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北棠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牙子卖给了岐城季家做丫鬟。
她长得十分标致，瓜子脸，柳烟眉，凝脂琼鼻，樱桃小嘴。
与她的外貌相称的还有她的野心。
她时常心里暗想，自己长得如此貌美，怎能这辈子就只做个丫头，许个寻常奴仆人家？
更何况，她自认还有颗玲珑心。
主子们交给她的任何事，她都能完成地很好，以至于季家的各个主子对她都高看一眼。尤其是季家大少爷，甚至在前两天亲点了她做他屋里的大丫头。
她心里是十分得意的，晋升成大丫头，月例银子涨了不少倒是其次，她想，这个季少爷恐怕是对自己有些什么想法。
不过与之而来的，则是其他丫鬟们的挤兑和暗里使绊。
不过，她才不怕她们。
她们自己没本事飞上枝头，难道还不准自己当凤凰吗？
已入盛夏，日头是越来越毒辣，每日午后少爷总是要小憩一个时辰。
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估摸少爷该起身了，便手脚利索地收拾了好了少爷一会起身需要准备的物件，仔细查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差错，这才领着两个二等丫头往少爷屋里走去。
挥停了两个小丫鬟，花北棠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正巧看见少爷刚睁开眼。她心里得意一笑，这时间掐得刚刚好，遂示意门外两个丫头进门来伺候。
“嗯，北棠啊。”季少爷支起身来，声音还带着些睡意朦胧。
“少爷，奴婢们伺候您梳洗。”花北棠声音轻柔，微微弯腰垂首，角度刚好能让季少爷看到自己稍扬起的唇角，风情万种的凤眼还略微羞涩地抬起看了正仔细端详自己的少爷。
为少爷篦头已经是花北棠每日必做功课，纤纤素手轻执一把牛角篦梳，从头一梳到底。这是花北棠最享受的时刻，有时她甚至会幻想，少爷与自己成亲之后，每日为少爷挽发戴冠必定得由她亲自动手，两人如此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当真是一段佳话。
正梳着头，花北棠便笑出声来。
“怎的？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季少爷抬头瞧了一眼眉眼弯弯，小脸更是娇媚的花北棠，一手把玩着妆奁里的玉簪，随口问。
花北棠一阵脸红，“只是想到前日里映红与奴婢讲的一个笑话罢了。”
“瞧你，我不过随口一问，怎么还脸红了？莫不是......”季少爷嘴角带些揶揄，“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少爷！”花北棠羞红了脸小步跺了跺脚，未拿篦梳的手埋怨般拍了季少爷一把，力道掌握地恰到好处。
“哈哈哈哈！”季少爷朗声大笑，像是受不住花北棠这一拍，夸张地往另一边一倒，顺带拿起妆奁里的玉冠，脚下生风地出了屋子，留下一句：“本少爷赶时间，就不劳烦北棠了。”
花北棠手里犹握着篦梳，呆看着季少爷离去的背影，满脸娇红。
如此她便觉着，少爷对自己是十分不同的，这个凤凰，她是当定了。
季少爷弱冠之龄，而她自己又正是二八年华，在她看来，两人年纪很是登对，心里这念头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日子一日日过，她与季少爷的关系也似乎慢慢脱离了主子与丫鬟之间的界限，时常打闹玩笑。
那些个下等丫头们见她似乎当真攀上了少爷这高枝，闲言碎语也再不敢在她面前说了。所以每次见到那些丫头，她总有股扬眉吐气的畅快感觉。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一个丫鬟，还不是这季家的主子，虽说这些个下人们明面上不敢议论她，私下里恐怕说的更难听，她想，自己一定要早日堵住她们的嘴，让她们看看，她花北棠，也是她们的主子！
这夜，她备齐了一干物件，薄纱覆身，淡脂抚面，就等着少爷回来。
果不其然，夜里少爷顺势便收了她做通房。
这下，自己的美梦就要成真了！
少爷待她越发的好，外头遇上好玩的物什就往她这边送。花北棠当真好好享了一把当主子的瘾，想着那些原本与她地位平齐的丫鬟下人们一个个对着她福身行礼，她每每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花北棠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少爷封自己做个姨奶奶，却不料等到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季少爷要娶亲了，娶的是岐城与季家门当户对的王家嫡女。
季老爷担心季少爷未娶正妻先纳通房的消息被王家知晓，王家人若是因此心生芥蒂便是得不偿失。
于是那日季老爷便与季少爷两人商讨花北棠的去处。
隐在暗处的花北棠只听得她心心念念的季少爷如此说：“不过一个通房丫头，随便打发卖出去也就是了。我看她长得还算可人，想来也能卖个好价钱，父亲放心，孩儿会处理妥当的。”
季少爷声音冰冷，毫无感情，犹如他口中的花北棠不过一个寻常物件儿，想扔便扔了。
她怛然失色，掩面欲泣，跌撞后退的步子差点碰倒身后摆着的青瓷大花瓶。
……什么凤凰，亏自己竟还为此自得许久，到头来不过两行清泪，一抹苦笑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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