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周正语心里怦然跳了一下。
有这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妹妹是已经恢复了视力。
她仍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真的、真的会如此去想。
即使是失去了视力，她那如水的眸子，依旧可以表露出很多很多情绪。
就比如，她现在的好奇，和期待。
而且另一只义眼，也和她的瞳孔非常契合，即使是距离非常近的他，对着看，也不会看出有什么不对。
“栗子，你……”
“怎么？”她甩动脑后的秀发，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
“没…没什么。”
他其实想说，你好漂亮。
但是这句话，还是留在家里说吧。
“啧啧啧……”
赵河宽有点看不下去了。啧啧出声说道：“正语，你们兄妹俩，可真让人…觉得可疑啊，如果是路人，一定会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他的语气还带着点酸溜溜的意思。
“赵哥？”
周璃还记得，哥哥说过的这个，他的朋友。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了，他们兄妹俩的秘密。
“嗯，周璃妹子。”
“栗子，别听他的，就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就行。”周正语不理他，只是冲着她笑。
在家里，可是很少看到妹妹的这一面。
既乖巧听话，又文静温柔。
“有没有你这么卸磨杀驴的啊？”
“谁让你说些乱七八糟的。我们俩那是看起来像吗，那本来就是情侣。”
他丝毫不顾及其他的，哪怕是妹妹偷偷在捏着自己手掌上的软肉，让他龇牙咧嘴也一样。
“啥意思？你们俩……”赵河宽有些惊讶地，又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声问道：“成了？”
“没有！赵哥你别听我哥瞎说！！”
她急了，立马小声但非常坚定地辩解：“他就是……”
“意思就是，我们在外面，遇到不熟悉的人就这么说。”
周正语嘿嘿一笑，把她的嘴堵了上去。
周璃气呼呼哼了一句，懒得理他了。
“真行啊。你要是真这么说，不知道要羡煞多少路人了。”赵河宽仍旧是那副酸溜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醋了呢。
“咳咳…老赵你就别挖苦我了，别人羡慕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了，你是不是也想找女朋友了？嗯？”
周正语一转攻势，把矛头对转他，然后“悄悄”对妹妹说道：“栗子，你知道不，之前老赵还和我说过，对找女票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呢。”
“真的？”
看着周璃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赵河宽无所谓地说：“对，我确实对和别的女人发展点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感兴趣。”
“那你刚刚还酸溜溜的？”
“别的女人？”周璃心思细，低声念叨一句。
“咳咳……上课了上课了。”
看到老师拿着自己的公文包走上了台，赵河宽咳嗽两声，掩盖过去。
“好吧。”
周正语低声给妹妹说道：“栗子，这个老师是我们的系主任，闫老…老师，平时很是严厉，但是对我也还不错。”
“嗯嗯！”
周璃极为认真地听着。
他在不停和妹妹说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的时候，赵河宽也在看着他。
看他如此认真对自己的妹妹这么说，赵河宽眯着眼睛笑着看着他俩，心里有了一点决断。
站在讲台上的闫老师知道，因为是这个学期的第一节课，所以基本没有人缺席。
扫视了一眼，发现位置满满当当，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习惯性地移动到了前排的那个位置。
看到周正语和赵河宽二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前排的位置，他更是满意了，原本要移开视线，但是突地看到，周正语身边多了一个女生。
而且，这个女生还是他没见过的，年龄很小很漂亮，看起来就是个高中生，他估计是哪个大一的女生。
眉头似有似无地皱了皱，老闫其实也并非那种老古板，对于对大学生找对象这种事情也没有到抵制的地步。
但总归，他是对周正语怀有很高的期望。
连他这种好学生，都要去低一级的年级里，仗着学长的身份找女朋友吗？
而且看到周正语的眼神还不时朝着她的脸上看去，他略略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种小动作，也不能说明他就不爱学习、上课溜号了。
只是心里有些许不爽而已。
他照着往常的习惯，打开了课本。
他其实多数时候是不愿意用电脑屏幕给学生上课的。
相比于电子设备，老闫头还是更信赖自己手里的粉笔和背后的黑板。
不过史料学的课程不同，如果能有一块屏幕来展示相关的史料，那他就能更加自如地给学生们介绍远在几百几千年前的古人的事迹。
“同学们好，新的学期，我继续为大家授课。”
一如既往，他不愿意介绍太多无关的东西，只是略略提了两句，就开始了自己的课程。
“研究历史，不能凭空捏造，需要按照对应的史料，结合相关出土文物，来更加靠近真实的历史。”
“我们这门课，主要是要向大家介绍，汉代以及唐朝，这两个极为特殊的历史时期的……”
他虽然已经老了，但声音照样洪亮非常。
当然，是在借助了扩音器的情况下。
很快，他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逐渐向着底下的学生介绍起来，如何研究汉唐历史的史料文献。
“同学们，来看大屏幕。这个是研究汉代历史最为重要的史料文献之一……”
当然，有人在第一节课上就溜号，开小差，他觉得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抱着对历史尊敬来到这个课堂的。
不过，当他的眼神看到周正语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扫兴了。
那个他抱以厚望的男孩，此时此刻，居然也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还把那个手机递给他的女朋友，那个女生居然还一只耳朵带着耳机……这是来干嘛的？
上课，还是来谈恋爱的？
心里有些不满，但他自持教师的身份，也不可能怎么为难自己的学生。
但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还是不算很过分的。
其实，他是真的冤枉周正语了。
因为他要在妹妹的手机上写出现在老师在电脑上所播放的资料是什么。
这样才能让她真的有听课的感觉。
而且，他也是十分认真地在听课，就怕自己被妹妹给…吸引住了。
只不过，周璃现在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正常，只是会长时间朝向一个地方而已。一般不往那边想的人，都不会觉得她是个盲人。
所以才有了这种误会。
“咳咳。”
看到他们俩仍旧不知悔改，闫老头决定，给他们一个小小的告诫。
他悄悄把电脑上的教案翻了一页，让它显示不了相关内容，然后装模作样说道：“我稍稍提问一下。”
他很是认真地拿起了花名册，然后看了一眼说道：“周正语……”
“旁边的那个女生。”
这个班里的学生他都能叫上来名字，所以自然知道，那个小女孩儿不是他们班的。
“啊？”
周正语直接打了一个激灵，周璃身上也僵硬了一下。
她知道，哥哥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孩。
教室里隐隐有些骚动。
“我去，老闫头都看不下去了！”
“嘿嘿，我看这小子还敢不敢在课堂上秀恩爱……”
赵河宽愣了一下，有些焦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没事栗子，别怕。”
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然后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周璃停了好几秒，才颤悠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老师。”
“哇，这女孩儿的声音好好听。”
“而且还有些紧张的样子，好可爱~！”
甚至有些女生，都觉得此时站起来的周璃现在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十分可爱。
“咳，这位同学，我问你，按本书的说法，唐史史料分为哪几类？提供最基本的、最成系统的史料的，是哪种类型的正史？”
平心而论，这种问题其实也不能算是多刁难她了。
因为这些内容都是刚刚他才讲过的。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女生只顾着谈情说爱，肯定是回答不上来的。再看看她现在紧张的样子连看都不敢看自己，肯定是有些慌了。
算了，不难为她了。
刚想换一个人，老闫头就听到那个女生用她那好听的嗓音，似乎有些紧张说道：
“唐、唐史史料大概分十五种，提供最基本史料的，是纪传体正史。”
老闫头愣了一秒钟，才尴尬地咳嗽两下：“啊…咳咳，对，说的很对，你坐下吧。”
周璃如蒙大赦，赶紧坐了下来。
周正语甚至都能发现，她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很显然，这种上课回答问题的行为，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会心一笑，在手机上打出了几个字。
然后递给了她。
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提问中，周璃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接过手机，用手机的功能，听了一下那一段话。
“栗子，真棒！回家奖励你。”
“哥！都怪你，我才会被提问！才不用你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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