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什么都觉着好，放下扫把来取下蚌壳。这蚌夹人的天性已被我这一路踩踏磨没了，乖乖松了嘴，让小厮提在手里。
“沙子都掉进去了。”柳玉点醒完，欲取蚌时那点热心不见了，自顾自进了茶馆。
“掌柜，这可如何是好？恐怕难以洗净，老厨子也下不了手。”
“谁说是你我吃，”我气他榆木脑袋，知顺不知逆，便是纵一回又如何，“今日四沐有喜，各请一口蚌肉。刚刚那孩子，再比别人多吃一口。”
小厮脑筋依旧转不过来：“那不还得洗干净吗？”
“蚌类本就依水食沙，纵是它满嘴是沙子，谁还会嫌送的东西不好不成？”柳玉点醒了我，我没能点醒小厮，是我的失职。
“噢，噢。”
我知道他会照做，便不再搭理他，自去翻那些菜叶。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烂得不能再烂的，真是个实诚的孩子。我叹。
我平时不爱看厨房，只盘算账本、待客，他就是偷拿些好菜回去吃，我也是不知情的，何必谆谆守礼？
“掌柜姐姐，我的竹蜻蜓不见了，你看见没？”那孩子钻到我跟前，没长开的脸上满是投机取巧般的算计。
“姐姐没看到呢，会不会掉在哪个桌子下面了，陪你找找吧。”我假装看不见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牵着他走进茶馆。
孩童靠近我，碰了我的后背，又很快离开。我庆幸天气暖，我穿得薄，不然竹蜻蜓那样小，我是感受不到的。
“掌柜姐姐，阿娘不让我跟生人讲话，我怕他们。”
“好，姐姐帮你问。”我松开他的手，第一个走到柳玉那桌。他是独自一桌，一壶一杯，一人一琴。
“客官，请问可见着这位小客官的竹蜻蜓了？”我故意客套，没称呼公子。
柳玉不负我盼望，目光从孩童身上扫过，落到他身后那桌：“方才被那桌的客人拿去了。”
孩童被他看的那一眼如有锋芒，刺痛不已。顺着柳玉的方向看去，脸色倏然惨白。
我观他的反应，压下哂笑：“找到了，小客官去要便是。我还有账目未算清。”说是这样说，我脚却不挪，一定要看他去问候那桌人。
柳玉初来镇上，定是不识他们的，应是误打误撞上了。来得挺巧，那就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雷生。
他此人铁面无私，最忌小辈不恭，最恨凡人掩罪扯谎。雷生若见孩童先前所为，便是连不恭也犯下了，毕竟她那小厮，看着可比这孩子大了五岁呢。
孩童咽了口吞没，似是被雷生那狂放的吃相吓住，唇齿颤抖：“掌柜姐姐，竹蜻蜓我不要了……我家里有好多个呢。”
“竹蜻蜓也值一文钱呢，你阿娘没教过你，钱要省着花吗？”我咄咄逼人，把人推到了雷生旁边去。
雷生也的确有蜻蜓，不过他那个不是竹子做的，而是金子打造的。听说他出门总带着，让他拿出来看看都不可，何况是要去呢。
“有事？”雷生先是看了孩童，又看向我，“曾掌柜，本官来此正是找你呢。”
这也是误打误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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