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鹿云衫刚进门,就被苑夫人堵住了。
“站着。”
“夫人?”
“鹿云衫你过来。”
彻夜不归的鹿云衫被逮了个正着,焉耷耷的跟在苑夫人后面。
我是犯什么错了吗?没有啊,去找姐姐也是夫人许诺的啊,而且这天刚见明的光景,夫人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昨夜有事,等了我一夜?
也不能啊...看她走路的姿势,昨晚必然又和侯爷大战了一夜。
怎么会有功夫来找我呢?
所以这么着急到底什么事啊,为什么不打电话。
啊...她没有电话。
我也没有。
鹿云衫对着苑夫人的背影,小声的问了一句。
“不知夫人这么早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过去书房你就知道了,对了,你这脖子通红的是怎么回事?”
鹿云衫展开念写,用第三人称将视线对准自己。
果然脖子通红,这满脖子都是姐姐昨晚种的草莓啊!
夫人...莫不是也懂?
她这是在和自己打哑谜吗?还是说她真的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吧,种草莓什么的都是自己用小画本教姐姐的...这种事,脸皮厚一点,就骗过了。
“清晨突遇凉风,起了麻疹。”
“你这皮肤还挺娇气,回头让桃鸳给你抹了,看着吓人。”
“是,夫人。”
随后两人进了书房,苑夫人拿起桌上一封书信坐下,眼睛眺向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鹿云衫坐下。
“夫人...何事啊?”
“时间有些紧,我就长话短说。这是我今早拟给皇上的书信,里面是驳回这次加注奏折。但是现在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
苑夫人说完将那封信甩到一边,拿出另外一封。
“这是今早天未亮,就从乾京传来的诏书。”
“诏书?”
“今日就是清明,皇上要我和将军即刻赴乾京祭祖,不可延误。”
“啊?夫人和侯爷要去乾京?”
“是。”
“现在就去?能赶得上祭祖吗?”
“乾京的飞鹰兽已到,我和将军骑着飞鹰兽赶赴,半日酒客抵达乾京,这次是拒绝不了了,但是这玩意只来了两只,也就意味着除我和侯爷两夫妻以外,再不能带其他人。”
“所以夫人叫我来是?”
“替我掌管候府几日。”
“啊?让我?掌管候府?”
“你不是说,你也想插手御前春弈的事儿吗?正好趁现在,了解一下候府的情况。”
“可夫人,这是不是也太突兀了一点?”
“突兀,当然突兀,我也是刚刚才接到的这个旨意,要你代管候府也是刚才的决定。”
“明白了...夫人是马上就要出发,所以才在门口堵我。”
“正是如此。”
“可为什么是我呢?夫人就这么放心我吗?我才来候府几天啊...”
“怎么说呢?看你才学不俗,还时不时透露些妖灵出来,算是给你一个机会吧,整个候府教给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夫人...你要这么说我更不敢接了。”
“我记得你还有仇要报的对吧?”
“是这样没错。”
“全权掌握候府的资源,报仇应该也容易些吧?而且老依靠着别人,举步维艰的感觉也不快意吧?”
“没有这回事...夫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这样想呢?”听着我鹿云衫好像有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的味道。野心我都没有,又怎会有图谋不轨之心?这话可真难接,一个不小心,就坏了。
“那我再给你一个理由吧,我是做好了万一和侯爷回不来的打算,所以才要你帮我管着候府的。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完全不可预料,而你是我身边目前能找到的,唯一让我觉得脑子好使的人。”
“夫人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候府没有聪明人了一样,不过夫人你可得回来啊,我这后半辈子可仰仗着你呢。”
“你少来,这种时候说的越舍不得,就越有可能回不来了。至于为什么是你,聪明人到处都是,但是能明辨是非,决断存亡的格局却不是人人都有。你能从青楼那样的泥潭里,充分利用自己的能力像今天一般的爬出来,想必把候府交给你,比交给那些一生平平荡荡的管事要好些。说白了,就是唯独你有应对危机摆脱困境的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是,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又拿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本事呢?”
听过苑夫人这最后一句,鹿云衫回想起姐姐的话,感觉夫人是有那么些在拿候府激自己的味道。
可我的能力真的已经全盘托出了,姐姐都不知道的事,现在夫人你知道的是一清二楚。真没必要拿候府和我玩得这么大。
但正当她想要推脱的时候,苑夫人忽然抽出了底牌。
“而且,如今候府所有和我没有血缘的人里,只有你和候府的命运,是死死的绑在一起的。云衫,我和侯爷被忽然发难,那赌注能不能撤掉,可就真的难说了,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输的吗?”
“夫人...”
“这是候府的掌事腰牌。”苑夫人拿出一枚玉牌,说完又立刻掏出一个黑玉金纹的不得了的东西来。
“这是你家侯爷的将军令。”
将军令!?
“执此玉牌,候府上下,几百口人的身价性命都由你说了算,执此令牌,御临川内,将军的所有部下,都听你号令。”
“夫人,怎么军令都拿给我了啊?”
“春弈军演,需要挑选精锐参赛。”
“有这么严重么?夫人,搞不好只是祭祖,完了就回来了呢?”
“云衫,我娘亲死在云国,也就是过去的炎京,我是从来不回乾京祭祀的,而且御前春弈将临,皇上这次诏书将我们忽然抽离,无论从哪边想,都是不合情理的。你不觉着时间这么紧,事出怪异么。”
“就是说啊,夫人就不能不去么?我怎么感觉,这是要你们进老虎窝啊。”
“抗旨不遵,你想让我们候府被满门抄斩吗?”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继续筹备春弈,不要让人看出异样来。若是我们真的出事,会有一封信交到你手里,后事巨细,全见书信所言。”
“夫人...明白了。”鹿云衫听到出事二字,想说些什么却被苑夫人瞪了回去,好像这时的矫情都是废话。
“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和侯爷出发了,对了,铃音和夏楠的事,你也可全权定夺,若能治好夏楠,是我欠你的恩情,但若是能改变铃音的心境,让她重回正轨,登峰造极,可堪候府险境。”
“云衫明白了。”
苑夫人起身离去,却又忽然回头过来,摸了摸鹿云衫的脑袋。
“抱歉云衫,确实你才进侯府几天,就让你干了这么多事。”
“夫人...”
鹿云衫两眼扑闪:“那...我能把我那些钱要回来吗?这样一分钱不收的进来候府,我好亏啊...”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就这么喜欢钱吗?现在整个候府都暂时归你了,你要是能用她挣着钱,挣来的就都归你了好吧。”
“夫人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啊。”
“嗯嗯嗯,行了,不跟你贫了,我真走了。”
苑夫人抽身离去。
鹿云衫跟出门,不久后就见两只四角飞鹰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离。
她望着远空,呢喃一句:“这不就是狮鹫么?”
再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张牌子。
感觉和做梦一样。
按姐姐的逻辑,夫人对我这么好,或许真的是看上了我的能力,对我有所图,但是现在整个候府都交给我了,她也应该是真的拿我当心腹之人才是,毕竟事已至此,鹿云衫很难再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当做弃子了。
连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包括候府的命运都全然捏在我手里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这偌大的候府...我要从哪里开始接手呢?
对了...先找桃鸳去,也不能顶着个大红脖子接管候府不是。
但当她推自己房门后,桃鸳竟一如既往的在房间等着自己。
明明自己昨晚彻夜未归,都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的。
“桃鸳?我昨晚都没回来,你还等着我啊?”
“云衫你不方便,我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这点力所能及的事就不必挂在嘴上了,听夫人说,昨天你们出门,云衫又给府上挽回了不少损失,还找到了另一块魂王。”
“我那是七分的运气,两分机缘,再加一分的胡来,碰巧罢了。”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全靠老娘的实力。
“若是碰巧,夫人就不会把候府托付给你了。”
“啊?你都知道了?”
“今早夫人来找过你,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以后就该称呼你为代理府任了。”
“府任?哦...是那个府任啊,我还以为是代理夫人...”
“也可以这么理解,云衫不就是代理了夫人的事儿么。”
不对,还有将军令呢。
鹿云衫坐在原处,由桃鸳打理着头发。
“也不知道府上都有些什么事儿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平日我也只管打理小姐的日常起居,云衫要是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各房的掌事?”
一个一个去问吗?
鹿云衫心想不行,偌大的候府,若是正常运转,便不需要自己去一个一个细细盘问,夫人也说过不要被看出倪端来,所以若真有要紧事儿,应当有人会找上门来。
“桃鸳,那我出门一趟,你差人帮忙看一下今日来找夫人的都有哪些人吧,让他有事留下书信,我会再一一回复吧。夫人说过她们离府的事不要声张,现下除了要紧事先一切照旧吧。”
“好,但是云衫你要去哪儿?”
“回乡祭祀,今天可是清明啊。”
“哦...对,忘了云衫和我不一样,应是要回甜水村祭祀父母的。”
“桃鸳你呢?”
“我自幼父母双亡,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也不知道他们坟冢何处,所以就在房间里设了牌位,不用出门祭拜了。那云衫你去吧,若有要紧事,我都帮你留意着。”
“那就麻烦桃鸳了,啊,对了,再备一只狗子。”
桃鸳听后眼神黯淡了些,扭捏的答到:“好。”
因为她注意到,这已经是第三只了。
就算是拿来吃...
也不能一天一只啊。
小姐还惦记着那只小黑来和小白玩呢...
这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怎么安慰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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