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熄灭了。跟着消逝的还有火车的鸣笛声和火车的前照灯光束。
“米沙!”
车站值班员吹了一下厚棉花手套拿着的口哨,他那一根比手指还细的小铁棍,在浅绿色到蓝色渐变的玻璃罩里鼓动了一下,手里那盏又黑又小的煤油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几粒火星从玻璃罩里蹿出来,和他嘴巴里的烟斗蹦出的火星如出一辙。
厚实的棉布衣,这大冬天的基本上人手一件,即便世界的中心,瓦伦提那,在严冬时节,也没有时装展上那般清凉到不像话,有人说那是时尚,也有人说其实是模特们都会提前去斯纳街道的某一个小作坊拔火罐,所以他们不怕冷。
值班员从戴着风帽和风镜的年轻人身边走过。
嘎吱嘎吱。
那双翻毛皮的靴子踩在站台的地板上。最后一辆蒸汽火车开走,值班员从火车站台上年轻人的身后面无表情的走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停止。西奥多站在遮阳板底下,拼命往前走,往前走,越走越慢,停下。
影子越来越短,最后成了一小撮,因为被站台边堵住了。
“那个那个,好了?哎我和你说啊......上个星期期末考核马克斯韦尔教授不是做了一个光轮镜实验吗......我刚才想了一下......好像可以解决转速不够的问题......我一个人做不了......你帮我记一下,西奥多。”“这是怎么了......”
“哦,我懂了我懂了,你是舍不得吧。正常正常,每年都会有学生和‘他的’分别,今年......情况有点特殊,就你一个吧,不用不平衡,我给你看看前些年那些名单,大家都不平衡的......”
“残次品是很多的,你不能要求每一个都和你契合,你看看,路特斯老师都说你们在‘奔跑和走路’校准测试中,对自由切换上有明显的误差,成绩显示,你们不能很好的完成正常活动的任务,这种东西一般要做到百分之一百精准,学校看在你们精神完全契合的份上,已经将标准下移到百分之七十。”
“以你们的精神契合度。”
“标准应该是反着来的。”
西奥多缓缓转身。
双眼猛地睁大,双手抓着站台边缘,一只脚伸出去,然后收回。
出去出去,追上去,不行......
同一时间,火车站台上四处都是冲天的蒸汽,屋顶上,有玛瑙绿的玻璃灯管,被棱形骨架包围的灯管。像是金箔包裹的热水器。这些热水器被刷上了金色的油漆,乍一看,真就是是黄金做的。
天空蔚蓝,白云飘飘,但那都是白天的时候,如今夕阳西下,云涛全部被染成了金红色。
来自东方的候鸟在天空上飞过。
维纳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地法尔教授的有关于“神之容颜”的改造手术,一个三十年前提出的项目。五个候选人,历时十五年准备,十四年沉淀,一年手术。
三人尘封于冰柜中。
女孩在冰面上翩翩起舞,那是乌兰诺斯大学一间人造的训练室,有时候被学生当成溜冰的地方。
西奥多那比别人颜色都要深的多的手套缓缓抬起,他整个人穿着也比别人黑色多,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有颜色的装饰花纹,这在时尚之都瓦伦提那比大冬天穿得清凉还要奇怪。
西奥多被学校里的人称做“黑鸦”,全称是“黑色风暴里沉寂的孤独之鸦”。人如其名,他就像一只乌鸦。乌鸦总归是见不得人的。
维纳斯能感觉到这只乌鸦在害怕在哭泣。
他忽然明白其实他是因为性格的软弱才孤独的......
已经消失的光芒打在西奥多的面具上,他双手掩面,飘飘扬扬的雪一点点贴近他的脸颊。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还是流下的泪,自脸颊滴落到脚尖,打湿了皮靴。一个人影在西奥多的脑海中若影若现。
然后消失。
出现。
消失。
再不追上去就永远见不到了,西奥多,再不追上去就......
维纳斯看到了西奥多的正脸。他想到这个男生是神之容颜项目唯一还在世的“失败品”……
西奥多疯狂地深呼吸。
有人抓住金箔包裹的热水器,在长有青苔的屋檐边停下。
冒着蒸汽的烟囱,飘扬的锦旗,各种各样叫不出的精密仪器。放眼望去,这里可以看到整个瓦伦提那。
到处是冲天的蒸汽。五颜六色的屋顶。全是玻璃构造的一栋大楼。云涛正往一个方向汇聚,那里是议会大楼,整个瓦伦提那的中心。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承托那个地方一样。
在那议会大楼旁边,同样雄伟壮观的一栋建筑,是一所大学,名叫乌兰诺斯。
那人眼里写满了坚决。
一个庞然大物在他的头顶飞过。他的头发一时间乱飞。
伴随巨大的齿轮声还有杀死空气的声音。
这是一艘巨大的飞艇。它的外面是铁皮包裹,尾部有两个巨大的螺旋桨。它的船舱两侧有两个类似船桨的东西,远远比船桨大得多。它煽动的气流肉眼可见。
飞艇上面是巨大的白色风帆。风帆和云朵一种颜色。它们帮助飞艇储蓄风能。
如此一看,天上有很多这样的飞艇。
他们飞在空中,就像鱼,云朵是海。
不行!
我要去!
我要追上那辆蒸汽火车!
西奥多浑身都在颤抖,他双手紧握,即使是石头在他的手掌心里他也捏的碎。
他猛然起身。
跑过了维纳斯。
“所谓灵魂侍者,是机械有了生命体特征后的代称,他们帮助人类产生劳动力和生产力。他们不同于没有生命力的机械,具有自己的思想,有着独立的判断力,但绝不会背叛他们的主人。”作为乌兰诺斯大学的一名教授。
讲台上,马克斯韦尔教授正在执行他的一节公开课。这堂课面向今年招进的所有新生。
一年时间过得很快,假期也是。当冬日的雪花飘尽,瓦伦提那迎来了他花开的春季。
短暂的分别后,乌兰诺斯和他的学生再一次聚到了一起,结束假期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回到学校的怀抱中。
诺大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
西奥多坐在教室里,换上了一身相对薄一点的黑色长衣。
他真的很怪,坐下地方远于人群,孤独的就像是一个幽灵,或者是路边的一棵树,一切行人都与他无关,他就那么杵在那里,光秃着树枝。即便那一路的树都已经花开结果郁郁葱葱,他仍然干枝无叶。
“西奥多。”马克斯韦尔教授在课后喊住了过完春季就要迈入十七岁的西奥多。
“马克斯韦尔教授。”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惊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哦,只有我一个戴着面具。”
“……去帮我带一下新生班的灵魂侍者具体实操课,最近大部分老师都出任务了,学校里人手不够。”马克斯韦尔说道。
“看出来了。”西奥多说道,“公开课已经让资历最深的教授来上。”
“别说什么我不能上前线的话,科研型在一场战争中是必不可少的存在。”马克斯韦尔古怪地瞪了一眼西奥多。
西奥多和教授的关系源于多年前教授的一次孤儿院慰问,年少聪明的西奥多因为展现出过人的科研天赋被教授接走,并成为了教授的得意门生。
不过后来,西奥多主动加入实战科,和科研愈来愈远。
马克斯韦尔收拾桌上的执教工具,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这一假期都是那么乱糟糟的?”
“有吗?”西奥多愣了一下,面具底下的眼神飘忽,突然想要躲闪身前人的目光。
不作答。
恳求教授能明白自己的苦衷,西奥多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样好吗......让一个最终考核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学生来给新生上课,误人子弟的话,教务处来找我,我会很头疼的......”西奥多没发现他开始说话不自然。
马克斯韦尔教授直愣愣地盯着西奥多。
“西奥多听着!有什么不好的,能参与到侍者计划的本来就是百里挑一的存在,你以为一届新生,几百个人,每一个都能操控灵魂侍者?七十怎么了?你好歹也是那最终留下来的十几个人里的百分之七十!”
马克斯韦尔突然提高了音量,这一声异常的大,至少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听得见,不少留堂还在整理课本的学生被这宛如平静午后敲响的钟声的一嗓子吸引了。
“咳咳,我刚结束一堂课......你懂的,要让一整个教室的人听你讲课是很辛苦的......”马克斯韦尔说道。
西奥多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教授说话。
不!这两个月他是过得很糟糕。每天醒了睡,睡了醒。整个人浑浑噩噩,有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吃饭。走路都没有力气。
但这都怪他自己,是他在最后测试上没有达标!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
“真的没什么好想的,你真的以为你萎靡不正和她有关?有个精神契合和你百分百的人不见了,在此之前你倾注了所有的精力,从科学指标上来看你也会精神空白一段时间。你待会儿讲课的时候,如果最后不达标灵魂侍者离开使用者反应迟钝一两个月的后遗症,记得说一下。”
“科学现象,这都是科学现象。”马克斯韦尔说道。
不要再安慰我了。
“……好的。”
西奥多穿上了黑色大衣,大衣上有乌兰诺斯校徽的标识。他穿上大衣,整个人藏在了黑暗里,转身离去。
他明白自己罪无可赦!
“那是我的衣服!”马克斯韦尔大叫。他的声音跟着西奥多大衣甩下的尾气。
“真是的,年轻人就该打起精神,真正让你头疼的可是未来那些肤白貌美的姑娘,机械体……有了灵魂又怎么样,那才是科学解释不了的……”教授嘀咕道。
西奥多心情复杂,他告诉自己,这件事上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走出教室的西奥多,默默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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