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语，我恨你。
如果没有你，爸妈不会死，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周璃缠着绷带的精致小脸上，写满了冰冷和厌恶。
站在父母的墓碑前，她对着周正语表达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
熟睡的周正语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脸上惊恐和灰暗的神色共存。
又梦到之前的事了。
就像是被抛弃的玩具，周正语重新摔躺在沙发上，尽管天色还是蒙蒙亮，他却已经毫无睡意。
就在几十天之前，父母带着妹妹来学校看自己的路上，一辆疲劳驾驶的运货卡车毫不留情地开向了人行道……
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妹妹周璃，也因为受伤，不得不摘除了左眼球，右眼的视力也在受伤后不断下降……
周璃只能住院，父母的葬礼上只有周正语和小姑周梅两个亲人。父母的朋友们都显得很伤感，纷纷表示会对周家兄妹伸出援手，其实就是葬礼过后他手里一张张钞票。等到葬礼结束，周正语再也抑制不住痛苦，跪在墓碑前，泪水不停滴落。
“爸妈，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栗子，再也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正语，让小璃跟着我住吧，你还要上学……”周梅抹着湿润红肿的眼眶，带着鼻音向周正语说道。
“不，栗子我会照顾的，没事的，小姑，您平时那么忙，不能再给你添乱了……没事的，都过去了……”
很幸运也很不幸的是，周璃除了眼睛的伤，几乎就是完好无损，所以过了一个月就出院了。但很显然，她心理上的创伤一点也不比身体上的轻。
周璃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为了看望周正语，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之前很是黏着哥哥的妹妹，只会冰冷地说出自己的恨意。
周正语知道，妹妹对自己的恨意其实很没有道理，真正的罪人应该是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可那个司机已经粉身碎骨，甚至连一个给他收拾后事的人都没有……
这样也好……周正语想着，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被她恨着的话，那么自己就是最佳人选了……
……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周正语把切好的山药块倒入咕嘟作响的砂锅中，盖上锅盖，便又打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搅拌。
今天是周末，可以让栗子晚起一会，早餐可以准备丰盛一点……
抱着这个想法，周正语拿出几根火腿肠，剥皮切片，带着洗净切碎的韭菜末一起和鸡蛋液搅拌均匀，起锅，大火明油，倒入金灿灿的蛋液，扑鼻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小厨房。
等到煎的鸡蛋刚一出锅，周正语用小火慢慢煨着冒着热气的枸杞山药粥，跑着出了门，下楼买了两人份的包子和油条。
等到他急急忙忙跑回了家放下吃的，周璃的房间还是安静地异常。
“栗子，我进去了啊。”在门口驻足几秒，周正语慢慢拧开了房门。
厚厚的窗帘将阳光都隔绝了，周璃的房间好像仍在晚上。
他们租的房间只有一居室，所以周正语都是睡客厅的沙发。
薄薄的被子下，仅露出一个脑袋的周璃嘴角微微上翘，如小猫一般的她蜷缩着，和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着妹妹乖巧的睡相，周正语不自觉微笑着走近，隔着被子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栗子？醒醒啦，饭菜一会就凉了。”
“唔嗯……”仿佛并不想理他，周璃轻巧翻了个身。
“起来啦，吃完饭再睡也行。”沿着床绕了一圈，周正语又面向着侧躺的妹妹轻声催促着。
周璃幅度很小地撅了一下嘴，迷迷糊糊说道：“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不过你得快点啊，等会包子就凉了。”顺手把门关上，周正语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妹妹出来。
不一会，穿着睡衣的周璃晃晃悠悠摸着墙壁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周正语在卫生间拿着牙膏牙刷等着妹妹慢慢走来。
“来，牙刷……”
“出去。”站在马桶边上的周璃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好，你好了叫我啊。”
等到冲水的声音结束，周璃打开了厕所的门站在一边。
周正语默默将手里的水杯和已经挤了牙膏的牙刷递了过去。
趁着刷牙的间隙，周正语拿起一旁的梳子，给妹妹轻轻梳起头发。
“栗子，衣服穿反了哦。”一只手从上往下慢慢梳着长发，另一只手则是抚平偶尔蹦出来的乱发，周正语看着妹妹的背影和翻过来的睡衣，小声提醒道。
“唔嗯……”满嘴泡沫的周璃并不是很想理他，嘟囔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话。
“我帮你洗脸吧，小心水溅到纱布上。”放下梳子准备开水龙头，却被她一手推开了。
“……那你小心点哦，我去给你盛粥。”被拒绝的周正语只好退出洗手间，来到了香气四溢的厨房。
等到周正语把吃的都在桌上摆好，周璃也已经默默坐在位子上等着了。
周正语牵着妹妹的手摸上盛着粥的碗和勺子，并把鸡蛋油条包子都放在她手边的位置。
“这是山药粥，我放了红糖，还有点烫，这个盘子里是猪肉大葱的包子，这个是油条，这个是火腿煎蛋……”
等到妹妹摸起一个包子小口吃着，周正语这才坐在她一旁喝起了粥。
“栗子，我等会出去做家教，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哦。”等着妹妹吃完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周正语叫住她简单叮嘱一句。
不能给任何人开门，不能去厨房，不能乱摸电器，上厕所要小心地滑，走路一定要慢慢的，随时带着手机，有麻烦马上打电话……
类似的叮嘱，周正语早就说了无数次，他相信现在妹妹一个人在家也会很安全。
“栗子，想喝水我已经给你倒好了，就在桌子上，饿了的话水边上有面包，无聊的话电视我也给你按到狄仁杰那个频道了，你还想要什么吗，哥给你放好？”
周璃摇头。
“好，那我走了，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仔细想了想，自己没有漏掉什么，然后周正语就关上了门，再用钥匙锁好。再回头望了一眼略显老旧的单元楼，确定自己没有遗忘什么事情，周正语才迈出脚步。
为了兼顾照顾妹妹和学习，周正语以1000元一个月的房租租下了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因为距离学校很近，一旦有周璃什么事几分钟就可以赶回来。至于之前一家人住的房子，则是被周正语租给了刚结婚不久的一对新人夫妇。免得整天看到，想到之前一家人的种种……眼不见心不烦。
即使没有父母的照顾……即使妹妹恨我……我也一定会照顾好妹妹，一定会的。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依靠的周正语心中无比坚定地想着。
没有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周正语坐13路公交来到了市郊的一个装修精美的小区门前，和熟悉的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进到了这个遍地绿草树木，干净平整的大理石地砖似乎刚打扫过的小区。走过鱼儿轻缓游动的小池塘，周正语来到了一个三层的独栋别墅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人年纪不大，个子倒不小，一张秀气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极强的亲切感，乌溜溜的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狡黠。
“周哥，来了啊。”那少年看到来人是周正语，笑容立马又多了几分谄媚，搭着他俊朗的脸庞倒是有几分滑稽。
“你说你们学校怎么这么奇怪呢，周六休息周日反倒上课……”进门换好拖鞋，周正语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来少年学校的安排，他就是这样，除了在妹妹面前不敢多开口，在朋友这里一直是一个吐槽欲旺盛的人。
“这谁知道呢，兴许是教导主任急着回家吃奶呢。”少年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这话你可别让你爸妈听见，听见准抽你”周正语有些无奈，这少年叫柳陵雨，请他来做家教也有些时日了，虽说跟着他学习成绩是上去了不少，但顽劣的性子可是一点都没变。
“哎呀周哥，你当我傻啊，甭说我爸妈，我姐听见也准揍我，这不是今天就我一人在家嘛。”柳陵雨有些悻悻然，仿佛提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说这个，来来来，你看看，你给我布置的任务我可是都完成了啊，检查检查？”柳陵雨有些得意地抽出书中夹着的本子，递给了周正语。
“还真是，写的不错啊，这题你都能做出来？”周正语翻看着，有些惊讶地撇了他一眼，这可是高三模拟题，有些题目自己做都得想半天。
“周哥，你别小瞧我了，这题要不是我自己做的，我吃了它满意了吧？”以为周正语是在怀疑自己的少年有些不屑，一副桀骜不驯，天老大我老二的势头。
这小子脑子可以啊……刚接触他时，他连函数是什么都不太懂，现在水平都上升到这种程度了？人长得又高又帅，家里有钱还聪明，除了有点玩世不恭，几乎就是少女的大众情人了……为什么我身边都是这种男生啊……想到自己还有个更帅的叫做赵河宽的朋友，周正语就觉得一阵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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