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谷晚浅浅呼吸着，听到他们提到“三生镜”，又好奇又忐忑。她的脸贴着冰凉的地面，侧着脑袋，竖耳静静听着。
当眼眸落在三生镜上时，镜子里忽然一黑，紧接着慢慢变化起来，逐渐出现出一张娇俏又惨白的脸，一张和谷晚相似的脸。
画面里的人紧闭着双眼，脸色死寂，没有一丝生机，眼窝下是一片阴影，嘴唇是黑色的。
她已经死了。
好像被剜去双眸，傅泽抽痛似地闭上眼睛，心里一阵接着一阵地痉挛。他已经没有心了，可他还是感觉到巨大的痛苦袭满全身，让他五脏六腑快要炸裂开。
他扎下脑袋，好像瞬间被抽去精神。
他看到了。
原来真的是他认错了人。
她们两个是如此相似。他还是小狐狸时，被猎人抓住关在笼子里，是女孩看他可怜冒着风险偷偷放走了她。
后来谷晚也是这样救了他。似曾相识的场面，熟悉的面孔，巨大的欣喜和激动使他产生了错觉，竟然将她认错了。
他闷哼一声，强忍住心里的崩溃。他要找的女孩，已经死了。
他等了那么久，只为和她再次相遇，却终究错过了。他怎么能这么愚蠢！这么笨拙！
他不是眼盲，是心盲。
谷晚看到地上坠落下一滴泪珠，晕染开，很快又干涸了。随后她又看到傅泽的脚靠着床边向后踉跄，像是撑不住了。
她伸出一只手，刚要碰上傅泽的裤脚，忽然，他朝后跌坐下去，另一只秀白干净，指尖泛着凉意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接着握住她温软的手，故意似地捏了捏。
谷晚愣了愣，立即意识过来，想要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握地很紧，明明也不是很重的力气，但她怎么也挣脱不来。
她用力过猛，额头一下撞在床板底下。
“呀！”她痛地呼出声，用另一只手去揉自己被磕到的额头。
熟悉冷酷的声音近在咫尺：“你准备在里面躲多久？”
贺早垂眸看着她细细白白的手，此时正被握在自己手心里，温热绵软。他的拇指从她的手心滑到她的手腕上，在她脉搏跳动的地方按了按，吓道：“再不出来，你这只手……”
谷晚指节骤然蜷缩，故意挠了挠他的手心，恼道:“放开！”
一声冷喝，傅泽如梦初醒。他撑着颓丧的心情站起来，冷厉盯着贺早拉住谷晚的那只手。
他的神情就像在逗猫一样。
“放开她！”傅泽愤怒地对贺早施展法术。
他的法力已经消耗不少，虽然比以前弱了很多，但对贺早是有攻击性的。
不料，贺早却淡定从容地般半蹲在原地，姿势不变，仍然握着谷晚那只手。
他没有躲开，发出的攻击直接落在他胳膊上，然而他的模样却若无其事。
贺早只是用另一只手优雅的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口气一如既往的冷蔑：“怎么，就这点能力？”
受到侮辱，傅泽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但他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甚至连声音都开始变得轻盈：“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
听到这个问题，贺早眸色冷然，眼里闪过一丝锋芒。紧接着，他侧眸，微仰，斜视着他：“那你既然已经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为什么还要袒护她？”
三生镜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真相。
这狐狸看样子已经清醒了，却还是要固执地护着谷晚。难不成……
他半眯着眼，眉宇略微蹙起，危险地打量起傅泽。
傅泽稍稍怔住，动了动嘴唇：“她救过我，我就得保护好她。”
轻润笃定的声音落在谷晚耳边，她神情微滞，新潮有些起伏，心里面被他这番话感动到。
原来奶奶告诉她的那些事情，都是对的。狐狸虽狡猾，但爱憎分明。如果你害了它，它便会回来找你报仇，倘若你救了它，它一定会向你报恩。
听他这样说，贺早明明觉得刺耳，却倏忽微笑：“真是会感恩的好狐狸。”
“他这样念着你，是不是让你很感动？”贺早低了低头，转而问向沉默的谷晚。
听他的语气，看似平静无奇，却让人觉得内心很不安。谷晚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总归不像是什么好事。
他放开抓着她的手，笔直挺拔地站起来。
这样藏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谷晚从床底下爬出来，头发有些乱，额前，耳边都挂着碎发。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一抬头，傅泽正挡在自己身前，做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她走。”
贺早的笑意渐渐褪去，傅泽的举动分外惹眼，让他平静漠然的心涌上一丝杀意。
他双手交叠，高贵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唇微启：“杀不杀你，我都会带走她。”
“何况你现在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她？”
谷晚听他说话，气得牙痒痒。但是她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让自己静下来。她扯了扯傅泽的衣角，语气平和：“没事，你不用担心。”
随即，她迈出腿站到傅泽身前，盯着骄傲冷漠的某人，笑：“你以为我是一件物件，你想带走就能带走？”
他的目光落在她扯住傅泽衣角的手上，暗了暗，她这样是在担心傅泽的安危？
好像有什么重物被她猝不及防地砸过来，狠狠丢在他心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
他手指小小幅度弯曲，下意识用了点劲，似乎在忍耐什么，骨节明显泛白。
“过来。”他直直地看着她，沉住气似笑非笑：“我不会和他动手。”
谷晚被贺早瘆人的眼神吓住，幽深如古井，像是要吃了她。她强装淡定地抿唇，摇头拒绝：“你还想让我回去和死去的人成亲？”
那她断然是不会的。
有本事他就打断她的腿。
贺早倒没直接回答她，语气有些偏执：“和我回去。”
谷晚：“……”
回去送死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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