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进入市政厅广场的地域时,理查德加快了脚步,走在了米雪莉雅的前面,以防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市政厅位于广场的最南端,和米雪莉雅他们所进入的北方入口相对。它坐落在只有靠长长的阶梯才能走上去的巨大基座上。市政厅的造型和学院的圣堂差不多,都是一座约有普通三层楼房那么高的建筑,由石块堆砌而成,只不过屋顶没有圣堂上那尊威武的神兽雕像。市政厅的正面,入口两侧直到尽头的屋檐之下,挂着数条长长的彩带迎风舞动,上面绣着骑士、神职者、国王、战争的精美图案,但似乎是因为历经了长久的风吹日晒,显得有点发淡掉色。
市政厅台阶前几十步的距离,有一座直径约两丈的喷泉,喷泉的中央的底座高高的矗立于比喷泉射出的水花更高的地方,一座等身的牧师铜像站立于底座之上,手捧着经书,目视前方。据说这位牧师便是魔法学院的创立者,不过米雪莉雅并无心了解这座城市的历史,毕竟她这次可不是来游玩的。
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渐暗,平日里,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总会来广场上度过日落前的空闲时光,男人们在这里吹嘘自己的见闻,孩子们嘻耍着在空地上追逐,女人们着急的呼喊着孩子别玩的太疯。穿着怪异的诗人则坐在喷泉的石质围栏边,弹奏着自己心爱的维埃勒琴。而此刻,广场的大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灰鸽落在广场上,寻找着往日里人们会撒落在地上面包屑的踪迹,却又没什么收获而失望的飞走。看起来,国王提前清理了场地。
理查德领着米雪莉雅,走上了台阶。
台阶的两侧,每三个阶梯就站着一位身穿大红色军服的士兵,黑色军裤,头戴尖顶军盔,右手握在腰间的环手重剑上,目视前方。他们纹丝不动,甚至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连呼吸时的白气都几乎看不见,就像一尊尊石像。寒风吹拂着他们的脸颊,让他们脸膛发红,干裂的白色网纹依稀可见。虽然米雪莉雅对帝国的士兵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此情此景也让她不由为之触动,感叹这些人不负于军人应有的坚毅与顽强,尽管她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与这些人兵戎相见……
当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后,市政厅已在眼前,入口处和学院的圣堂一样没有门,但似乎是因为光线原因,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布置。
入口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一个士兵。和之前台阶上那些仪仗队不同,这两位军士披盔戴甲,几乎将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保护的严严实实,他们手持长矛,进攻能力展现无余。
当米雪莉雅和理查德来到入口前的时候,两位士兵用长矛互相交叉,挡住了入口。
其中一个士兵说道:“这里现在禁止无关人员入内,想要进去,请出示手谕。”
米雪莉雅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了早上那封信里附带的那张黄金卡片,递给士兵。那两个士兵看了看后,拿开了长矛,回到自己刚刚所立之处重新站定。
理查德对米雪莉雅点了点头,首先进入,米雪莉雅将卡片放回衣兜后,亦随之跟进。
市政厅内部几乎少有陈列,仅有的几根烛火在墙上的烛台上葳蕤漂浮,照亮了入口处的一段地方,但大部分地方依旧笼罩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国王难道就在这种地方?米雪莉雅四顾而盼,搜寻着其他人的踪迹。
这时,她突然问到了一股汗味和酒味杂糅而成的刺鼻味道,这种味道她不久之前也闻到过,她一下子便记起了这股味道的来源,望向散发出味道的地方。理查德虽然不具备米雪莉雅那种猛兽般的锐利感官,但作为军人,职业天性使得他对风吹草动亦相当敏感,他也马上发现了来者。
只见身材略显肥胖的骑士,便是早上那位给自己邀请函的人,莱文顿·乌鲁斯从阴影中现身,来到了二人的跟前。理查德下意识的走上前了两步,将米雪莉雅护在身后。
“您好,陛下尊贵的客人,美丽的格林高利小姐,欢迎您如约而至。”他对横在米雪莉雅身前的理查德如若无睹,很有礼貌的脱下礼帽,俯身致意,却因为腰围太粗的关系,起身的时候显得有点困难,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那仿佛盯着兔子的蛇般滑溜溜的眼神让米雪莉雅感到浑身不舒服,好在他很快将视线移开,放到了她身前的理查德身上。
“噢,我这是看见了谁?这不是钢牙突击队的科佛洛团长吗?”他大呼小叫地说完,他又拍了拍脑门,有些气恼的道:“唉,瞧瞧我这破记性,我都忘了您已经不是团长了,那就叫你科佛洛先生吧,这个称呼应该更适合你呢~”
米雪莉雅对这家伙说的话感到愤愤不平,他这分明就是拐弯抹角地说理查德教授没资格当军人。
理查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答话,莱文顿见状,又问:“请问您今天来此有何贵干呢?我记得陛下只邀请了格林高利小姐一个人吧。”
理查德嘴尖微微上挑,道:我作为神圣迪恩特国立魔法学院的教师,格林高利小姐又是我的学生,凭这两点,我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况且,陛下的的邀请函明确说了可以带一人同行,你居然不知道?看来陛下对你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嘛。”
理查德这句话让莱文顿嘴唇抽搐,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对因为身高比他高而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理查德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让米雪莉雅不由将意念集中到右手无名指的指环。
半晌,他才说道:“哼,你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狂妄,先不提你现在只是个没官职的闲人,你以为你父亲还能在王宫参谋的位置上呆多久?你家里人又有多少人还身居要职?你难道没意识到科佛洛家族已经和没落差不多了吗?”
理查德听了,冷笑了一声:“自己能力不足的家伙才会整天动不动就家族长、家族短的,你前几天不是率领海军去剿灭海贼,有什么成果?”
“这……”莱文顿一时语塞,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挤出几个字:“出师不利。”
“仅仅只是出师不利?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此战必胜的?你只是一个禁卫军总长,居然想邀海军的功,白白葬送了那么多士兵的性命,自己倒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就不怕他们的冤魂来找你索命?”
“你……你……”莱文顿用手指着理查德,气得浑身发抖。
“我记得你还说过要去讨伐罗切斯特公国来着吧,不过就凭你的能力,十有八九会死在放逐者沙漠中,成为一具干尸。哦,不对,你虽然长得像只猪,但逃跑的能力倒是和老鼠有一比,没准你又能跑回来呢。”
“你!”莱文顿原本通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握住了剑柄,但剑刃刚出鞘不到一寸,理查德的三刃钢戟便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惊得他额头渗出了许多的冷汗。
好快……米雪莉雅不由感叹,就连一向以速度为傲的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理查德教授出招的动作呢。
理查德将戟尖往上轻轻一挑,支起了莱文顿的下巴。看着他此刻已经吓得发紫的脸庞,理查德冷哼了一声,道:“说得挺唬人,却只有这么点本事?你真以为在腰间配个剑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贵族了?”
他一咬牙,往后一跳,落在理查德五步以外,飞快的拔出了腰间的环手单锋剑,恶狠狠的道:“我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哦?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理查德双手握住了战戟,长柄末端斜指着地面,摆出了架势。
就在两人都准备出招的时候,一阵乳白色星光涟漪突然从市政厅的阴影处漂浮而出,笼罩在了两人的身上,让他们感觉手脚里被灌进了水泥一般沉重,动弹不得。
是魔法!米雪莉雅惊讶的向那里望去。
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从刚才那阵星光发出的地方传来:“两位大人,如果你们有什么过节,那就请另择他日分晓,何况你们身为帝国的骑士,怎可因为一点口角而在陛下所在之处大打出手?”
这个声音是……米雪莉雅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一会,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拄着长杆楠木杖的年轻女子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正如米雪莉雅所料,是那个叫雅德维加·亚该洛的女魔法师。
只见她将魔杖举起,在大理石地板上敲了两下,环绕在理查德和莱文顿身边无数的白色星光应声消散,两人这才发现可以动了,便收起了兵器,对着雅德维加站立。
雅德维加并未理会两人,只是走到米雪莉雅身边,道:“欢迎您,陛下的客人。上次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但我只是报了姓氏,没自我介绍过。我叫雅德维加,宫廷御用魔法师——雅德维加·亚该洛。”
“你好,我叫米雪莉雅,黑剑的骑士公主——米雪莉雅·格林高利。”言毕,二人礼节性的握了握手。
“国王陛下就在市长办公室,请跟我来。”
“好……”
雅德维加是王宫的人,那么上次那个小女孩难不成就是宫廷官员的女儿,甚至是公主?她气质不凡,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马上就要见到国王了,这对于一个曾经以为会在乡下过一辈子的米雪莉雅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她感到异常紧张,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并暗暗祈祷自己不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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