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棠醒来的时候，胴体上轻轻盖着尚留着他味道的外衣。
溶洞里有些暗，看不见外头的阳光正好，只有头顶的倒挂的石乳绵延开去，层层峦峦，像是倒过来的乱林群山。
“啪嗒”
“啪嗒”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石乳滴下来，融到正对着每一根石乳的小坑里，声音清脆，回荡在整个溶洞里。
“潘郎？”林瑶棠捂着唯蔽体的外衣，坐起来。
一句“潘郎”叫的小心翼翼，轻而又轻，像是她的喃喃自语，可却依旧围着洞壁绕了几圈。
“潘郎？”
空旷的溶洞里没有没有人回答，只有石乳上的水珠不解风情，依旧在“啪嗒”、“啪嗒”。
水坑里激起略有些粘稠的水滴溅到林瑶棠露在外衣外的脚踝上，有点凉。
“潘郎啊……”林瑶棠垂下了眼，沉默良久，湿漉漉的溶洞里又只剩下水珠不甘寂寞地发出清脆的滴落声。
终于她蜷起腿，抱住自己，响起断断续续呜咽声。
她的潘郎，她挚爱的潘郎啊。
——
府里的一干下人早已被屏退，如今堂中只剩下母女二人对峙，剑拔弩张。
“棠儿！你疯了吗！你可知人妖殊途！”林唐氏顾不得手边打翻的茶盏，拍桌大怒。
林唐氏气极。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乖顺听话的女儿变成了这幅样子？
林瑶棠不卑不亢，直视林唐氏，摇头道：“母亲，我没有疯，我爱他，我只爱他。”
无论潘郎是人是鬼，是神是妖，我都爱他，即便只能与他相守短短几十载，我也无怨无悔！
“棠儿，我的棠儿啊，你为妖，他为人，他若知晓你的身份，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林唐氏按下心中急切，柔声上前好言相劝。
林瑶棠却不理，又道：“是妖又如何，母亲你能做到隐迹凡间几十年而无一人察觉，我便也能做到！”
林唐氏闻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的夫君在棠儿出生之前便已驾鹤，这几十年她为了隐瞒身份，无所不用其极，死在她手下的人不知凡几。可如今，自己捧在手里当宝的棠儿竟然也要走上与自己相同的路，这怎么可以？！
她的女儿就应该永远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又如何能与她一样深陷泥潭！
“无论如何，我都不许你再与他来往！你的婚事我既已定下，便容不得你自作主张！”林唐氏思及此顿时侧身一挥手，不再看向林瑶棠。
“母亲！！！”林瑶棠终于急切起来。
她一直以为母亲一定能理解自己。
毕竟母亲是那么深爱着父亲。
她偷偷抱着父亲灵位时的低啜与呢喃，她明亮的眼睛背后深藏着的连绵思念，她雷厉风行的手段里藏着的孤独和不安，自己全都知道。
可是，自己爱潘郎，就像母亲爱着父亲一般。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就不能成全自己？还要将自己嫁给那个低贱的地龙？那个即便身体少了一半也能活下去的恶心的地龙！
不！
她不嫁！
她只要她的潘郎！
“我不嫁！”瑶棠的声音猝然升高，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决绝，夺门而去：“母亲可以嫁给你爱的人，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你给我站住！”林唐氏惊。
“你要去哪！？”
“棠儿！”
“林瑶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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