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你与我讨论昨天看过的动画,认真对着我笑的夏天。我记得的,风里有浓烈的栀子花香的夏天。
飞鸟在炎炎夏日中为了避暑会飞到大树中央,因为这里茂密的枝叶抵挡住了阳光。而蝉就在旁边安然自在的鸣叫。你叫我转过身,与我分享昨日听过的歌。
那时我做了什么呢?是轻轻从你耳中取出一只耳机戴上吗?还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用校服的袖口盖住微微泛红的脸颊,再用另一只手立起了书本吗?我好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让我平淡的夏季有了最为绚烂的点缀。
可阳光淡去时飞鸟就会飞远,夏意渐凉时蝉鸣就会无影无踪。
那天,你听完歌,用初中生独有的语气和我说,这首歌的调虽然不错,但词还是有点偏颇了。
“飞鸟和蝉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故事嘛。”当时你好像还对我笑了笑,不是吗。
可就是这样。在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在那个浸透着遗憾的雨中。我们用最不体面的方式默念了再见。就真的许久未见。
...之后的故事,就显得略带仓促了。我回去岛国,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偶像;你升上牡丹高中,当上了副学生会长。我们本该渐行渐远,但怎么说呢,该说是命运的玩笑吗?我啊,到现在还在想,如果那一天,你没有被抽到上台,没有再一次闯进我的生活,没有彻底坚定了我留在这里的决心,我们是否会活得比现在更体面呢?
......
拉回我思绪的,是夏末独有的略带凉意的微风。
又来了。每当我想到什么与曾经有关的场景,就会情不自禁的陷入完全忘我的状态。这么想想,优姐以前好像也就这个特性和我稍稍谈过。
“这对小田切葵来说是好事。但对严鹿花来说,可能就没有那么适合了。”
慢慢转过头,以讲台上独有的视角俯视着整间教室。大部分的景色已经与记忆中的样子有出入,但总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就比如窗边挨着的两张桌椅,它们的存在与角度,还是那么恰到好处。
不过现在才发现,就讲台上的这个视角来看,我们当时的小动作,可能早就被老师看在眼里了。
慢慢的穿过前排拜访整齐的桌椅,我走到那个隐蔽的小角落,略显庄重的拉出已经积起点点灰尘的木椅,小心翼翼的坐下。
时间和空间仿佛在一瞬间同时离我远去。眼前寂静的教室仿佛立刻充斥了活力。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四下张望,透过旁边玻璃窗的折射,我能很清晰的看见坐在我后面的那个人。和记忆中并无二致的你。
发现我在打量你,你好像疑惑的看了看我,随即笑着让我转过头,向我递出了另一半的耳机。
明知这是我的臆想,我还是迅速转过了头,向前伸出了手。
这一次,我记住了那句歌词,那句被你诟病“词不达意”的歌词
那句...诠释了我与你结局的歌词。
“你骄傲的飞远,我栖息的夏天。”
和学姐回到牡丹市之后,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她去找已经回来的巫瑶瑶和唐心,而我自己则打车前往这次的目的地。
和首都圈不同,牡丹市的夏末充斥着更为迅速且沁人的凉意。原本随处可遇的蝉鸣,现在好像也是恍若未闻。就像我此行的目的地一样——原本鲜花盛开的校门,现在也被丛丛绿叶所遮盖。上一次来杏之花,好像也就是来和白露的社团打了个招呼的 那次吧,算算时间好像也没多久啊。
总感觉回来后的很多东西,在一点点变得陌生。
走到保安室,轻轻摇醒还在午睡的保安,和他解释了进学校的原因。“我有东西忘在里面了,可以让我进去吗。”不管来多少次,这个理由都是百试不灵。
因为暑假忘记带作业回去的学生也不少。而且我长得又这么嫩,被当成初中生也不奇怪(欸嘿)。所以即使有些许烦闷,保安还是给我开了门。
“真是的...上午有一个小姑娘也是,说什么有东西忘在这里了。现在的年轻人记性都这么不行吗。”
我一愣,回头想问点什么,可大爷以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关上了门,继续趴在桌子上。
...算了吧。我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再次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沿着记忆中的路,穿过花坛,走上楼梯。
一步,两步。阁楼的数字在逐渐增加,而每当数字变化一次,我就感觉心中的铅球就会沉重几分。
她告诉我她在杏之花,也只告诉我她在这里。至于具体的地点,我想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在熟悉的楼层驻足,前进,转弯,最后停在熟悉的教室前。这一系列动作,我重复了三年。
门是虚掩的。
打开这扇门,故事应该就会结束了吧。我这么告诉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我缓缓推开了略显破旧的木门。
窗户开着。风吹动着窗帘轻轻飘动。
黑板上有字,应该是老师手写布置的暑假作业。
后排的书架上,略微泛黄的叶片无力的反射着已经缓缓落下的阳光。
自我毕业之后,我就再没来过这里。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照旧,那么温馨。
但是她不在。
我环顾四周,没有她的身影。我相信她一定是约我在这里。是出去散步了吗?我这么想着。
仔细观察教室,这才发现所有的椅子都被翻到了桌子上,但唯独窗边挨着前后的两张桌子,椅子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下。
我慢慢走近那两张桌子。那两个座位的距离感很微妙。前一张桌子透过窗户就能清晰的看见后座,后一张桌子只要轻轻抬手就能呼唤前桌。
就好像。曾经有一对少男少女,在这两个位置上,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
一步一步走近。直到后桌上不正常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封信。
写着白桥收,严鹿花予。
我拆开它。伴着夕阳,读着这封躺在风中的信。
“□,□□□□□”
......
“□□□□□□□□□?”
?????
“□□□□□□□□□□□□”
.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冲出了教室。冲出了学校。
拦住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我拜托他,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牡丹机场。
“拜托您了!...快一点!拜托了!”
司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于是便发动了油门。
四周的景色迅速向后褪去。一幅幅画面也配合着信中的文字,在我的脑中不断放映。
“□□,□□□□□□□□?”
“□□,......□□□□□□□□□?”
“...□□,□□□□□□□□”
别说了……
到达机场。我随便扔下一张钞票,迅速冲了进去。
再一次 拨通了她的电话。依旧显示不在服务区——在车上我试着联系她,可结果一直如此。
机场人不多,但我无论怎么张望,还是一无所获。人潮向后涌去,纷杂的五颜六色不断阻挡着视野。我想叫喊,却发不出声。直到气喘在巨大的告示牌下。
一位服务员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啊。您说的飞往□□的航班,今天是只有一班...我看看...已经于一小时前起飞了。”那位服务员用甜美的嗓音,告诉了我既定的事实。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失去了方向感。
一种已经被我封存的情感冲破桎梏,奔涌而出。
“ 说到底。这不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嘛。”
.......
我不记得我那天是怎么走出的机场。
我只记得,在那个蝉鸣渐落的夏天,我和那个叫严鹿花的女孩再一次,用不体面的方式再见。
就这样直到高中毕业,直到大学毕业,都再也没见。
来自群友——一鹿生花(十月一日群内名称为:一鹿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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