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离开餐厅,先一步上楼来到几人的房间,进去后就直接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过了十分钟左右,李温斌和吴博也进了房间,看见最里面的床铺,苏和用被子将自己严严裹住。李温斌没敢打扰他,垫着脚,走起猫步,轻轻走到自己床铺。跟在他身后的吴博也有学有样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把灯一关,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半晌,李温斌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眼神空洞的凝望着天花板,死寂般的黑暗将他包围。突然,他轻轻侧身,床板发出了咯吱的响声,李温斌猛然顿住,然后保持每分钟移动一寸的速度,终于完全侧过身体。
此时在李温斌眼前是苏和不安稳的睡眼,他眉眼攥紧,额角挤出波纹状,有些苍白的嘴唇无声开合。苏和身体突然一抽,上身骤然向下倾斜似乎在梦中坠落,无意识间身体的条件反射。
李温斌吓了一跳,慌张地闭上眼睛,气息有些紊乱。过了一会,对面似乎再无动静传来,李温斌试探性的抬起眼皮,睁开一条小缝,发现苏和仍然在睡觉。
多久?大概五年了吧,五年没有和苏哥住在一个房间了。
记得苏哥第一次到自己家的时候,自己还很讨厌他,因为他觉得这个父亲捡来的男孩分走了本属于他的宠溺,所以当时自己对苏和百般刁难,撕了他的琴谱,倒了他做的饭…………这些幼稚的行为,在苏和眼里可能从来都不是问题吧,他从来没有因此责怪自己,就算自己和父亲大吵一架赌气不吃饭,片刻后都会有人在他房门前放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
自己对苏和态度转变关系开始变好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该是自己生病那次吧……父亲出差,而自己因为贪玩最后冒大雨回家,当晚就高烧39度,家里没有大人,还是深夜根本没有出租车。在自己快要晕倒时,苏和毅然决然地把他绑在背上,一路向医院狂奔。下过雨的路面泥泞不堪,苏和几次重重跌倒在路上,但每一次都用手死死护住李温斌,不让他受半点伤害。快到医院时,苏和早已体力耗尽了,几乎是爬进的急诊室。
看见李温斌逐渐好转,苏和才放松下来,跪坐在地上昏倒了。这时医生才注意到,这个年仅15的少年,膝盖和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泥水混杂着石粒深深扎在他的肉中。
与苏和相处的朝夕一点点在李温斌眼前浮现,过去意气风发渐渐和现在的骨瘦如柴,宛如两把利刃在李温斌的脑海中一遍又要一遍刻画着他的过错!
他妈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在苏和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站出来!
李温斌闭上双眼,晶莹的泪光从眼角留下。
旁观不言是把无形的刀,一片一片地剥削着受害者的心。
苏和睁开眼,熟悉的头疼让他无法继续入睡,捶着脑袋他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离集合还有两个小时。
苏和起身,走进洗手间,简单的洗漱后就披上件外套出门了。
走出大厅,苏和点起香烟,跟随清晨的鸟鸣走入林间。
“我记得,昨天余旖说练习室在这个方向……”
没什么事干就去看看好了,苏和漫步在山林中的小道中,初晨的林间水汽弥漫,稀疏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撒下大地,带来细微萤火。也许是因为临海,风中总带有些许咸味,但不管怎么说,空气还是很清新的。
苏和深吸一口气,馥郁的清香涌入肺部,头疼也有些许缓解。
随着苏和的靠近,练习室方向传来阵阵琴声
“嗯?这么早就有人开始练习了?”
苏和放轻脚步,尽量不让杂音干扰自己去聆听,苏和仔细分辨,斟酌,去抓住其中每一个错漏和不足。
在钢琴室的沈秋彤放下酸痛的双手,将自己刚弹过的乐曲又放了一遍,微微揉搓着指尖。
半晌,沈秋彤放下手机,双手再次抚上琴键。
“太紧张了,放松下来”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沈秋彤一跳,小姑娘急忙转过身,发现苏和趴在窗户上,叼着烟看着自己。
“学…学长…”
小姑娘俏脸染上绯红,好像一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姑娘。
“你继续,这次放松下来,不要去过于追逐音律”
“是是…”
苏和姑且也是被作为顾问被邀请来的,虽然他也察觉了这里面多多少少可能有点水分,但还是努力工作吧。
苏和掐掉烟,单手一撑翻身越过窗户,走到沈秋彤旁边坐下。
一曲终了,苏和先一步拿过沈秋彤的手机点开播放键。
“滴滴答滴答……”
“听出来了吗?”
“我弹的很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
苏和义正严词的提醒道,手指拖拉进度条,将它停在一段音频上,播放。重复了三五次后,苏和才继续说:
“有没有感觉到?你太紧张了,害怕出错,所以要求自己每一个音符都卡准节奏,这没什么不好,但一旦遇上复杂点的乐段你就处理不过来了”
“不要害怕失败,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失败而训斥你,只要它不是重复的”
苏和说的语重心长,他尽量想维持一个良师益友的形象,但奈何自己也没有教过人,所幸他失败次数繁多,所以有丰富经验去举出反例,让这些新秀们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
“可是,学长…我老师说我很笨,没有天赋,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但我…………”
“不管你老师以前说过什么,在我这里你最好忘掉它,天赋固然重要,但只是让部分人多了一条捷径而已,老老实实走我们的大道,也可以不俗的成就”
“所以……先把你这说话吞吞吐吐的毛病改掉”
“我…我知道了”
“嗯?”
“我知道了!”
学长好凶啊!想哭,但是忍住了(⋟﹏⋞)
“再来一遍”
沈秋彤在苏和的指挥下,不断重复着那一段乐曲,一直练到她闭上眼睛也能复奏出来,苏和才停下。
“嗯,基础算是有了,最起码乐曲掌握了,对自己没信心?那就是没练够,把自己练到吐,练到指间发烫,你就再也不会没自信了”
“但这还远远不足,你先去吃饭吧,到点大家集合了再说后面的”
苏和挥挥手,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以前自己弹过的乐谱。
“学长你不去吗?”
“哦,给我带个牛奶面包就行,也提醒一下其他人别吃太饱。”
“我知道了”
沈秋彤远远跑开了,苏和坐到她原来的位置,开始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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