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晚走回去，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妈，爸为什么要把谷晚接过来？”
是谷熙的声音，声音有点娇，有点冷。
“你爸不嫌麻烦呗。”
陈芸的声音接在后面，含着讥诮的意味。
谷晚正欲开门的手突然顿住，默默收回来。
“听说她奶奶和爸爸都是被蛇吃掉的？”
谷晚的奶奶，也是谷熙的奶奶，但从她口里说出来，仿佛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嗯，据说吃的骨头渣都不剩。我当初就说的对，让你爸和我结婚后就搬到镇上来，少和他们来往。那老婆子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我看没准那蛇妖就是她引出来的。”
“那怎么没把谷晚吃掉？”
“命大呗。我看她也晦气，你爸看她孤苦伶仃，心软了，非要把她带到我们家。”
谷晚静静地站在门外，脸色平静，平静地近乎僵硬。
“难道让她在我们家一直呆下去？”
陈芸没有回答。
对话中断片刻，陈芸不耐烦地说：“你爸给她五百块钱让她出去买衣服，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时，门开了。
谷晚从外面沉默着走进来，脸色不起波澜。
陈芸和谷熙相互对视一眼，嘴角挑了挑，没有再说下去。
“妈，我去房间里试穿我刚买的新裙子。”谷熙懒懒地站起来，没有看谷晚，似乎没有看到她一样，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里走，然后关上门。
谷晚感觉自己的腿好像变得沉重僵直起来。
陈芸看她像雕塑一样矗在那里，沉默的样子让人怀疑。不会她们刚才的话，她在外面听见了？
她拿眼神上下假装不经意地扫描谷晚，最后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没有拎袋子。
出去这么久，没有买衣服？
那五百块钱她拿来干什么了？
心里的一点刺痛如雨点般在谷晚心里落下去，又消散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忽视掉陈芸探究怀疑的眼神，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大妈，我回来了。”
陈芸微怔，然后抬抬眼皮，回应了声：“哦。”
她正想开口问五百块钱的用处，看到谷晚从兜里拿出钱走到她面前，把钱放在桌上，声音有点疲倦：“大妈，我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没看到喜欢的衣服。这五百块钱你到时候帮我转交给大伯。”
陈芸看着桌上放的五百块钱，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轻轻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怎么？”谷晚眉梢微扬，问。
陈芸摇摇头，语气冷淡得很：“没什么，等你大伯回来我会给他的。”说着，她把桌上的五百块钱揣到自己兜里，才露出一点笑意。
谷晚没说什么，转身回房。
小黑在储物间呆着，就睡在她的床下面，挨着她的拖鞋。也许是换了新环境，小黑不太适应，异常安静。
它知道，这里不是它的家。
听到谷晚开门的声音，小黑拉耸的，几乎是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看到走进来的谷晚，高兴地摇着尾巴，向她跑去。
谷晚微微一笑，蹲下来摸它的脑袋，神情却是黯淡的，刚才听到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汪—”小黑轻轻地叫道，舔了舔她手心，似乎在安慰她。
原来寄人篱下是这样的感受啊，谷晚轻叹。
陈芸没有把谷晚给她的五百块钱交给谷俊深。钱到她手里，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之后谷俊深问起这件事情时，她随便撒了个谎：“衣服她买了，我看她拿回来的。估计她节俭，不舍得穿。”
谷俊深没有多想，只“哦”了一声。
陈芸伸手拍他的胳膊：“你以后可不能背着我偷偷给她钱！”
谷俊深没搭理她，她就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直到他不耐烦“嗯”了一声才肯作罢。
但过了几日，陈芸忽然一改对谷晚之前的态度。
她特意买了菜，给谷晚做了满桌的佳肴。
“晚晚，这都是给你做的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陈芸笑脸吟吟看着谷晚，眼里泛着格外耀眼的光，好像她在谷晚脸上发现了宝藏。
谷晚被她突然的热情吓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到谷晚脸上露出平静的尴尬，陈芸讪讪地问：“怎么，这些菜你都不喜欢吃？”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谷晚的脸色，生怕她露出不满，面上笑着心里却极度不耐烦。
“不是。”谷晚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大妈你怎么会突然给我做这么多菜？”
她这么一问，陈芸脸色有点僵硬，怔了怔，随即又露出笑脸，暗地里掐了掐手。
她伸手去拉谷晚的手，谷晚下意识避开了。
她落了空，面色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自然地去拉谷晚的手，眼神歉疚：“晚晚，你是不是在怪大妈？”
“大妈之前态度不好，现在意识到了，觉得愧疚，想补偿补偿你。”
“我就你这么一个侄女，你也就我这一个大妈，我们是一家人啊。现在你奶奶和爸爸都不在了，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陈芸诚恳地看着她，似乎真的后悔之前对她冷淡的态度，正在对她道歉。
陈芸的话让她心里有点不安。她突然的殷勤让她受宠若惊，更让她感觉不太对劲。
谷晚避开陈芸的眼神，低低地问：“大妈，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陈芸神情瞬间顿住，好像别人看穿一样，心虚地咳了咳，声音弱了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你觉得大妈对你好就是有事找你帮忙？”
谷晚也不回答。
见谷晚依旧是那副温和却又疏离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陈芸暗暗咬牙，忍着心里的烦躁用手擦了擦眼睛。
眼泪被她偷摸摸地挤出来，落了下来。
“晚晚啊，你是不是对大妈有想法，觉得大妈对你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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