加百列上前准备带两人返回菲茵王国。
“走吧，这里显然没我们的事了，两位艾蕾娜。”
“她是谁？我印象里没有这个人啊。”
“你不用管她，她只是个变态老处女跟踪狂（”
“你再骂！！！（我破防了！我真的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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