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过后，厨子把蚌肉做好了。小厮扬着公道的笑脸，给每个客人公平地端来一块蚌肉。
十几个茶客，每人分到的不过一小口，面色本来不好看。但在我说出是赠客之食时，立马噤声感谢。
他们尝过一口便没了，却是食髓知味了，叹道：“好手艺，这蚌肉鲜而不腥，又加了少许葱花，入口即化啊。”
“客官喜欢就好。”我一边回，一边把多出的一碟端到孩童面前。什么话都没说，马上有茶客赤红眼睛，嫉妒不公。
“这孩子喜人，多吃一块。”我拍拍他的肩膀，把面前两叠蚌肉并在一起，看着更让人眼红了。
妇人见短，不知其中谋算，只想到我多给了他孩子一口：“我儿子正长身体，诸位大人让一口又如何？”
柳玉无声地笑了，已跟雷生拼了一桌，一块品茗。见柳玉不动筷，雷生也没伸筷子，蚌肉就在眼前，把雷生馋得口水直流。若是不久前，他早就放开手脚吃上了，此刻却像忌惮着什么，不敢先有动作。
孩童抱着小脸，勾了脖子，把两块蚌肉一起嘬到嘴里，咕噜一口吞下去，喉咙那很明显得下去一块鲜肥肉食。
别的茶客眼也不眨着看着他吃下去的全过程，肚子叫了起来。可又因对方是个小孩不能多言，要是换了一个年轻人，恐怕他们早已来抢食了。
想象鲜美的两块蚌肉入口，茶客脸上皆露出垂涎之色。
可孩童将蚌肉入喉后脸色骤变，嘴唇也变得浓紫，大咳起来，不一会又呜咽不已。
“这孩子不会吃美味，让各位见笑了。”妇人讪讪道，给他端了茶润嗓子。
他喉咙被堵，言语吐出清楚，也无法拒绝力气比自己大的阿娘，就着茶水把蚌肉全入了胃里。
心里不断叫着别人听不到的苦：“这哪是好肉，食了一口的沙子。”
他不知道，就算他说出来也无用，因为每块蚌肉都多少掺了沙，只他两块一起，就比别人多上两倍而已。
孩童嗓子软，硬吞下去疼痛不已，钻在阿娘怀里喊疼。言行皆证明了妇人所说的不会吃蚌肉，这下可让茶客坐不住了。
“不会吃还吃两块，我们也是腹中空空呢。”
“你家孩子没有享福的命啊。”
语气拈酸，却字字珠玑，让妇人一阵尴尬。孩童又吵又闹，总觉得喉咙里卡着石头和沙子，缠着阿娘要看医。
妇人穿着麻制的衣裳，发髻上只有一个旧旧的木簪子，哪是有钱看医的模样。只好搓着手，尴尬地哄着他。孩童不听，越闹越起劲，她干脆当众打了他的屁.股，总算叫他安分下来。
茶客结账走后，就留下他母子二人，因为要编完竹蜻蜓不得不留下。妇人想不到自己儿子不会编蜻蜓，手中的竹条越编越乱，差点把自己的手绑起来。却碍于雷生在场，不敢帮忙。
我把小厮叫出来，抿唇顾盼：“你瞧你那出息，躲着干什么，看他编得多好。”
给小厮出气了，我也便心情好了。我半靠在柳玉身边的桌子上：“你怎么不吃呀？”
“全是你脚底的沙子，叫人怎么下口。”柳玉说归说，却无一点责罪的样子。音量平常，刚好叫妇人听见而已。
妇人闻言立作呕吐状，想把蚌肉吐出来，心下恶寒，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肚子的沙石。
柳玉如此上道，我更是喜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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