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了，随他们怎么说吧。
他的状态不对，整个下午的工作频频出错，跟他对接的同事一个个都朝他翻着白眼，到最后有的人受不了直接去老板那打报告了。
“老板，我能不能申请不和顾莱一组。他什么都做不好，净会添麻烦。本该他的活到最后全都我干了，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这不得给我双倍的工资？”
老板沉吟着，把顾莱叫到了办公室。
“小顾，你一个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做错了前辈教导你你就是该听着，甩脸子有什么用，又教不会你成长。而且，你更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小情绪而耽误公司的工作进度。公司不是你家开的，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来这了，你就得受发钱的人管着。”
“不然，我们也不是非缺你一个员工不可。”
老板的话很委婉，顾莱脑子就算再浑也知道此刻并不是端着情绪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缓缓鞠了一躬，努力扯起一个满是歉意的表情，说着：“老板，您教导的都是对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听甚至去记仇。只不过家里面出了点事，我的状态有点跟不上。老板，再给我一晚上时间，我一定会以一个崭新的面貌面对您。”
-
偷得了小半日的空闲，顾莱在得到老板的准许下提前下了班。幸亏当时自己在实习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错，不然怕是此刻他就要被解雇了。
想到这，他还有几分庆幸。
但他也不怎么想回家，家里面那个阴沉压抑的氛围，根本让人喘不过气。他想出去放纵一把，可看了眼银行卡余额，他又犹豫了下来。
踟蹰了好久，顾莱低垂下眼帘，任由自己眼里先前刚刚亮起的光再度骤然熄灭。踏上熟悉的公交，他痛苦又疲惫地缩紧了身子。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魏凡跟自己分手了也好，自己根本给不了他更好的生活。与其拖累他，不如任他追寻更好的祝他安好。
只是九年的感情四五年的青春，都回不来了。
到了家拧开门锁，他一言不发地换好了鞋脱下了外套。照例他先去给精神病妈妈喂水喂药，今天妈妈很乖，只抓破了他手臂一道伤口，比往常好很多。接着去给卧床不起的爷爷擦身子，依旧喂水喂药。爷爷蠕动着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是病重的爸爸，这个还要省事些，最起码他还能生活自理。刚进去爸爸的房间，他就有些意外。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爸爸穿戴的也很整齐。他似乎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很久了，再见到顾莱进来时他站起身后床垫子已经陷进去了一些深度。
“爸，今晚吃什么？”
顾莱没太当回事，像往常一样询问着他想吃什么，然后他去买菜去做饭。
“给爸爸做份冬瓜排骨汤吧，给你爷爷呢做顿饺子，再给你妈妈做份豆角焖面，最后给我们小莱炒份酸辣土豆丝。”
爸爸笑了，顾莱也跟着笑了。
“怎么着今天咱家有啥大喜事？一人一道自己最爱吃的菜，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顾莱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东西又得好忙活一阵了。
爸爸没有回应顾莱的话，只是挽起了袖子朝着厨房走去，“用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咱爷俩一起做顿饭。”
顾莱心窝一紧，他急忙拉住爸爸说着：“爸你干什么，赶紧回屋躺着去，做饭的事情交给我。”
“爸爸好久没跟小莱一起做一件有点意义的事了，哪怕就让我给你打打下手呢。”
架不住爸爸半强硬半软磨地反复谈条件，顾莱就算再不放心爸爸的身体，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顾莱的厨艺很娴熟，爸爸看着顾莱洗菜切菜起锅烧油，看见他即便被热油溅到手背也面不改色毫无反应时，他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说：“小莱，你小时候画画多好看啊，要不是我们拖累了你让你被迫长大，你又怎么会是现在的不幸福模样。”
“说什么呢爸，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拖不拖累的。我现在不也挺好的，能好好养活你们就是我现在最满足的事了。”
“小莱，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做一家人了。”
“爸！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爸爸沉默了下来，连跟着切菜的手动作都有些迟缓。
满满一大桌子菜，却不能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饭。顾莱刚端起豆角焖面，爸爸就叫住了他，“小莱，今天让我去喂阿娟吃饭吧，我似乎已经很久没和她还好吃过一顿饭了。”
“....好。”
有些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他们是多幸福的一家子。
记得以前爸爸妈妈是那样的恩爱，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遗传的精神病就开始藏不住了呢。大概想起来了，也许是奶奶死的时候。
那时候爸爸刚被查出尿毒症，本就精神脆弱的妈妈险些就没撑得住。带着奶奶出门买菜，却不曾想亲眼看见奶奶被喝了酒的司机开车撞出去了好几米远。
听到噩耗爷爷一下子就病倒了，妈妈也遭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算是疯了。
没人知道顾莱上学有多艰难，所以当魏凡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把魏凡视为自己在深渊中一道光。那是他最神圣也是最依靠的，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魏凡。
想到这顾莱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在爸爸面前再次哭了起来。那样挺没骨气的，这些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爸爸边耐心地看着妈妈笨拙地吃面边随口问着：“对了小莱，小凡怎么还没回家吃饭啊，他又加班啊？”
顾莱盛饭的手一僵，随后他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啊，我们分手了。”
只是他那颤抖的肩膀与死攥饭碗的手出卖了他的故作漫不经心，爸爸张了张嘴，却没什么都没说出来。
没人再说什么了，顾莱重新整理好情绪，才去给爷爷喂饭。今天的爷爷也格外的沉默，往常还能说上一两句，今天却是一言不发着只知道张嘴、咀嚼、吞咽，反反复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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