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黑板。为什么是黑板而不是青板？明明是青色才对。因为所用的粉笔一定是毋庸置疑的白色。笃笃笃的书写声那么响，就像回声……回声是白色的。白色的房间。消毒水的气味。一个人也没有。
我没感觉到疼。没感觉到过疼。比溺水的感觉要好一些……从楼上坠下去会很疼吧。肝癌的话会更疼吧，还会疼很久。我应该还算幸运。那家伙的车速太快了，只看到了刺眼的白光……远光灯。白光里的人是真的么？回忆的走马灯？之后……她是谁？她说了什么？那句话应该不是她说的。
真是奇迹……后面说的是什么来着？我记不起来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呢？他们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对了，是前面那个人告诉我的。他说什么来着？是他救了我？我的父母是被谋杀的？巫师？灵师？
“磁场是存在的，而磁感线不存在……”那么灵魂存在吗？如果它存在的话，为什么看不见又摸不着呢？那些画在空中的点和线——的确能看的见。我触摸它们时，它们却消失了。那么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们走过来走过去，那些东西也飘来飘去。那片白色里似乎也有……之前我没能看到过？或者我忘掉了？在梦里它们存在吗？
他的结论是存在。她说的结论是我将存在。她和他是一伙的。我真的存在过吗？
我没看到过他们离开我。也许这是幸运的，也许又是不幸。我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我以为自己忘记了他们，实际没有忘记。我不想活成他们的影子……我是唯一剩下的人了。诅咒、祸根、恶魔、孤儿、克星、灾厄、多舛……那不是我。或许那是我。但她说不是我……他也说不是……一个人不可能背负一切不幸……这里不是悲剧，不是戏剧，不是古希腊……或许掌管我人生的作者在戏弄我。为什么不赐予我痛快的死亡或是爽快的复仇之路呢？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希望，为什么要让天使存在在我的身边？
我在哭吗？啊，没事的。怎么可以这样失态，旁边的家伙看了会不理解的吧。我没有心理问题，没有精神问题，我回来了，我应该开心才对。我是因为太开心了才哭的。我是个坚强的孩子。你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哭。妈妈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哭。可我现在为什么哭了呢？
我应该不能再清醒了吧。它们的确存在。我不知道去哪里。你们先回去吧。我没有胃口吃东西。很抱歉扫了你们的兴。
橙色、红色。应该是温暖，和拉长的影子一样困倦。谁的影子？是他的吧。把一切都说清楚，我就能做决定了。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会成为利己主义者。我会和看上去一样冰冷……我不能欺骗自己。我总是欺骗自己。过去的借口已经失去了效力。逃避只会遭到追杀。他们永远会担心下去，因为我是赵氏的孤儿。我不姓赵。我喜欢这个故事。所有人牺牲自我只为保全一个婴儿……婴儿的可塑性比我好得多。但我现在也许也能做的到。
把时间流回去，流回到那辆旅游巴士上。你坐在哪里呢？我甚至都没看到。你是恰好路过那里的？我曾经会游泳。没人敲得开那玻璃。我还不够强。现在我更强了么？我可能更软弱了。之前的我不会哭。我不会喝咖啡。我不会做噩梦。我不会失眠。
一个人也没有了。啊不，有一个人。站在这里多久了？是该走了。可是我忘记了……我睡着了？没有，我清醒得很。这不是白日梦，白天没有人会做梦……也许你会。未来的人也许会越来越能接受白日梦。
我是不会戴眼镜的。看上去就像书呆子……而且我又不近视，这样很奇怪吧？啊，看不到了。
“其实我能理解，你毕竟只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东西，会疯掉都很正常。那么你决定好了？”名字很奇怪的家伙，好像是叫魌吧，最后一次征询了我的意见。
“当然。我要找到那个人，把所有人承受过的痛苦奉还给他。”
“那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也许我可以。”
“你确实很欠打。从长相到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还有你的态度和走路的姿势……”可面对这家伙，我下不了手。
“眼镜很适合你。很可爱、很知性、也很酷。”
这家伙总是冒出一些令人羞耻的发言……
“如果你是长发就更好了。”
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癖好和本性。
“你听着，如果一切都能够如你所说解决的话，我就开始留长发。”我立下了一个FLAG。但愿我不会因此而死吧。虽然即使我死了，他也会把我救回来……
啊，真是令人尴尬而脸红的咕噜声。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很容易饿。可是在我EMO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
“真是报应，葎。谁让你刚才把大家都赶走了？”他的笑容十分恶劣，但是饥饿状态的我完全没有打人的能量了。
但是当我刚一走出那道熟悉的门，我才发现黑暗之后亮起的路灯的黄光是那样的温馨。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了。
“来吧，让我们一起庆祝陈葎言同学回到高二理（13）班！”
我被扔起来，失重，又被接住。好开心啊，为什么啊。我闭上眼睛，也许下一次他们就不会接住我了，让我后脑勺着地当场去世。但是他们没有。我轻轻落在地上，然后骑上我的自行车。我不想搭载公共交通工具……尽管李无魌告诉我这次不会有事。
“姐姐还记得上次到‘金木水’吃饭，是什么时候么？”在我的后座上，如同栀子花般美好的少女轻轻地问。
我当然记得。是我被一中宣布录取的那一天，是我吃得最开心的一次。我那时还以为，一切已经好起来了，自己即将步入正轨，开始新的生活——
显然我是错的。她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或许以为我是真的大难不死，或者我真的很倒霉。我还清楚记得开学前那一天，在那片枫林里，落下的第一片叶子，和她的泪水——
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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