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姑一起走回房间的路上，周正语一直是沉默不语的。
而周梅几次想要开口，都欲言又止。
这么一看，反倒是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听候大人们的发落。
“栗子，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拿起钥匙打开了门。
不过，他却没有听到妹妹的回应声音。
心里一紧，手上加快了速度。
从户外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带进了外面的寒意和些许光亮。
急忙开灯，看到妹妹正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觉。这种场景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关上了门，悄悄走到她跟前，发现她脸上仍是惯意熟睡时候的笑脸，心里的烦躁和火气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正语。”
轻轻坐到侄女身边，周梅看着她的睡脸问道：“要把小璃叫醒吗？还是你直接和我说？”
“不用了，小姑，我直接和你说吧，栗子她都听我的。”
周梅心里一动，点点头。
正语他说的一点不错，这丫头什么都听她哥哥的。
如果不是……这一切该有多好。
“小姑，对不起，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抱歉，我真的没有想……”
她笑得很开心：“你小子，跟我还说什么道歉的话。小姑没怪你……当时我也不知道，你对这种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
“嗯……”
“你如果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上次说的那件事，那就算了，只要你和小璃开心，比什么都好。”
她伸手想要触摸周璃的脸蛋，但又怕把她惊醒，于是伸出一半便缩了回来。
“不过，你就真的不担心，你妹妹会……厌倦吗？”
“厌倦什么？”
“厌倦……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木然地撩了一下发丝，仍旧盯着周璃，没有看他。
忽的一下，周正语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间。
“……不会的。”
他为妹妹拉了一下被子，声音低了几分：“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嗯。”周梅没有再这种话，反而话题一转，微微嗔怪道：
“正语，刚刚你怎么回事儿，人家在那站着跟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一副不理睬的样子？”
“小姑，我看到那个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轻哼一声，语气缓和，尽量小声说。
“你还是对那个吴姐的事生气啊？”周梅笑嘻嘻说道：“放心好了，小辉是来给我道歉的，他说他妈妈那天的话就是乱说的，压根就没过脑子，让我别往心里去。”
“啊？”周正语还以为那个男的是来说些有的没的让他堵心的事情呢，没想到他是来道歉。这么一说，他在周正语心里的形象立马就变白净了一些。
不过整体还是黑的。
他周正语可不是那种能随便什么事情都能放宽心的人。正相反，他小气得很。
尤其是在妹妹的事情上。
“怎么样，错怪好人了吧？”
看到侄子吃瘪，不知怎的周梅心里就一阵窃喜。
“哼…这才是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嘛。”
“怎么样？在你二爷爷这儿还行吗？”她笑着问：“没有你之前来的时候那么不喜欢吧？”
“还好。”
想到二爷爷的慈祥，还有小时候的玩伴依旧没什么变化的和善，他会心一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只是委屈栗子了，我看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有些放不开。”
周璃的小鼻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丫头不会醒了吧？在这儿装睡呢？”
周正语好笑地说道。
“去，小璃才不会跟你一样没品呢。”
周梅有些怀念说道：“我也有些年头没来过这儿了，每次来，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过。只是那些小孩子们一天天都长大了。哈哈，上次见，还是躲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呢，现在就已经会放鞭炮了。”
“对啊，之前咱们都是在自己家里过的年。”
在这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平凡。
小姑父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大年三十的晚上，两家一起吃一顿饭，然后等到初二初三，小姑会去小姑父家的亲戚那里串门，而周正语一家，则是选择在春节假期里好好地享受着新的一年。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周梅摇摇头，强笑着说：“不过往好处想，今年我不用去你姑父家里的那群烦人亲戚那里，听他们唠叨了。”
“嘿嘿……我记得他们总是催着小姑你赶紧抱个孩子是吧？”
他没有笑意的笑着，好奇道：“小姑，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不想有个孩子啊？”
“你姑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整天不着家，又爱喝酒又爱打牌……”
“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被他一抱，就满身酒气。”
说起这件事，她反倒是很释然。或许是她对那个人已经没什么留恋，也或许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冲刷了她那本就留存不多的思念。
“小姑，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
“说呗。”
“你…要不要再考虑找一个…额，再给我和栗子，找一个姑父。”
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刚刚他还讨厌别人乱点鸳鸯谱，现在就开始想要小姑再组建家庭了。
不过，他是真的觉得，如果小姑想的话，或许这么做是最好不过的了。
“傻小子，你姑我可没到非有人陪着不可的地步。”她嗔怒瞪了他一眼：“而且我有你们俩小滑头还不够操心吗？非得要我再负责一个大老爷们的生活？你想累死我啊？”
“嘿嘿……我这不是看小姑你太累了，所以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可以……没事没事，小姑，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哼哼，你小子就知道油嘴滑舌，以为我不敢那你怎么样吧？”
周梅叹息道：“如果哥和嫂子还活着，哪里用得着我这小姑来替你们操心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小姑说到这种话了，但这次，绝对是周正语听到之后，最为伤感的一次。
此时此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只有他们三个，是一家人，能够彼此取暖的一家人。
“我想爸妈了。”
看着妹妹，他不由得如此说道。
“傻小子……我也想他们。”
吸了一下鼻子，周梅轻轻把他拥入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圈。
被这温暖的怀抱包围，他心里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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