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好笑,我一瘸一拐地搀扶着严鹿花到大厅里的沙发上休息,然后再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服务台拿了些纸巾。前台看着伤员照顾伤员,估计也有点错乱。
我用纸巾稍微帮忙擦拭了一下她浸透了的发梢,但是她始终缩在沙发的一角,抱着自己的双膝,低头把脸埋下。不知是因为花了的妆,还是因为忽然出现的我。
“疼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喝醉了?”
除了平日里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樱花香味外,还能闻到浓烈的酒味,想必她也是参与了期末考试之后的狂欢,不慎喝醉了吧。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严鹿花喝醉的样子,但是至少在我认识她的那几年,她也和我一样,对酒精深恶痛绝。
“小时候在岛国那边被爸爸骗着沾了一点清酒喝,一下子辣到我的嗓子里了。”
她嘟着嘴,像一只生气了的小金鱼。
回忆猝不及防地袭来,究竟是埋藏在了记忆的哪一角,我也未曾得知。
“白桥,我问你个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有些沙哑的声音送来突如其来的发问,那略显严肃的神情明显容不得我拒绝。
我点了点头,在得到了我的答复后,她慢慢启齿。
“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是个很麻烦的人了……”
她望向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泪眼婆娑。
我还记得这副表情,那样的眼泪,那样的悲伤,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坏的人,我利用小梨花来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谎言骗取白露妹妹的信任,游园会上也用尽计谋来创造我们俩独处的时间,明明都是对不起大家的事,我却都堂而皇之地做了出来。”
她紧紧地撑住自己的裙角,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沿着那美好的弧线滴落。
“一定是因为发现了我动的这些手脚,你才决定和我分手的吧,为了和你一起听歌而买的播放器,为了和你一起玩才买来的掌机,为了能粘着你多说两句话,才装出一副不谙中文的样子。”
“我其实……很虚伪吧。”
再次回忆起了那段不对等的感情,再次与她一起回到那段故事令人唏嘘的结局。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拥有了那段故事的另一个视角,那个温柔细腻的岛国女孩的另一面,这次由她自己全盘托出。明明是由我逐字逐句听到的,但是仍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忽然起身,全然不顾湿漉漉的头发,决绝地推开KTV的大门。
“喂!你去哪里!”
玻璃大门重重合上,我的声音早已追不上她的背影。
“可恶,女孩子喝醉了就不要乱跑了啊。”
强忍着身心的双重疼痛,我加紧赶上她的步伐。
……
似乎是忘记了今天出校门时的预兆,此时的天空早已不堪重负,漆黑的云朵肆意地倾泄出雨滴,雨沙沙地落了下来,仿佛为接下来所要上演的转折献上铺垫。
我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就如同刚刚的幻梦一般,准备好了的雨伞没有在最需要它的时候派上用场。
“啧。”
今天似乎尽是些不如意的事,但我也没再管那么多,闷头钻进了大雨里。
杜丹市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般暴雨的洗刷了,没有雨伞的保护,每一滴雨滴打在身上都有着明显的痛感,这不禁让我又联想起不久前的梦,那个被所有熟悉的女孩拒绝的梦。
“别再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严鹿花。”
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意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拨开大雨走了没多久,我便在路旁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背影。
我似乎忘记了,她也是空手出来的,没有雨伞的保护,那条裙子也被完全打湿,勾勒出她那娇好的形体。她用纤细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双腿无力地向前甩着,像是一个坏掉了的木偶。
后知后觉般,我脱下外套,加紧两步,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抵触,相反地,她也很乖巧地将我的外套拉紧。
还好,和梦里发生的事不完全相同,至少,她接受了我的好意。
“我说啊,完全不等别人的答复就擅自走掉,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她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轻抬起头,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那一天,我离开杜丹市的时候,也下了这么大的雨呢。”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就算是在雨里站上几个小时,我也一定要等你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可最后我还是没能拿出这份勇气啊,现在看来,其实淋淋雨,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她突然释怀地笑,泪水混杂着雨水从脸颊滑落。
“我以为只要不答应你的表白,你就会一直缠着我了……”
“我以为只要要点小聪明,让你的眼里时时刻刻都有我,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其实我们一点也不合适对吧!我终究要完成自己的梦想,要离开杜丹市,最后不能时时刻刻地陪在你的身边,你也要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继续深造学习,最后和我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用小聪明骗来的感情,那才不是【真物】了吧……"
少女的声音从开始的歇斯底里,开始慢慢地变轻,直到最后都消失不见,被统统埋葬进回忆里。
她说的这些话,她深藏着的那些心中所想,竟与我显得如此相像。
【自我厌恶】,这困扰了我三年的心结,明明就在几天前由她亲手解开,却发现这样的心结,也同样存在于她的心中。
这仿佛是一个独属于“我”的故事,我也从没有将视角放到别人的身上过,严鹿花刚刚和我说的那番话,我也未曾想到过。
彼此相像的两人,没想到,在对待感情这方面,也能做得“如此相像”。
而此时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了解开她心病的方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
雨势完全没有减小的意思,披在严鹿花身上的那件本就单薄的外套,也在沾满了雨水之后渐渐成为累赘。
我挽过她的肩膀,将她拢进怀里,就像是抱住了一朵云。
没错,我知道解开她如此心病的方法,和她前几天做的一样。
像这样拥抱她,熟悉又陌生。
这是穿越了足足三年的拥抱,为了消除岁月带来的隔阂,我们在这片黑色的天空下相拥。
“呐,白桥……”
穿过雨帘,背后的声音稍显哽咽。
“你是……喜欢我的……是吧……”
那是像是安抚猫咪一般温柔,轻声在我耳边说道的声音。
那是少女鼓起勇气,道出的迟到了足足三年时间的告白。
稚嫩又笨拙的话语,却偏偏道出了最真实的愿景。
我更用力地抱住她,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心意,直到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直到她身体的香气完全在我的鼻尖萦绕。
终于,她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将脸庞埋在我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那年没道出的话、那年没做到的事、那年没流过的泪,也终于统统能够埋葬在雨夜里。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快要顶不住这样的冰雨,哭声终于慢慢消失,来自肩膀上的重量慢慢消失,我也自觉地将两人的距离稍稍分开。
严鹿花有些在意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眼睑已经明显哭肿了,但是在我眼里,少女还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她低垂着眼帘,夜幕也已经悄悄降临,我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仍环着她的腰肢,她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不过沉默的时间显然过得太久了,我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不由让我产生疑惑。
“花?”
她忽然一颤,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严鹿花踮起脚来,用力环抱住我的脖子,那一瞬间的冲击过于强大,以至于我差点踉跄地倒下。她认真地盯着我的双眼,那份不知名的香味又扑鼻而来,这份突然的主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全程盯着她眼角没拭干的泪滴来转移注意力。
瞬间,我感受到了一阵甜美的眩晕,那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柔软的舌头稍稍用力地分开我的牙关,来自于少女的那份温暖与甘甜犹如触电般传递到我的舌尖,以至于大脑都一片空白。但是她却没有因此善罢甘休,就像是邀请一位不谙世事的男孩跳起交际舞来,僵硬的我被柔软的她携着翩翩起舞。
我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慢慢陷入少女营造的漩涡中,跟上她换气的节奏,跟随着她在我的口腔中环绕、吸吮……渐渐地,我也开始鼓起勇气变得贪婪,略显粗暴地夺过主动权,品尝着少女香舌的全部,不过这般似野兽似的吸吮,也不免弄疼她,她有些嗔怪地挠了挠我的后颈,发出几声我从未听到过的喘息,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她的舌头,继续回归于她的主动。
……
时间好像就此停滞。
少年和少女和女孩在冰雨下拥吻,做着男孩和女孩未竟的事。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总会有什么事情,终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
这是一个少女与少年。简简单单的故事。
但是要写少女与少年,就不能只写少女与少年。
要写心弦,写思念,写这青春之中的翩翩与怀恋。
要写稀松平凡的相伴时间,从春风到秋叶。
写微风拂面,写友谊心连。
却写一笔热恋之后的相视竟无言。
写泪流满面,写无力呐喊。
再写岁月如歌叹心田,得以解心结。
罢笔之时,见你侧颜笑曰时光惹人怜,仍生怀恋。
这是最美好的青春故事。
借此与你我共勉。
鹿花线完结撒花,鼓掌啪啪啪啪
来自群友——鹿花酱单推人(九月十五日群内名称为:少打两把乱斗,多写两篇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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