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语心里憋闷，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踩着月光，他回到了家里，虽然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但他还是想快点见到妹妹。
到了家，周璃仍旧保持着他刚离开的姿势坐在那里。
“哥？”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因为这次，周正语在进门的时候，并没有说出每次都会说的那句话“我回来了。”
“嗯。”
他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坐到了妹妹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干嘛…怎么一回家就这么急…”
她羞怯说着，象征性地推了一下他的胳膊。
然后，她就发现哥哥没有继续任何动作，而是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哥，怎么了？你不是去送岚姐了吗？她、她说什么了？”
这个动作让她立马就明白了，哥哥现在，很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她说她要走。”
“走？走去哪？”
“要去申江工作，换个工作。”
周璃有些不解，在这儿好好的，还有家里人陪着，为什么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她家里又不缺钱。
但更让她有些吃味的是，哥哥的态度。
“哥，你是不是不想让她走？”
“嗯。”
心里酸意更盛，周璃干脆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不直接说呢？”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这种重要的事情，我就算是说了，她难道就能听我的吗？”
“这很简单吧。”她故作镇定，但话里的酸味任谁都能听出来。
“哥你也一起去那边上学工作就好了嘛，反正你之前也说过， 那边有个什么公司的老板要拉你去他们那里工作的。”
“我就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周正语从她的肩上抬起头来，好像有些明白栗子的意思了。
“栗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想……”
“我误会什么呀，哥不就是想和柳岚在一起吗？”她把头瞥向一边。
“我……”
这事情还真的不好解释了。自己之所以不想让她走，既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也不是觉得可惜，而是因为，她是因为自己的一个馊主意才被迫离开的。
他心里有愧。
“反正人家又有钱，长得又漂亮，还懂得体贴人，职业又体面，怎么想都比我……”
“不是，栗子你好好听我说话好不好？”
周正语觉得妹妹好像陷入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中，像是自怨自艾，又好像吃醋委屈。
“我真的对她没别的想法，只是这里面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接着，他把之前关于柳岚被纠缠，然后自己出了个主意帮她摆脱骚扰，然后引发了更为难以收场的后果的事情告诉了妹妹。
周璃先是不感兴趣，然后慢慢地有些沉默了。
她不知道柳岚面对流言蜚语是什么心情，但是自己不愿出门，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听到别人议论自己。
若是这样，她也很能理解哥哥和柳岚的心情了。
她知道自家哥哥不是那种制造麻烦之后站在干岸上看着的人。
所以柳岚的离开，势必会让他心里愧疚万分。甚至她这一走，让哥哥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哥……”
“嘿嘿，栗子，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周正语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凑近了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对岚姐的态度太好了，所以你吃醋了？”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周璃厚着脸皮不承认。
“是不是不喜欢我那么关心别的女孩？”
“…我才懒得管你，你爱对谁好就对谁好呗。”
周正语假装认真说道：“真的？那我找女朋友你也不反对？”
“我…对，想找谁就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周璃赌气似的说道。
“那我找你，你也不反对？”
他的嘴已经贴到了她的耳垂边上，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哈气：“是吗？你答应我了？”
“想得美！”她反抗推了他几下，无果之后继续赖在他怀里：“才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得逞。”
“栗子吃我醋了。”
周正语在她精致软柔的耳垂上一吻：“我家栗子吃我醋了。”
“哥…别说了。”她极其难为情地低声哀求道：“就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了？你没错啊。”
周正语乐呵呵，一脸陶醉地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味。
“你在意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错了。我恨不得你天天吃我醋。”
“……”周璃是想不到，哥哥居然会有这种反应的。心里既难为情，脸上也红彤彤。
“别说了，哥你这都是从哪学的这些土了吧唧的情话，我牙都要被你酸到了。”
“我可没学。这都是我心里想的。”
“啊！！我不听我不听~”
周璃在他怀里折腾着，耳朵和脸上的热度渐渐蔓延到了脖子根。
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连恋爱都没谈过，更何况如此高密度的甜言蜜语，她无论怎么样也没法坦然接受。
最重要的是，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是哥哥。
周正语看她如此害羞，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心里仍旧被梗着。只能在妹妹这里寻求一点慰藉。
“栗子？”
“…干嘛！唔……”
“嗯……”
用另一种方式，周正语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甜言蜜语。
绛唇渐轻，片片沾湿。素口樱桃颗，云鬓红霞点。
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这种交流，让周正语心里的焦躁和愧疚，层层深埋到了最底。
更何况，周璃没有抗拒，也没有厌恶，而是以自己的大度和温柔，包含着他。
这就更让他心里释怀了。
果然，那句诗词真如至理名言一般。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是能在夜里，和自己的心上人片刻缠绵。那周正语不仅“不早朝”，甚至可以“不早餐”、“不早起”。
可惜现在距离那种层次，始终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她现在也只是不再拒绝一些小小的亲昵举动而已。
到了睡觉的时间。周正语老老实实睡到了属于自己的小铁床上。
虽然周璃没有明确说不能和她睡在一起，但是他有自知之明，偶尔一次还好，若是一直晚上在一个被窝里，那他迟早要缺氧而死。
当然是因为血液把氧气都带到了下面。
“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临睡前，周璃默然问道。
“什么想法？”
“对柳岚姐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补偿她？”
“……唉。”周正语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呢，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是世界的人，因为栗子你，我才能和她有这么片刻交集，现在让我补偿她，我是做不到啊。”
她所要的东西，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都是自己所无法给予的。
周璃咬唇，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的点点湿润，不由得立马松开牙齿。
“哥…睡吧，会有办法的。晚安。”
“嗯，好的，晚安。”
……
过一会儿，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柳岚看着没什么人的候机大厅，瞥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女士手表。
她本来是不爱戴表的，但是现在要走了，她就戴上了这个妈妈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或许，要很久才能再回家看看他们了。
忙碌但是严肃的父亲，同样忙碌却心细的母亲，顽皮且心思灵活的弟弟。
闭上眼睛，他们的面貌在柳岚的脑海里不断旋转。
然而，时不时就会有另一张面孔出现在她的想象中。
她尽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个面容。
没有用。
“唉……”
她昨晚对他说谎了。
没有人会来送她走的。她特意和父母嘱咐过，不要来送她。
柳岚怕自己哭的很惨的样子被他们给看到。
至于弟弟，他现在应该还在教室里被试卷折磨吧？
嘿嘿一笑，柳岚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弟弟的心理年龄。说他幼稚吧，他偏偏遇到什么事情，都显得很镇定，说他成熟吧，他又总是冒出一股股玩世不恭的想法。
还好有小正语管着，让他往好处跑。不然，他怎么可能把高考的目标定在了那几所高等院校呢。
周正语也真是个好老师啊，短短几个月，就把他的成绩从跌倒不能再跌，到现在的中上等。
而且看起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呢。
周正语……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个名字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着，无法避开。
按理说，自己其实就算不讨厌他，也不会如此想着他。毕竟是他出的主意，才让自己不得不……不对！
这不对。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他，而是那个散播谣言的不要脸的小人。
无论怎么说，柳岚都无法说服自己，不让自己想到他。
滴滴、滴滴……
手机响了，订的闹钟响了啊。
该去停机坪了。
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起身，一步步踏向了远离自己家乡的道路。
滴滴滴。
她再次抬起手机。
是一条短信。
“岚姐，再见。”
落款人是他。
无奈一笑，她能猜到，周正语肯定是问了弟弟，套出了她这一班飞机的时间。不然又怎么会这么精确地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发呢。难道他还在一边看着不成？
……等等。
她手里一僵，想要回复短信的手停了下来，僵硬地扭头，带着矛盾的情绪看向身后。
在她身后远处，一个男孩看着她回头，愣了一下，随后开心笑着，挥挥手朝着她告别。
啪嗒。泪珠掉落在手掌上。
砰。行李箱掉落在地面上。
踏踏踏。她飞快转身，跑向了身后。
在那个男孩错愕和惊慌的眼神中，她扔掉了一切包袱，扑到了他的怀里。
“岚姐……你、你干嘛……”
“别说话。”她的泪珠四溢流淌，沾湿了他的衣服：“我难受，让我抱一会儿。”
“不是，飞机马上要走了。”
“不去了。”
“这……”周正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只手举得很高，无处安放。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柳陵雨，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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