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憧憬之人,渴望相伴之人,为生命带来转折之人,或是过去,或是未来。
若是仅将这个状态对着一人展现的话,【幻影】也能够认识到自己所表现的形象,但在多人的视线中,即便是它也无法完全确认,她们所看见的身影究竟是谁。
全知的能力已不存于它的体内,若非如此,【幻影】也不必多费周张的将这自己也无法断言的样子聚现。
即便只是展现出最大的概率,乃至只是一种通往结局的可能性,也能依此判断在场之人所重视、重要的存在,进而为这些许插曲铺设好未来的路。
夜刀神十香和鸢一折纸所见的都是士道吗…这并不是出乎预料的事情,虽然没有确认过鸢一折纸为什么会对士道如此上心,但也并不影响它的判断。
之后调查一番就是了,倘若确实没有问题的话,手边余留的这颗灵结晶…不,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吧。
一番的灵结晶固然和其他多数灵结晶相同,是不断经历着过滤提纯的过程才终于达到人类可以承受的限度,但在那名少女所展现的姿态下,它反而对是否要将这份力量散布出去,有了些许顾虑。
【幻影】的视线偏转着,落在被残缺的铠具支撑着身体,缓缓走向这边的镜优身上。
唯有她看见的是自己。
那究竟是过于自恋的性情呢?
还是说,直到最后,名为镜优的少女也只是孤身一人的迎来终末?
但这对【幻影】来说并不重要,无论镜优是确实看到了自己,还是下意识的用言语误导人的判断,对【幻影】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接下来…
“倘若这种程度的装可怜能让你复仇的决意中断的话,那说到底也不过如此,”紫黑的羽片交织,连接,支撑几乎仰倒的少女的脊背,镜优瞳间闪烁着骇人的红光,“倘若不打算亲手结束,那就由余代劳。”
不可能半途而废,别妄想就此放过。
“这是我的事。”勉强撑起身体,鸢一折纸注视着身下【少年】那平和的脸庞,握着光剑的手停止了颤抖,少女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利器,“你不是士道。”
「嗯,我当然不是。」【幻影】顺从的接话着,目光却落在镜优的身上,「即使是现在也在戒备我?明明可以更靠近一」
“永别了,下地狱去吧——!”没有听完对方话语的打算,鸢一折纸猛然将光剑扎下。
「真是着急啊…」仿若玻璃被打碎一般,【幻影】的身体出现了裂痕,并从被洞穿的胸膛迅速的蔓延向全身。
「我对你父母的牺牲并没有记忆,但如果这就是因我的作为招来的报复的话…」【少年】的脸庞上,困扰与歉意交替转变着,最后化为无奈的轻笑,「那么接下这一击,我心甘情愿。」
咔——
裂痕轻响,【幻影】的身体碎裂了开来,化作洁白的光点如同星屑一般漂浮散落。
鸢一折纸身下一轻,跌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那光芒渐散的点点。
精灵的死亡…是这样的吗?
无法断言,至少在AST部队内,并没有对此的记录。
但…
伸出手,抓握,那星点在掌心如雪花般消逝。
“…爸爸妈妈…”喃喃自语着,白发的少女失去了力量般,身体瘫软了下来,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中掉落。
若【幻影】本身只是一个大型的灵力集合体的话,那么如此般消逝也说得过去。
但…有哪里不对劲…
羽片相互摩擦,肃寂铠骨发出低吼般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有什么…镜优没有触及到的事情,正在发生。
“——!”欲要开口警示,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强硬的拖拽着镜优的身体。
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但在此刻让少女的心情沉入谷底。
那是将身处现世的精灵遣返的现象,是引发空间震现界后,自己能够渐渐感受,确认到逐步加大的斥力。
明明,还有时间才对——!!
明明之前还没有半点征兆!!!
明明还有事情要做,【幻影】如此消散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
还不能——
精神状态濒临极限,不听使唤的身体早已使不上力量,破损大半的肃寂铠骨也仅抗衡了一瞬间,便再无他法。
“——”勉强唤出天使的名,将那脱离了镜优一段距离,支撑鸢一折纸脊背的羽片控制,抬起,投入对方的视线中。
随后再无法抵抗那现世的排斥,精灵Beast(野兽),确认反应消失。
——!!!
在少女消失间,干扰性强烈的灵力也一并消退,刺耳的警报声这才能响彻室内,警示灯也以强烈的势头闪烁着,有男人的声音在广播内大声高喊着。
【已经无法维持高度了!!!做好迫降准备,重复,全员做好迫降准备!!!请各位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
“士道…”被那巨大的噪声吵至回神,鸢一折纸迅速抹了抹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在视线中,有着夜色长发的精灵,夜刀神十香正跌跌撞撞的跑向已经在向下滑动的五河士道。
有紫黑的羽片印入折纸的视野,随后如同被点燃一般,在空中快速消散。
下意识的转过头,镜优的身影早已消失。
…精灵的消失反应…不是天使与精灵一同在瞬间消失吗…?
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了,五河士道现在的状态相当差,如果再遭到冲击的话…
鸢一折纸扶着甲板站起身来,同样向着少年的位置跑去。
——————————
「真是了不起,居然闹到了让【我】不得不在士道身边消失的地步了呢,被复仇者杀死,倒也是个不差的结局。」
深邃昏暗的空间中,【它】的声音传入镜优耳中,也让少女被伤痛与疲倦缓缓蚕食的精神勉强恢复了一些。
…失算…
「但这样一来你的目的也满足了吧?【幻影】确实不会再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了。」
真没想到会失算到这个地步…
「嘛,虽说【幻影】本就是方便在外活动的身份,本就不需要出现在他身边呢,这样算下来也对我没有太多影响,继续保持在外的行动也没有问题。」
…至今为止已经相当高估这家伙了,但居然夸张到了这种地步吗…
是了…倘若连邻界本身都是对方的能力范畴的话,精灵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这边也就有新的解释了…
从一开始,判断的基点就错了…
不是五河士道对精灵有吸引力,而是她们被刻意投放在这边还毫无自知——
而自己以【幻影】这一前提而做出决断,将【幻影】排除作为目标,但如果…
【幻影】只是它隐藏身份的又一层马甲而已…如果那只是个方便行动的玩具而已的话…
是实力差距太大了,是情报差距太大了,何况基于误判做做的计划有所失误也实属正常…需要为自己辩解的话,有太多太多的说法…但这些借口全部不需要。
胜者有权获取一切,反之亦然。
这次就算你赢了…但余绝对——
「有着两名目击证人,这样一来就算他之后醒来,也只会得知【幻影】死亡的消息,而无法追溯更多…只要在这里抹除掉你的记忆的话。」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交流这些,或许是胜券在握的认定此刻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少女没有半点威胁,但更多的,是认为记忆清除之后,那么无论自己说过什么都可以像无事发生一样吧?
…还没有结束…
“…Meta…tron(肃寂铠骨)…”勉强发出了声音。
身体已经指使不动了,但在深邃的黑暗中,即便还能睁开眼睛,以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影吧?
灵装损坏,铠具破裂,无论如何,都该无法动弹了才对。
但…臂膀上,碎裂的紫黑铠具,沉重而缓慢的动了起来。
生锈金属般的碰撞钝声声在黑暗中回荡着,传入【它】的耳畔。
浑身破碎的野兽,向【它】伸出了残破的利爪。
没有躲闪的必要,亦没有挪步的打算,【它】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少女的身影。
在利爪拧下【它】的头颅之前,赤红的光珠失去了色彩,黯淡了下来,镜优的动作戛然而止。
「终于还是失去意识了么…」
叹息着,它越过了停滞的臂铠,将指尖搭上了少女裸露在外的臂弯…
「果然,你的身体已经…」
「…真是倔强…希望在最后,你能做个美好的梦吧。」叹息着,它伸手抚向少女的额头,宛如一位无奈的母亲。
————————————————————————————第二卷 仇恨只会发酵,不会消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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