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看，虽然一直戴着面纱，可光看那双眸子便知道她一定是个美人。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就像是敛尽了世上所有的秋水，每一次眨眼都能荡起一层涟漪，一圈又一圈，似乎要把人都禁锢在里面。
她从未说过话，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哑巴，她却从不解释。
她开了个小茶楼维生——“蜚语阁”，这是茶楼的名字，有些怪异，却也没甚大关系，每天人来人往，生意倒也还过得去。
今天茶楼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是个俊美公子，细眼黑眸，剑眉飞斜入鬓，身材颀长如松，一身墨袍，更显的他英姿飒爽，腰侧挂一柄白玉宝剑，无光自辉。
只是，他包下了整个茶楼，却不叫上茶。
一旁等候吩咐的小二已经站的脚酸，可这公子却是不紧不慢地坐着，只顾一遍又一遍地擦自己的宝剑。
“掌柜的！你可下来了！”听到有人下楼，小二转眼一瞧，带着哭腔的声音好不委屈。
她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小二早就站麻的腿一个踉跄，倒也总算连滚带爬地飞奔走了，一边还心悸道：这公子的气场好生可怕。
可不是，未来的真龙天子，当今太子爷的气场如何不可怕。
“你来这做甚？”她下了楼，慢条斯理地在锦帛上写下这几个字，递给他。
那公子总算有了反应，将宝刀回鞘，置于桌上，“自然，是来找你的。”
声音好听，只是这个语气......
“看来，你知道了。”她无声叹口气，缓缓提笔写下。
“为什么？你不知道她对我的计划有多重要吗？”公子忽然一拍桌站起，双目如炬，眼中满是眼前这个带着面纱、坐在他身旁的女子。
那与生俱来的威势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如滚滚热浪扑面而去。
可她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盈盈的眸看着他。
——
她曾是他的手下，那种单纯的上下属关系。
他总在书房与她单独说话，一说便是大半夜。毕竟，她要做的事不能让别人轻易知晓。
在她的帮助下，他的对手们废黜的废黜，流放的流放，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他朝思暮想的位置。
可不知为什么，一天，他的青梅——一个貌美的官家小姐，找到了她，要她离开他。
“为什么？”她问那个小姐。
“你以为你们在书房整日做些什么我不知晓吗？”那小姐紧咬着后牙槽，原本貌美的脸孔扭曲起来，“呵，他还夸什么你的这张巧嘴当真天下独一无二，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张嘴，还拿什么服侍讨好他！”
那个小姐阴笑着，挥了挥手，便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架住了她，她看到那小姐身旁的婢女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心猛然揪紧！
针线？
她们想要缝了她的嘴！
这怎么可以！
她的能力，都全靠了这一张嘴！
可身后的婆子力气大得很，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挣脱的开。
那小姐竟也没打晕她，就这么生生的，在她清醒的时候，一针、一线，将她的嘴缝了起来，针脚因为她的反抗七歪八扭，血流了满嘴，红了衣裳，蒙了心。
嘴上钻心般的痛几乎要让她疼晕了过去，可她哪能就这般让这小姐如愿！
她颤抖着用力扯开被殷红血色黏糊在一起的唇：“我听闻......”
那小姐轻笑着，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睥睨着她：“什么？”
“我听闻......你与太子府侍卫私通，已人尽皆知。”她忍着剧痛，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放肆！”这个贱人！竟然还敢造她的谣！小姐猛地立起，双拳紧攥，小脸怒红，竹椅在她的动作下发出“叽嘎”的刺耳响声，显然是气地不轻。
她又吼道：“给我缝！多缝三十针！不！一百针！”声调尖锐，歇斯底里。
一张小嘴，缝上二十针便已是密密麻麻的针脚，何况一百针？连嘴边的肉都几乎被缝烂了。
她醒来已是两天后，被丢在乱葬岗上，那小姐没有杀了她，恐怕是想让她就这样痛苦而丑陋地过一辈子，为此，她们还在她的唇下开了一个让她得以吃饭的小孔。
她的主人也没有救她。
也是，她自嘲地笑笑，却不敢做出表情，以免扯动嘴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他知道她的能力，他的目的已达成，自然没有救她的必要，何况她没了这张嘴，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
她回过神来，抬眸淡淡看着眼前这个正如仇人般盯着自己的俊美公子。
她知道，她最后造的那句谣是必定会灵验的，毕竟这是她独一无二的能力：只要是她说出口的话，无论真假，他人都会信以为真。
她也知道，他的青梅，那个小姐，没多久就受不了流言蜚语悬梁自尽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帮他除去了所有障碍，他为何还是要娶那个小姐来巩固他已经雄厚无比的势力？
难道是......心虚？
也是，毕竟他的这些东西，来的太轻易。
她了然一笑。
“危言，回答我！”那公子忽然起身，似乎对危言脸上扬起的笑意很是不满。
她不理他，兀自放下笔，整理好手边的锦帛，又抬起素手，动作轻缓地摘下那块面纱，盈盈水眸却猝不及防地抬起，毫无笑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进那公子的眼里。
一张丑陋至极，面目全非的嘴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原本形状完美，饱满若樱桃的小嘴早已变地歪歪扭扭，还覆盖着好几层似是蜈蚣般的肉色疤痕。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上面的针线不知何时已被尽数拆解，她........她又可以说话了？！
“我听闻......”她垂眸徐徐开口，声音轻柔无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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