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讨厌的家伙终于离开啦~」
床前，莎拉身后相同模样的虚影漂浮在半空中。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伊夫？”
没有转头，莎拉视线依旧停留在亚瑟睡脸上。
「他可以杀掉你，虽然现在还做不到。」
“伊夫没有理由那么做。”
「我不关心他想不想，我在意的是他能不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伊夫还会变得更强？”
如今的伊夫已经让莎拉感叹他是个挂逼，结果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夸张吗？
「当然，他真正的力量还在沉睡中，一旦那份力量醒来，你将不会是他的对手。」
“没关系，我不会和他走上对立面。”
伊夫是个好人，莎拉不觉得自己与他会起冲突。
「是吗？如果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呢？就像亚瑟这样。」
“......”
莎拉沉默不语，她无法回答，这个世界容不下自己这样的怪物，就算伊夫不是教会的神职人员，他作为人类来讨伐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亚瑟该怎么办？”
转移开话题，莎拉向本能求助，雪白色愁眉紧锁，表情无助而软弱。
「你确定要听我的建议？」
“...算了，你多半会说把亚瑟带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关起来，等养大后就天天交配，这样让他渡过一生吧？”
「呵呵呵~没错。」
本能勾起嘴角发出妖媚的笑声。
现在渐渐能本能的想法，莎拉对此有些无奈。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叫我本能吗？我就是那种存在。」
“你说过你是我的一部分，可是你却能像这样和我对话，这算什么？我精神分裂的第二人格？”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不要用你的人类知识硬套在自己身上，你不是人，怎么会患人类的病。」
本能指出莎拉的思考误区。
“那要怎么解释你的存在？”
「人类总是这样，想用自己的理性去驾驭眼前的一切事物，却不考虑自身理性的局限。你只需知道，我是本能，为了让你更好的生存、繁衍而存在，这是我的唯一意义。我没有感情、人格，仅仅是你的一部分。」
“为什么现在你能出现和我说话？”
明明十几年来都没有出现类似情况。
「因为你在迷惘，需要排解内心压力，所以我会以这种姿态出现，这都是拜你人类的心灵所赐。」
“也就是说...你是我内心的一部分？”
「没错，人类的心灵是复杂的，有着连自身都不愿意接受的地方，如果人类调节不好自己内心就会坏掉，从而走向破灭。但你不会被这种问题困扰，你不愿意接受的部分我会替你保管，直到你成长到足以面对这些。」
“如果我总是逃避，把一切都丢给你怎么办？”
「你不会那么做，而且你也做不到。」
本能的话语中充满对莎拉的认同，她不是那种遇到问题就会逃避的人。
“谢谢...”
「不用对自己道谢。」
与本能的对话渐渐让莎拉混乱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她开口说出对未来的打算。
“如果亚瑟醒来后去教会告发我，那时我可能要躲进森林独自生活几十上百年，直到大家忘记我的存在，这期间也许只有你能和我说说话了。”
「我一定会天天催你早点出去找一个交配对象。」
“哈哈哈...那还真让我困扰。”
本能的身影慢慢消失。
房间的暖色灯光下，莎拉淡金色虹膜倒映着亚瑟的脸庞，温柔在眼底缓缓流淌。
伸手抚摸男孩睡脸。
无论他醒来后做出什么决定，莎拉都不后悔与亚瑟相遇，这几个月是那么的开心，让自己有生活的实感。
正是因为与亚瑟相遇，自己才开始真正面对自身的存在、自身的问题——
如今身体为女性是否还应该坚持男人的思想。
如今身处异世是否还应坚持现代的价值观。
如今身为怪物是否还应坚持人类本性。
纤长手指边，男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莎拉收回手，她知道亚瑟即将醒来，心脏跳动微微加快。
“...姐姐？”
眨着眼睛，亚瑟看到床前的莎拉，坐起身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显得有些混乱。
“你醒啦...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莎拉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尽可能平静地与亚瑟说话，只是表情仍有些不自然。
没有回答莎拉的话，亚瑟低头沉默着，目光不断闪烁。
两人间的空气安静下来。
“那不是梦...对吗？”
许久过后，亚瑟开口发问，天蓝色的眼睛望向莎拉，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
没有掩饰，莎拉不想对他说谎，如今谎言已毫无意义。
“姐姐的身体没事吗？”
亚瑟想触摸莎拉，但却无法抬起手臂，那漆黑的身姿在脑中盘旋不去。
“没有...”
逃开视线，莎拉偏头说到。
但亚瑟最先关心的是自己伤势，这让少女有些开心。
“那...姐姐是深渊？”
终于来到的问题让莎拉心脏一紧，她强迫自己转过头，两人视线相交。
“没错，我...来自深渊。”
低垂下眼眉，莎拉的表情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般。
亚瑟眼瞳微微睁大。
一样的...
在姐姐化身成怪物那瞬间，也是一样的表情。
被抛弃的表情。
姐姐会因此离开自己吗？
『不要...让莎拉感觉到被眼前的世界抛弃。』
伊夫的话在亚瑟脑海中响起。
“对不起姐姐！”
亚瑟起身扑进莎拉怀中，双手紧紧搂住少女后背。
出乎预料的反应让莎拉愣在原地。
“明明姐姐因为我而受伤，我却在害怕姐姐...对不起...”
眼泪滑落，亚瑟像做了坏事般哭着向莎拉道歉。
“不管姐姐是什么，我都不应该害怕姐姐，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
“姐姐...是怪物哦。”
莎拉有些呆滞的说到。
“没有关系！”
“如果被教会发现后果会很严重。”
“不要告诉他们就好！”
“亚瑟...”
回抱住亚瑟，莎拉的眼角湿润了，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部被温暖驱散，胸口的鸣动炙热而剧烈，仿佛要将全身融化。
“姐姐也不想离开亚瑟。”
『不用关起来也能交配的对象』
无视掉本能的胡话，莎拉捧起怀中亚瑟的脸颊，轻柔地为其擦去泪水，开口问到：
“但这样真的好吗？如果亚瑟愿意姐姐可以帮你找到其他收养你的家庭。”
“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亚瑟的眼神真挚而倔强。
“谢谢。”
美目弯起，在亚瑟额头上落下一吻，莎拉再次将男孩拥入怀中。
“只要亚瑟不嫌弃姐姐，我就不会离开你。”
少女对男孩做出承诺。
两人相拥感受着彼此，安静无言，但气氛与先前已完全不同。
温馨而甜蜜。
“姐姐，教会说深渊生物都只会杀戮，是他们错了吗？”
枕着莎拉丰满柔软的胸口，亚瑟在怀中对她发问。
“教会没有错，大概只有姐姐与它们不一样，所以亚瑟如果遇见不能心存侥幸。”
“嗯，姐姐是特别的，我知道了。”
亚瑟乖巧地点点头，停顿片刻后，男孩继续开口说道：
“不能把姐姐的身份告诉教会的大家对吧？”
早慧的他已经知道相互理解的不易，也知道教会对待深渊的态度。
“抱歉，要让你替我隐瞒...”
“那...姐姐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是什么？”
“我想看看姐姐深渊的样子。”
亚瑟提出让莎拉不知所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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