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银制勋章的『客人』呆呆地注视着手中的玻璃罐子、差一点就捧不住了——
但在刚刚从掌心脱落的刹那、他却立刻的接住保持着原本的姿态。
“对不起、您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清，可不可以再说一遍给我听？”
“送给您了、这个奴隶。”墨影带着温和的微笑——似乎是为了让对方能听得更清楚一样、一字一顿，比站在台上的鹦鹉型智兽吐字还要更清晰。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看您是真心喜欢啊、所以就送给您了——这个理由很难接受吗？”墨影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不、即使我喜欢，无功不受禄……”
“哈啊、我又不是什么Leader，不过是个小小的首饰品店的还顺带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的普通市民，没什么权利来评判功过——既是如此、当然也就没有给谁发送俸禄奖赏的权利了……送礼物完全可以视为是心血来潮、或者理解成是想要和您交个朋友也可以——
不过、像我这么卑劣的家伙，也不配和您交朋友吧？作为做生意的，我还没有那么不识趣、果然还是算了。”
“既然您看在他真心喜欢的份上、从一开始就不和他抢不就完了吗？”露露西亚吐槽道。
其实这大概也是在场大多数——包括拍卖官在内所产生的疑问——
“那可不行呢、如果我不参与竞拍，那么最后也不过就是这位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自己喜欢的商品而已，和我毫无关系，那么我想和客人产生联系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但也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银制勋章的客人低声：“就一点点加价不就可以了吗？”
“但是、在我开出了那样的高价之后，您不是还跟了两次价吗，也就是说一点点加价、也不过是我们两个在无意义拖长拍卖会的时间而已——而且我也很清楚，如果是一点点加高价格的话，刚才在我加到现在的价格的时候，您很可能就不会逃避正面竞争、还是会跟价的——”
墨影轻轻挽起衣袖、露出了袖子下的手链——
在挽起一边的袖子之后、又露出了另外一边的袖子，露出了另外一边的手链。
他的手指上戴满了豪华的戒指——
“您觉得我的两条手链、还有我全身的装饰品，到底哪个比较值钱呢？”
银制勋章的客人观察着墨影身上的装饰品——
“我并不太懂这方面、不过如果单独是两条手链，大概是手链比较值钱——但如果把您全身上下的装饰品全都算进去了的话，应该是您全身上下的饰品比较值钱。”
“正确——”墨影的手指在自己衣服的料子上轻一抚：“这件衣服和手链比起来毫不值钱、但是和其他的装饰品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所以对于那些一次性豪掷千金的、和一点点购买的收藏党，两种客户都是我喜欢的，但如果要是让在下在这两种里挑一个更喜欢的，应该是后者——而后者中比起选择最高配置的、我又喜欢始终舍不得购买最贵的货品，总是用中档和低档糊弄的类型——”
墨影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因为不断购买货品的客人、一次性投入的金额可能不如豪掷千金的更多——可是但凡那些客人愿意算一算账，其实不断购买中档和低档的替代的钱，其实也够买下最高等的产品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平价替代物，大部分平价替代物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客人花更多的钱买到更差的东西、一堆垃圾的叠加而已。”
“……”银制勋章的客人有些无语、沉思了片刻，弱弱地问道：“这和我们刚才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有哦。不断花小钱、会让人对于总金额的感知变得很迟钝，也就是如果我并不是一次性喊出那样大得金额，根本不至于动摇您的内心。所以、根据我的经验，比起一点一点和您竞价，还不如最开始就喊出大金额来——反正哪怕我把我墨影阁全部都豪掷出去、这竞拍我也是要赢下来的，能省下一点算一点——
虽然我很有自信就算是把我墨影阁整个都卖掉、甚至还负债，以我的能力我也应该能把债务轻松还清——不过果然还是不太希望平白给自己添麻烦呢。”
墨影指尖拈着鬓角、腕上的手镯叮当作响。
他的鬓发被明珠穿成的细细的珠链扣住、而他戴满了戒指的手指和鬓角上的装饰品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尤其是我把店铺整个赔出去、我就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戴这些昂贵的装饰品了——在下一直都很俗气，没办法忍受身边没有亮闪闪的饰物，所以才采取不和您拖下去的策略。”
墨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人情无法有统一的标准来衡量、但礼物可以。所以我就把人情转化为礼物——这样您就实实在在欠下了我5000万克韦夫利币外加700枚金币的情。我不断强调自己是做生意的、既让您欠了情，那么早晚会让您偿清的——所以您不用有任何负罪感，反正是要还的。”
听起来实在是会令心中深感不安的发言。
他捧着那罐子、再次用自己的手和眼感受着它的重量——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当然——在下的确不是什么良心商贩、但也不至于无理到强买强卖的地步，您想要拒绝是可以的——”墨影比起一只眼睛：“但是、如果您能听得进去在下的话，在下不得不告诉您呢——价值5000万的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随便欠下的，您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太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他完全理解不了。
所谓的债务，无论是金钱上的债务还是情感上的债务，难道不是欠得越少越好么——错过了这次机会、不也可以认为是从一桩大麻烦中脱身了吗？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是受人所托这件事。
毕竟那样高昂价格的拍卖、自己都没有收到指令，在感到紧张、放松、又再次紧张起来的气氛中，他几乎把任务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
“收下。”
相当简短的两个字，把他从蒙昧之中拖拽回现实。
差一点就说出“了解”两个字、但是所幸他的大脑不清楚被特训的本能还残存着。
他想要发声的时候却只是机械地拉扯了一下唇角。
“好像也是呢——如果仅仅是30万、甚至300万的情，我可能反而会拒绝。正因为是5000万，我倒是有点奇怪，墨影阁的老板到底有什么想要拜托我做的事情了——”
他以自嘲的口吻道：“毕竟把我自己卖掉都不值5000万，到底该如何偿还这份价值说不定还会变成宝贵经验。”
他的站起身来、把透明的瓶子放在了座椅上，向墨影伸出了一只手，墨影欣然回握——还故意使用了两只手回握。
拥有着极高的身高、他把腰弯折得比对方矮了半寸。
“不过——”佩戴着银制勋章的客人道：“但愿你不仅仅是客套说让我把这份情感偿还、实际上是在暗中估算我能带给您的其他价值自以为是认为稳赚不赔就好——我刚才的话语没有任何谎言以及自我谦虚的成分，我自身完全称不上您方才所付出的价值。所以真能用我这样的家伙创造出等价的价值、说不定是可以登上克韦夫利投资专栏里作为经典案例出现。”
墨影对于佩戴了银制勋章的客人的话语仅就只有相当淡泊“喔”的反应——和刚才在竞价时充满了气势的样子相比、与其说是状态发声了变化、更像是整个性格甚至人格都发生了变化一般——
然而却并不像是多重人格、纯粹的见不同的客人摆出不同的态度的滑头商人的形象。
两个人在台下达成共识的时候、白鸦走近了呆呆目视着这一切的鹦鹉型智兽，从她的手中取下了麦克。
“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断二位非常感动的所谓羁绊、情感的确认时间。不过根据奴隶贩卖会的规则、我还没有同意把庞戈出售给拍下来的客人，你们却预先庆祝起来了，这样不是很没有礼貌吗？”
“什……”
“白狼坊的老板疯掉了吗、虽然早就知道购买她的货物就需要担负这种风险，可是，这个价格——”
“贩卖会的组织者也是要抽成的、她搞砸了这笔生意，组织者会同意吗？”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清楚传入了白鸦那对支起来的纯白的狼耳中。
“白老板——如果是普通的价格也就算了、这样的售价，还说不卖恐怕不是您能决定的了——”
“如果咱要是把被售出的价格的分成一分不少甚至还加一点点交出去，组织者应该就没什么意见了吧。”
“确实，如果您愿意把损失补上我们也没有意见。话虽然如此、不过——”拍卖官为难地道：“那您参加这个贩售会的意义是什么？总不会是做慈善啊？而且计算总金额、评出第一发放奖品的时候我们也会很难办的——”
“手续费可以补上就没问题了……”
“白老板、你的脑子没有出问题吧？我知道你是不在意金钱的、并且您的前科也算是丰富了，但这一次的交易额您做出这种事来，简直就像是公开砸场——”
墨影没有松开佩戴银制勋章客人的手，转过身去——
在转身的瞬间他的语气就又改变了、其实他也是相关者，他却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而且我也没有太得罪您啊？非要论起来，其实我们还很类似于朋友的关系呢——就出于这个原因、我拍下的也不是您货物中那些绝色，而是庞戈，这样您不必有多余的担心——那么、针对我而破坏这场拍卖会是完全没必要的……”
“咱没想过破坏。”白鸦很平静地道：“咱只不过是对你们这种没有问询过我意见的行为很不满而已——毕竟现在咱才是庞戈的主人——还有你不要忘记了、占据前三的价格里，作为货物的持有者是可以选择其中一个来贩卖的。”
“1900万克韦夫利币、外加110枚金币——”白鸦退后，拍了拍荧幕上那位佩戴银制勋章的客人：“咱决定卖给出价第二位的这一位，没问题吧？”
“……”
窃窃私语短暂全部消失、安静地能听到麦克中传出的白鸦的呼吸声，还有透过胸口的胸章，银制勋章客人发出来的吸气声。
露露西亚长舒了一口气、但墨影的脸色却稍稍变了变。
“白老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这个第一位的出价者和第二位之间，相差的价格可不是一点点，还有我准备了足额的现金，在拍卖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得到——”
“您不是都说了我不在意钱了吗？给我戴了这样的帽子、但实际上我若真是不在意，其实大可以忽视贩卖会——所以我根本没有您说的那么高尚，也不可能不在意金钱。
可是咱和您交情确实不浅、您说了了解我，我却做了和您的言语不符的事情——那不是在打您的脸么？
折中一下、选择第二位，算是比较完美了——是在规则的合理范畴内，主办方挑不出我的问题来，同时也能向您展示咱不在意金钱的一部分，并且我还能少损失一些钱——”
“少损失么……？”墨影注意到了她的用词：“是少损失而不是少赚么？”
“啊呀，不愧是您呢，您注意到了。”白鸦点点头、对着不知所措的佩戴银制勋章的客人道：“1900万外加110枚金币的货物、需要付出的手续费是100万和6枚金币——这些金额就由我来出了——而您应该付的1800万和104枚的部分，咱也不收取了。”
白鸦浅灰色的眸子转动：“这样您就不是欠了他5000万的情分而是欠我了——顺便、其实他本来也没有让您欠了5000万的情，因为他在加价300万而您没有跟价的情况下，宣布了5000万这样的报价，您把钱交付上去、在审核之后会发现他那是不合理竞拍，上面会把多余的钱退给他的——
所以即使咱没有选择您来作为买主，您也仅是欠了他2200万的情分——咱可不认为墨影会犯下这么低等的错误，所以他应该是故意让您产生这种误解的。”
白鸦停顿了一下，笑道：“还真是狡猾的行为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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