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告知:“仙人的数量是固定的,每一个仙都对应一块仙骨,因为有仙骨才成为仙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与仙骨契合,你要继承我的仙骨,先要经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
老人看向悬崖对面,伸手就射出一道线,那根线如蚕丝般纤细,最后牢牢定入对面的崖壁上。
“你只需要在这上面走到对面去就行了,先说明一点,这危险的很,你要是觉得走,出了意外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老人嘱咐道。
“嗯。”君梁淡淡回答,这纤细的丝,底下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换作旁人来看,一定觉得这老人是疯子,忽悠别人跳崖,但君梁不是旁人,他也不在乎少活一天。
为什么不赌一把?
老人眼里发出赞赏的光芒,点点头,正色道:“你准备好就开始吧。”
一只脚踩上那根连接两处悬崖的线,那线出奇的固定,纹丝不动。
第二只脚。
一步。
两步。
三步。
……
脚下是白色的云雾,看上去就跟踩在云朵上一样,他的身体渐渐移到线中间,身形也在云中隐匿消失不见。
君梁走到线中间时,已经不能视物,此时脚下的线突然剧烈的晃动,之前如钢丝一般,现在真的如蚕丝。
身体跌落之间,他抓紧了那根线,整个身体悬在那个线上。
线勒到他的肉里,加上他的体重,只用手去抓那根线,那根线就成了比刀还锋利的利器。
从一开始这就是条死路。
君梁明白。
除了藏在心中的爱意,他从来没有给予过姻宜什么,反正都已经要死了,就把这冒险当做奔赴她吧。
他真是卑劣,妄想用这样的方式掩盖自己懦弱的事实。
十指连心,心脏也泛起了细密的疼痛。
最后手指不知是麻木还是被割裂,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只剩下自己坠落的声音,耳边尽是呼呼声,他突然眷恋这人世,他早就后悔,只是太迟了,他没想到他这一生还会碰见姻宜。
原本在他人生规划的轨迹中,没有未来。
……
君梁没想到自己还有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张放大的布满褶皱的脸庞,就是那个老人。
见君梁醒了,老人就远离了一些,等君梁起身,却发现身处的地方还是刚好遇见老人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君梁问老人。
老人嘿嘿一笑,解释道:“这个只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年轻人很不错呀,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准备好继承我的仙股了吗?”
“通过了?”
“对呀对呀,其实只要你踩上那跟线就已经赢了一半,其中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很不错!”老人应该不经常夸赞别人,夸赞的话语只有一句,而且很直白。
君梁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这老人出现的莫名其妙,然后这不算考验的考验就这样稀里糊涂通过了,这个老人给他一种很想把仙骨传给别人的感觉——如果真的有仙骨的话。
“有仙骨便能成仙,那你把仙骨给了我,你呢?”君梁问道。
仙骨恒定,得仙骨便能成仙,凡人知道,岂不是会为此疯狂?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而且虽然我看中了你,但是你能不能融合仙骨还是未知呢?不过,仙骨离体是不能再回来我这里的。假如你没能融合仙骨,你会死,不过我看你面相,应该也不会在乎早死两天吧!但愿我没看错人,不浪费这根人仙骨……”老头看看他,难得的正经道。
人仙骨,凡人升仙的钥匙,并不是纯粹的仙骨,却与仙骨无异。
那老人看君梁没有想说的,直接抓过他的手,一股力量顿时笼罩在两人身上,将两人包围,那是一种圣洁的力量,随着包围两人的白光越来越盛,两人的身形隐没在白光中再也看不见。
白光内是另一个纯白的世界,老人也从平庸衰老的模样变成了一个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样子,他眉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破皮而出。
一根白色的像皮鞭样的东西从老人额头上开出的第三只眼出来,悬在空中,老人看着那仙骨,释然一笑,然后喝道:“去吧!”
那东西直直指向君梁眉心,电光火石之间,就没入了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你试着融合它,我会为你护法。只不过要快,否则等我的魂魄消散了,就更加不好融合了……”说的话是那么的不好,语气却透着轻快和解脱,老头微笑地看着君梁说道。
老人这才表现出颓丧的意志,但是那奔赴死亡的态度是轻松的。
君梁已经无法回应他,那些疑问只能他自己以后琢磨,剧烈的疼痛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他似乎又回到了姻宜离开那一天。
·
“然后你就成仙了?”叶归宜将下巴搁在叶成梁肩膀上,叶成梁的话戛然而止,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但是她却知道,成仙不可能那么简单,结合黎子钰所说的恶气,一定是融合过程中发生了些意外的。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勉强。
“嗯,宜宜。”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晦涩,但是却带着一种深厚的情意,上辈子他也这么叫过她,只是鲜少这样叫她,大多是在抵挡不住她的柔情蜜意之后无奈的喊。
叶归宜看着叶成梁的眼睛,恍若隔世又好像才在昨天,她有些惋惜,他们似乎总是站在对立面。
以前是人与妖,现在是灵与恶。
“阿梁,我要去杀了凯撒。”
“好,我帮你。”
她轻描淡写的提出,他微笑的看着她,眼里全部是她。
即便她说她要杀了他,他也会说“我帮你”。
“嗯,好,我们一起去。”
叶归宜牵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而立,身后是混沌虚空。
她的少年足够天资聪慧,但是却困于枷锁,既然她没办法打破枷锁,那么她将她自己囚在少年身边吧。
·
富丽堂皇的英式宫殿内,凯撒正坐在首处饮酒作乐,对于突如其来的这对男女感到惊讶,却并未失态。
“你们怎么来了?”凯撒饶有兴致地问,看上去态度很温和,仿佛没有感觉到叶归宜两人身上的杀意。
叶归宜可没有功夫跟他说废话,在体内属于鲲鹏的力量被激活后,她的力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付起凯撒可以来说不费任何力气。
凯撒并没有意识到叶归宜的不同,还以为两人是无知才来的这里,在他心里,他跟叶成梁的实力势均力敌,叶归宜根本不足挂齿。
直到他死的时候他还在这种自我自信中。
一瞬间周围的空间凝固,扭曲,撕裂,又重合,复原,只不过凯撒已经了无生气没了呼吸。
叶归宜可没因此松懈,凯撒只不过是个宿主,他背后的恶气才是真正要解决的。
“你干什么!”叶归宜怒喝道。
叶成梁不知何时已经离她有两米远的距离,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恶气是不被世界认可的邪恶,我不想让你为难……”
叶归宜心脏突然一疼,有些后悔不将事情跟他说清楚,凭借他的聪慧和敏感,他一定能猜到她的目标是什么。
他永远在为她后退,明明是骄傲的人,却在她这里卑微到了这种程度。
一股力量死死压制住叶成梁,让他的匕首不能再刺进去分毫。
“没错,你必须死,但是凯撒死了,寄托在他身上的那股恶气意志没死,你猜它在哪里?我的任务是抹杀恶,但是却要两个恶同时消灭才能干净彻底。”叶归宜缓缓走近叶成梁。
她身上的衣裙是明媚的红色,美丽清冷的脸上吟着明晃晃的笑意,眼底微微湿润,在灯光下眸子里像是盛满细碎的星光。
“那个恶,选择了我。”
叶归宜扬起手,白皙的手腕出现了一抹黑线,看上去格外刺眼。
“很遗憾不能和你白头偕老,但是一起死也不错,君梁,你从没说过你爱我。”她出奇的平静,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说到“爱”这个词时也并未忧伤,因为她知道他爱,只是他从不说,但她此时固执的想听。
君梁嘴唇动了动,平时分工明确的大脑出于死机状态,一时之间的不知道先对叶归宜这个令人震惊地决定进行反驳,还是先谈爱情。
百感交集。
少年的眼神从迷惘变成忧伤,很快又坚定起来,他才发觉控制他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他是从未说过爱她,但是他在心底说过千遍万遍,每一个孤独发疯的夜里都是想她念她。
少年嘴唇微动,吐出来的字坚定如磐石。
“我爱你。”
“我知道。”
叶归宜笑着,哭着,明明不想悲伤,但是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落下。
假如有来生的话,希望两个人的立场可以不要这样敌对,哦,对了!养女和公子这个身份也很不错!只是她当时重生醒来时太过浮躁,倘若她在细心一点,多珍惜当时的光景,是不是就能不走到这一步?
似乎每一次都是君梁在走向她,他先一步靠近她,先一步认出她,先一步为她谋划……
“我也没说过爱你。”叶归宜抹掉眼泪,她想扑倒叶成梁怀中,可是哪里插着一把匕首,她不敢,她不能,于是她坚强故作轻松的说:“我不说爱你,我要你一直记着我想着我,生生世世。”
“好。”
两人心里都明白,要消除恶两人都要魂飞魄散,哪来的生生世世,他们都是在互相安慰对方,努力给对方一个念想,让这最后一段路不要走的那么艰难。
叶归宜抱住叶成梁,身躯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避开了匕首,虔诚的宛如信徒。
他才是信徒,叶成梁蹭了蹭少女的发顶,本来应该很伤心的,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叶归宜,无力感之后竟然生出了一丝丝幸福,他知道这种感觉是错的,但还是抑制不住的满足。
在爱情面前,管其他干什么,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他真正感受到了一种牢固的安全感,因为她。
生则同衾,死则同椁。
一股白光从叶归宜身体爆发出来,瞬间包裹两人,叶成梁身上也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是纯黑色的光,两个光芒互相缠绕侵蚀,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两人在漩涡中央,紧紧相拥,刀割般的伤痕在两人身上累计,他们都跟没有感觉似的,眼中只有彼此。
再见。
再-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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