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埃蒂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片茫然。周围没有任何人影,也看不清前进的方向。这里是什么地方?异次元空间还是地狱?难道她又要穿越到其他时空吗?也好,反正她对冈亚索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只有痛苦的记忆……
真的只剩下痛苦吗……似乎还有些模糊的影像,隐藏在心灵深处,轻轻触碰,一些难以言明的情愫在胸中炸裂开,化作星星点点。
黑暗中,一股股看不见的力量逐渐缠绕上她的身体、四肢,令她无法呼吸。脖颈上被雷德里克留下的印记仿佛被毒蛇噬咬,酸麻的感觉遍布全身。手指下意识的向前伸展,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忽然,一道火光出现在眼前,黑暗的力量顿时退缩一边,身体缠绕的感觉以及全身的无力感消失不见。烈火熊熊燃烧,她觉得安心而温暖。
火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伸出手。
“你是……谁……?”
卡埃蒂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营帐顶。全身上下又酸又软,比上一次用二刀流之后难受多了。肚子好饿,胃似乎瘪得前胸贴后背,她到底睡了多久??下意识的想坐起来,一下子扯动某些伤口,立刻疼得眼冒金星,于是明智的决定放弃挣扎重新躺平。
“你终于醒了。”床另一端传来低沉而略带颤抖的嗓音,黑暗中有人影走到她面前坐下。
“团长大人?”卡埃蒂惊讶不已。
“感觉怎样?”暗淡的烛光下,里奥的脸色很不好,眼眶深陷,神情疲惫,下巴上长满了点点胡渣。
“嘻嘻,你看起来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呢。”卡埃蒂竟然没心没肺的笑了。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不知为什么心情异常愉快。
里奥竟然没有反驳,只是专注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还疼吗?”
“当然很疼啦!”卡埃蒂夸张的龇牙咧嘴。“也许吃东西能让我感觉好些。”她耸肩。
里奥哑然失笑,还惦记着吃,看来她应该没事了。“稍后有你吃的。”
“哦,最好快点,否则会饿死……”
“别乱说!”里奥忽然严厉的喝止她,令她吓一大跳。“不许轻言死!”
“噢噢……”她听话的作罢,今天的团长大人有些奇怪,仿佛一直担心着什么,担心她的伤吗?可是她的伤已经都被处理好了嘛。——忽然,她不顾锥心的痛感死命坐起身来。
“你干吗??”里奥连忙扶住她。
她猛的甩开他的手,紧张的抚摸着身上的绷带,脸色瞬间刹白:“你、你们……?”
里奥点点头,似乎有些窘:“我包扎的,没有其他人在。”
卡埃蒂的脸从白色变成红色,又变成青色,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你都知道了……那么,打算怎么办?”
“从今以后,离开骑士团吧。”里奥盯着她的眼睛说。
“是、是吗……”她闭上眼,仿佛在做深呼吸,“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吗?”
“是的,你不用再战斗了,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离开拉比斯,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明白了!”卡埃蒂坚决的打断他的话,一双晶亮的眸子如同黑暗中的星辰,水晶般的泪珠从眼眶不断溢出,脸颊因为愤怒而泛红,“我不会玷污骑士团的名声,也不会让你们难堪!从今以后,卡隆·西诺会如你们所愿,从这世上消失!”披上外衣,她倔强的站起身,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向营帐门口走去,绷带缠绕的地方逐渐被渗出的液体染红。她喘息着往前走,步履艰难,却始终没有回头。当她渐渐体力不支的向前倾倒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将她紧紧收至怀中。
里奥灼热的气息以及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纠缠,令她的心为之跌宕:“不是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卡埃蒂惊慌的想挣脱他的钳制,但越用力他搂得越紧,滚烫的温度令她无所适从。片刻之后,体力耗尽浑身剧痛的她干脆放弃反抗,只是有气无力的说:“好吧,我投降,我快痛死了。你到底想怎样?既然要我走,为什么还拉住不放?你是在消遣我,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很过瘾?”
“你不明白吗……”沙哑的嗓音自她耳垂边掠过,身体被扳过来,火热的唇狠狠咬住她的。卡埃蒂目瞪口呆的承受着他的疯狂掠夺,嘴唇,舌头,牙齿,喉咙,乃至每个细胞,都因为他的温度而战栗不已。双手的抵抗只流于形式,很快,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衫,情不自禁的回应着。
缠绵许久,两人喘息着分开。卡埃蒂无力的瘫倒在里奥怀中,依然无法相信刚才的一幕。“为、为什么……”
“对不起,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是女孩,起初我拼命想忽略这一事实,只把你当作普通的士兵,所以一直漠视你……但是视线却慢慢无法从你身上移开……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里奥懊恼的闭上眼睛,“已经够了,兽人也好,索林村也好,都过去了。看你昏迷不醒的样子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样的感觉太可怕了……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只是希望你远离战场,别再受伤……对不起……”
卡埃蒂看着他不停的道歉,心中充满了甜蜜与苦涩。她的手微微抬起,仿佛犹豫着什么,却还是停止了更多动作。
见她沉默不语,里奥的表情忽然变得坚毅无比,他抓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胸口,郑重的单膝跪下。“我里奥·赛纳德,向着冈亚索诸神发誓,即使赌上性命,也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绝不会再让你留下痛苦的回忆!所以,请留在我身边。你的真名,能告诉我吗……?”
里奥的眼神充满着炽热与温柔,卡埃蒂的眼泪在眼眶中颤动。在冈亚索大陆,无论是边境极具民风的号子,还是精灵族优美的吟唱,都比不上他此刻的起誓饱含深情而撼动魂魄。她是多么惊喜能听到他坦率的誓言,几乎无法克制的想要扑入他的怀中。但是,卡埃蒂深深明白,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用了,团长大人。”她抽回手背过身去,狠狠咬着嘴唇,鲜血顺着牙缝慢慢溢出。“伤痕累累也好,痛苦回忆也好,我的未来只能由我自己守护。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没人帮得了我。”
“告诉我理由。”里奥不依不饶。
“因为……因为……我需要光之原石,所以才加入圣火骑士团,跟随你们这样强大的军队,我才能更快找到它!!”
里奥死死的盯着卡埃蒂:“为什么要光之原石?你不会魔法,也毫无野心,那东西对你而言只是装饰品。这种可笑的理由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要我怎么说……”卡埃蒂孤注一掷的下定决心,摇摇晃晃的转过身,一手抓住他的胸襟,满脸泪痕的冷笑,“告诉你我来自异世界?告诉你只有光之原石能送我回去?告诉你我永远不属于冈亚索??你要我怎么办!!”
“你说……什么……?”里奥目瞪口呆的咀嚼着她的意思,“可是异世界那么荒唐的事……怎么会……”
卡埃蒂抓起枕边的口琴:“这个乐器,别说格兰迪亚,就算找遍整个冈亚索大陆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是我来自异世界的唯一证明,信不信由你!”说完这句话,她重重坐回床上喘气。
“那么,你讨厌我吗?”里奥轻轻的问。
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里奥沉默片刻,转身向外走去。
卡埃蒂看着他的背影被阳光吞噬殆尽,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抽泣声逐渐转为压抑的痛哭。下意识的颤动牵搐着全身的伤口。手很痛,身体很痛,心也很痛。但这不就是她追寻的结果么……?
思想的空白仿佛相隔了整整一世纪。一声淡淡的叹息。抬起迷蒙的泪眼,里奥不知何时又站在她面前,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
“先吃东西吧。”
“我……我……”卡埃蒂想止住泪,但掩饰不住全身的颤抖。
里奥将她瘦小的身体轻轻搂住,目光聚焦在她身后的床帐上:“不管你多讨厌我,或者想赶我走,让我保护你直到离开的那一天吧。拜托了。”
“这样……值得吗……”她抽泣着问。
“在你身边就好。”里奥轻轻抚摸着她光润的黑发。
“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我……我喜欢里奥……也许是从第一眼开始……”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卡埃蒂止不住泪眼迷蒙。忽然发现,眼前的幸福,才是她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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