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那扇在柜台后的木门也再次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出木门,随后朝还在里面待着的王姐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小餐馆,而那些人离开一会后,王姐才走了出来。
仿佛是失魂落魄一般,王姐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则拿着几张似乎写满了什么东西,还盖有红色印章的A4纸,王姐就站在门框那边,静静的站着,不往前走,也不后退,只是在那边低着头站着,苏芷雪从来没见过王姐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只好轻轻的拍了拍背对着王姐抽烟的王老板,示意王老板去处理一下。
“嗯..”王老板将烟头朝向桌子压下去,被点燃的烟瞬间就熄灭了,而随着熄灭带来的,则是木制桌子上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将烟灭掉后,王老板随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擦进了垃圾桶,走到了柜台旁边,站在了王姐的旁边。
“签了?”
“签了...”
“唉..”
短短的几句话,似乎包含了远超这几个字的含义,虽然苏芷雪不知道两人到底互相意会了什么,但是从这几句话里面还是可以稍微分析出一些东西的,那就是,王姐签了拆迁协议。
但,这又是王姐一个人能决定的吗,事实上来讲,被拆迁的并不只是他们一家,而是这一条老街的所有商户,而拆迁的理由则是:给新城扩张让道。一个崭新的城区的建立,一定是得靠着吸血周边城市和老城区才能发展下去的,但那些新城区的人并不会考虑这些老城区的人民处于何种地步,毕竟那与他们都无关,而这条街道的拆迁,就是新城扩张计划的第一步。
“王姐,他们拆迁的什么时候...”坐在一旁的苏芷雪忍不住插了一句,而这句话也让有些悲痛的王姐回到了现实之中。
“什么时候..我看看。”王姐将手上捏着的那张纸举了起来,一行一行的读着上面的内容,纸上面的字很多,但无非都是一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实际上的信息并不多,但即使是这样,那么多字也会对人的阅读造成一丝困扰,王姐仔仔细细的读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具体的拆迁时间。
“25号,也就是一周以后,这附近的几条街都得拆。”
苏芷雪听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低着头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睡觉的巧克力,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附近的几条街,这附近也没有几条街,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苏芷雪自己所居住的地方也算是一条街道,而且那边也属于老城范围,按照这个拆迁条款来算的话,或许...
苏芷雪猛地抬起头,随后有些慌张的问道:“王姐,有没有具体范围啊,具体是哪几条街?”
王姐听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单子,随后将它递到了苏芷雪的手上,她没有兴趣再从这一堆密密麻麻的如蚂蚁一般的字里面找到一个需要的数据了,那实在是太费眼睛了。
“你自己看吧,这玩意看着太费眼睛了。”
“确...确实。”苏芷雪接过了单子,随后也看到了上面那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但却没有分段分行的,如同黏在一起的字,按道理来讲,现在的word文档会自动分行,只需要稍微设置一下即可,而且这也是小学信息科就会教学的内容,难道说做这个word文档的人,实际上连小学都没上完吗?
不过暂时也不是抱怨这些东西的时候了,苏芷雪要赶快找到拆迁的范围,来确定一下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是不是在拆迁扩建范围之内,如果不是,那就可以缓一口气,如果是,那就得赶快找下一个居住的地方了。
“钟楼道...这个是店铺的街道,第一楼...第一楼道...呼..没,没有。”不幸中的万幸,在这一张拆迁通知单中,并没有苏芷雪所居住的街道,也就是说,暂时,至少暂时苏芷雪还是有地方住的。
确定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暂时不在拆迁范围之内后,苏芷雪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将那张单子放在了自己身旁的桌子上,把手放在了巧克力那软乎乎的脊背上,轻轻的抚摸着她,而巧克力的耳朵也顺着苏芷雪的抚摸,不断地抖动着,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真是可爱极了。
巧克力的声音让原本被沮丧的心情包围的众人感觉到轻松了不少,毕竟,这些事情已经是不可违抗的事实了,与其去对这种东西感到绝望,为什么不振作起来,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能,摸摸吗?”王姐走上前来有些好奇的问道,看着王姐的动作,虽然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要摸什么,但苏芷雪已经明白王姐指的是谁了。
苏芷雪点了点头,随后将自己的手从巧克力的身上拿开,而巧克力也感觉到刚刚抚摸自己的小手不见了,便抬起头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着,寻找着刚刚抚摸自己的那双小手,而这时王姐的手也轻轻的挨在了巧克力的身上,那有些毛糙的触感,让巧克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但看见苏芷雪在自己的旁边,巧克力还是乖乖的趴在了她的腿上,任由王姐抚摸她。
王姐是典型的劳动人民,所以手与苏芷雪相比不仅仅是大了一号,而且还有很多茧子和死皮,但,这也都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做出的改变和适应,至少,这样的手的抚摸,让巧克力感觉到一股别样的安全感呢。
“我以前的时候就想要养一只猫了,但是自从收留了小陈以后,开销就变得大了不少,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愿望。”王姐抚摸巧克力的动作很轻很轻,她知道自己的手很粗糙,所以十分害怕自己的动作要是大一点,重一点可能就给这只小猫咪带去一些伤害,但皮肤可没有那么容易受伤呢。
“话说...你收留的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叫巧克力,因为她很白,和白巧克力一样白,而且那天我也正好在吃白巧克力,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至于她之前有没有名字,我就不清楚了。”苏芷雪挠了挠头,将那天自己给巧克力起名字时候的事情告诉了王姐,而王姐听后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因为吃巧克力所以给自己收留的流浪猫起名字叫巧克力,也是有些可爱的了。
王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坐了上去,低着头继续看着趴在苏芷雪大腿上的巧克力,随后抬起头对苏芷雪说道:“明天就不用来了吧,我今天把工资给你结了吧,我们明天也准备收拾收拾离开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姐有些犹豫,甚至还对苏芷雪有些不舍,不仅仅是对苏芷雪这样能干的店员的不舍,还有的是对这个开了许多年的餐馆的不舍,即使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这也是一家人生计的来源,现在餐馆没了,他们也得重新寻找生计的方法了。
苏芷雪听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着,低下头,苏芷雪看到王姐正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而她也理解了王姐所说的话的言外之意,便点了点头,接受了王姐的’辞退‘。
“那我把今天一天做完吧...”苏芷雪看着推开玻璃门的几个客人,便将自己腿上趴着的巧克力放到了王姐的腿上,随后站起身子走到了那几个客人身旁,询问着对方要吃些什么东西。
“王叔叔,两份炒饭不要辣椒,少放盐和葱。”苏芷雪朝着还呆呆地站在门框旁的王叔喊道,而王叔听见有人喊着自己,便抬起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一时间还有些疑惑。
而王姐也将睡醒的巧克力放在了苏芷雪坐过的椅子上,赶忙跑到了王叔的身旁,用力的踢了一脚他的屁股,随后对着王叔说道:“你看人家苏芷雪都这么有干劲,你个大男人不会比人家女孩子还没用吧?”
“啊..啊什么?”王叔顿时有些疑惑,便揉了揉屁股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王姐。
“两份蛋炒饭,不要辣椒,少葱少盐,还不赶快去做?”王姐笑着对王叔说道,还不忘再踢一脚他的屁股,被连着踢了两次屁股的王叔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东西,便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跑向厨房,这幅有些诡异的场景,让苏芷雪,以及落座的两位客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老板娘对老板可真狠啊哈哈。”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客人笑着朝门框旁边的王姐说道,随后又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那可不,这就是家庭地位,这男人不教导一下,后面可翻了天了,你说是不是苏芷雪?”
“欸,啊?”正在喂巧克力吃火腿肠的苏芷雪听到话题突然转向了自己,便停了下来看向了那边的王姐,过了许久才回答道:“啊,是是是。”
“芷雪别玩了,过来端菜。”
“哦,好,我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火腿肠,苏芷雪赶忙跑到了传菜口旁边,端起了那两份十分清淡的炒米饭,向着那个有人坐着的桌子走去,而这时,店里也进来了其他的顾客。
原本十分安静,甚至有些孤单的店铺,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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