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天色暗下来,四周笼罩在一层岑寂的薄雾中。温度忽地僵冷了一点,小黑睡在自己小窝里忍不住将头往里扎了扎。
似乎嗅到什么飘了过去,小黑睁开黑豆大的眼睛,“汪汪”低叫了一声,然后又困倦地耸垂下眼皮,睡了过去。
谷晚想着爸爸不在家,贺早可以去他的床上睡,不用再打地铺。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看到贺早已经早早躺下来。
奇怪,贺早睡这么早吗?
她轻轻换了一声:“贺早?”
贺早倏忽睁开眼,坐起来,一双俊眸深深地凝望着她。冷峻矜贵的面容此时露出慵懒邪肆的笑意,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似抱怨道:“我好热。”
谷晚露出疑惑的表情,貌似这夜间的温度也不高,他还睡在地上,怎么会热?
贺早缓缓站起来,扯了扯他的上衣,朝谷晚走过来,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小晚,你今晚看上去真漂亮。”
谷晚嘴角微微抽搐,以贺早的性格,他会如此动情地夸她?
但被他这么深情地称赞,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丝旖旎的气息,令谷晚心情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为什么她从贺早幽深的眼里看出来莫名的邪气?
“贺早,为什么你的眼眶这么黑?”谷晚看他步步靠近来,往后退了两步,警惕道。
白天他的眼睛看起来还很正常,怎么晚上像是在眼底摸了一层黑影,显得颓丧许多。
贺早紧紧盯着她,扬起嘴角:“是吗?”
说完,他已经移至她的身前,缱绻而蛊惑似地说:“小晚,我真的好热。”他伸出手向她光结纤细的脖颈处探去,眼眸里露出一抹炙热。
“你的血液一定很凉,很解……”贺早喃喃着,面色骤然阴狠起来。
“滚开!”谷晚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大声道:“贺早,你在抽什么疯!”
这根本就不像是贺早。
“笨蛋,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清冷愠怒的声音传来。
另一个贺早站在堂屋和后院衔接的门口处,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上身赤裸,头发还在滴水,眼睛斜睨着她身前的贺早。
看样子,他的澡洗的并不愉快。
“小鬼,趁我洗澡的时间,你竟然敢跑进来?”远处站着的贺早眼里覆着一层寒意,语气冷冽。
面前的贺早见状不对,立即嘻嘻地笑起来,一瞬间瞳孔变了颜色,露出尖尖的獠牙,红着眼睛咬向谷晚的脖子。
他的速度之快,谷晚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以强大的力量地控制住。
小鬼贪婪地闻着隔着她脆弱肌肤里血液散发出来的香甜,如刀刃般锋利的牙齿快要刺破她的喉管时,一阵剧痛从他背后袭来。
他仰天嘶吼,面色腥红。痛苦狂躁中的他眼里布满血丝,伸出手想要捏碎谷晚的喉咙,但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接着,“嘭”的一声,他人形的身体四分五裂地裂开,碎在地上化为一滩黑血。
谷晚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胃里翻江倒海。
她盯着那滩浓的化不开的血,脑海里却浮现出她杀掉蛇妖后的场景,鲜红的血色如瑰丽的玫瑰花瓣,诡异而妖艳,隐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真正的贺早此时正站在这滩血液的另一头,冷酷地看着地上的血,然后缓缓抬头,深色的瞳孔里映着她苍白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他们双眸对视上的瞬息,谷晚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莫测的冷笑。
她恍神间,地上的血慢慢地流向她的脚边。
贺早喝道:“快躲开!”
谷晚心里一惊,很快地跳开。同时,贺早轻巧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后。
那滩血很快地攀附上墙,形成一个血红的人影。从这个人影中,幻化出来一个小孩。
“小宝?”谷晚惊惧地叫出声。
面前的孩子正是她那天在山上看到的小宝。他的脸色蜡黄,眼睛里布着可怖的阴霾,深深地凹进去。鼻子,嘴巴,耳朵仿佛被狠狠揍了一顿,变得歪歪扭扭,看上去既恐怖又滑稽。
他不敢看她身前高挺俊逸,气势杀人的贺早,稚嫩的,讨好似的声音飘到谷晚的身前。
“姐姐,我是小宝啊。”
谷晚没有应他,只看着他似乎随时会蹦出来的眼珠子,心生寒意。
“姐姐,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在家里好害怕。家里面有鬼。”
“他吸了我妈妈的血,还想要吃掉我,姐姐,你可以救救我吗?”
小宝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指了指贺早,颤抖着说:“姐姐,快救救我哥哥他想杀掉我……”
“你不是小宝。”
谷晚往前站了一小步,冷眼看着眼前冒充的小宝。
小宝错愕地望着她。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小宝已经死了。”谷晚此时冷漠的神色和贺早同出一辙。
小宝面色紧皱,急得声音里都有了哭腔:“姐姐,我是小宝,我真的是小宝。”
他胡乱地挥着小手拼命解释。
谷晚目色一怔,她看到小宝的手完好无缺。那天,他的手不是……
“小鬼,还想挣扎?”
贺早睨着他,动了动手指。
小宝一下就喘不过气来,他的脖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桎梏住,越来越紧。
他瞪着眼睛吃力地挤着字,腥红的眼睛里有泪水掉下来:“姐姐,我,我不是鬼。”
“救,救我。”
他扬着手胡乱对着贺早,“哥,哥哥才是鬼!”
“他在骗你……”
贺早眸色凛然,如盛着皑皑白雪。
“等等—”谷晚拉了拉贺早的衣袖,叫道。
凌厉的光掠过谷晚的脸庞,贺早微低着头颅,俯视着她:“你相信他?”
谷晚还没说话,贺早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认真看着自己,眼神似乎有点受伤:“嗯?”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蛮横而残酷,像深夜旷野下的幽魂,不动声色如暗流般潜进她灵魂深处,将其淹没。
谷晚背后感觉一阵凉意,她感觉到,如果她下句话惹得他不悦,他也许也会像刚才的小鬼,咬碎她的喉咙。
他突然真正生气时的眼神,让她内心有点惶恐不安。
小宝默默盯着他们两人,露出古怪的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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