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皮艾维尔拿起桌子上的黄油块、还有瓶装的植物油。
“你在人治的时代中生活过相当长的时间、并且还有幸尝试过人治时代的食物，不是吗。”
莉丝的眸光稍微闪烁了一下、那滑闪过的眸光就像是她瞳孔上被留下的痕伤。
但仅仅黯淡了一瞬间、她便发出了“是”的回答。
“那么——”皮艾维尔以极为冷静的口吻、目不转睛注视着莉丝：“以你的口味来判断、人治时代的黄油和现在克韦夫利随处可以购买到的合法黄油，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与过去作对比、那么无可避免的就必须要去触碰心脏上的伤痕。
然而、莉丝却并不畏惧触碰伤痕本身这件事——
恩特家族的后裔、莉丝经历的壮烈程度无论是在白狼坊、还是在整个克韦夫利都市都算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一般的智兽族都患有的严重的应急创伤综合征在莉丝的身上却基本没怎么体现——
这倒未必是因为莉丝的性格比其他的智兽族更坚强——
当然不能否认这一层因素、但是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她把对于某个群体的仇恨、落在了某个个体的身上，所以相对而言偏执和偏激程度就会大幅度下降——
当然、即使她想要仇恨某个群体也是做不到的——毕竟无论是恩特家族灭亡的导火索、还是最终将他们一族的荣耀焚烧殆尽的，都是智兽族而不是人类或者是其他——
对于异族人的伤害、想要维持着悲愤的仇视是容易的。
然而对于“同族”的伤害、却实在不知道该以何处为落脚点。
只有仇视着伤害了他们的个体是被允许的——如果莉丝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仇视一整个蝴蝶型智兽、估计就能被当做触犯兽权平等的典型了。
如果是最初来到白狼坊的1017号、他一定会忧心忡忡地问皮艾维尔，让莉丝强行回忆起过去没关系吗，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莉丝的胸襟是能容下她在过去的伤痕找到有用的信息和现在的做比对的——
甚至还由于某种他不太了解的原因、其实莉丝的心中对于加强过去的记忆这件事其实并不太抵触——
1017号由衷佩服她的精神力——哪怕是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到现在也很害怕梦到希尔为了自己被砸在废墟下的画面，每次睁开眼睛都会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惊醒，一层薄汗已经将他的衣衫和身下的床单完全浸透——
啊、心中产生佩服莉丝的念头的时候，大脑中那团黑雾又开始蔓延开来了——他揉了揉额角、拍击着额头，试图把这份念头从大脑中驱散。
“区别的话……”
莉丝的声音把他拉扯回了现实——
他忙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全都转到莉丝的身上、为了驱散大脑和内心中燃烧起来的黑暗的，耳朵竖起认真地聆听莉丝的话语。
“味道上没有任何区别、可以说已经仿制得一模一样了——当然、仅限于高精致黄油的味道。对于那种中低档的、果然还是有香精那种劣质感——”
说到这里的时候、莉丝忽然说了声“等等、仿制”、旋即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
“我明白了、毕竟现在由于《兽权平等法案》的存在，市面上当然不可能售卖除人类之外的任何动物制品，哪怕是鸡蛋、黄油和奶酪这种都不行。所以——”
她从皮艾维尔的手中夺过了植物油和构造的黄油、瞥了一眼成分表和研发基地。
“果然——是同样的成分、研发基地也是同一个。”
“是呢。所以现在所谓的黄油也好、植物籽油也罢，其实都只是植物油的再提纯而已——利用特殊的工艺把植物油的结构加工成无限接近于动物油脂的状态，本质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甚至通过某些步骤、还能还原回去——所谓的可逆反应。
其实人类统治的时候、也有人在做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当时人类的水平还不足、必须要担心反式脂肪酸以及其他的负面产物对于人类身体的影响，所以仅仅只有在刚研制出来的时候风靡一时、之后就逐渐被市场淘汰掉了——”
皮艾维尔将希使用不同材料的饼干整整齐齐摆了一排、而其他点心诸如肉包奶黄包则放置在一侧单独成列。
“以现在的技术、已经能够轻松攻克当时人类未攻克的产生有害物质的难关了。但是——从定价就能看得出来、中等和低等品之间的价格相差无几，甚至有的时候中等材料打折的时候也能以低等的价格购买到——
可是最为高级的材料却并不是这样——无论怎么打折扣、它的价格也依然高得令人咋舌。就算是白狼坊这样的经营状况、大家手头都很宽裕，可是就算是最大手大脚能挥霍的——包括老大自己都不会囤积特别多的高级材料——
之前的节目上不是说、女王为了节省宫廷的花销，就算是自己也基本都是使用中等材料的吗，所以带动的各个贵族在公开场合的宴席，也都是中等——”
皮艾维尔以分析家的口吻道：“从女王带头节省花销、结果高级构造肉和高级构造黄油之类的价格还是没有降下来，就知道并不是厂商故意在为难谁了。毕竟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把售价压下来、不用特别夸张，仅仅就是低等级和中等的差距，恐怕单就贵族们用品这一项、轻松能让他们多赚一笔——
即便如此也无所行动，那么只能证明成本真的无法压缩。
换句话说——最后一个步骤最为关键、并且需要花费的金额最为昂贵。”
“唔嗯……”
莉丝的一双熊的耳朵以左右能摆动的最大的角度转动着。
片刻之后、长吐了一口气：“虽然你刚才说的话、我并没有完全听懂……”
她看着1017号：“我知道、如果要是把这个优势说出去、这小子的身价肯定又提高了——原本不怎么会参与拍卖的研究院都会争抢着想要购买他。毕竟得到了他、就相当于省下了最后一步的成本价——”
“是呢。”皮艾维尔用自己的手灵活地转倒着桌子上的饼干和点心：“但在他找到买家之前，我们也可以用他来获得最大价值。借此将他的声名再提高一截、对于他和白狼坊来说是双赢，还有便是——”
皮艾维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机会也就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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